052 情动的滋味
安置好苍洛，晓晓把月亮之引藏了起来，然后才出门去买菜。这些天为了陆师兄的病，两人都没好好吃过饭，如今苍洛又受伤了，今天得做顿大餐给他补补子。 经过一番的折腾，天已经快黑了，晓晓挎着环保购物袋兴冲冲去了老城区的菜市场。那地方离她家步行只有十来分钟，已经有十几年的历史，从她到这个街区来住的第一天起，mama便经常带着她去那儿买菜。那里的商户大多是住同一个街区的邻居们，见面都是亲亲的，每次晓晓去转一圈，总能收到好心的大叔大妈们送的小水果。 怀着愉快的心，晓晓来到了菜市场，然而眼前的一切却让她愣住了——昔闹的菜市场凭空消失了，带着怀旧风格的房子也已被夷为平地；现场散落着瓜果菜叶、砖头纸屑，满目狼藉。 这是怎么回事？是拆迁办的来了？还是菜市场整体搬迁了？ 晓晓站在垃圾场似的地基旁，有点发愣。 这时后响起一阵“叮铃”声，晓晓扭头一看，是邻居赵大妈骑着自行车带着儿子小明路过，好像也是来买菜的。 见到晓晓，赵大妈踩住了自行车，打招呼：“晓晓，你在这儿发什么愣呢？准备买菜吗？” 晓晓点了点头，问：“赵大妈，这菜市场啥时候搬了？” 赵大妈下了车，把菜篮子递给小明拿着，她已经买好了菜。 她说道：“搬了好些子了，前几天看你家整天闭着院门，还以为你已经知道了呢是拆迁办干的啦这个菜市场原先是个旧厂房改建的，好像刘主任跟那旧厂子的老板谈妥了价钱，就把这儿一锅端了。” 晓晓吃了一惊：“这么快的速度？可这些卖菜的商户们怎么办？他们有地方可去吗？” 虽然厂房是归旧工厂的，但那些商户好多人都是出了租金的，而且十几年来都靠在这儿卖菜养家糊口，突然搬了，那么多人，就业能有着落么？难不成刘主任他们还给安排了新的菜市场？ 赵大妈叹息：“嗨，拆迁办的哪管得了他们呀直接带一帮人就把这儿给拆了你没见这儿菜都撒了一地嘛，听说当时还起了冲突，不过最后都被压下去了。” 晓晓不知说什么好，赵大妈又道：“这些子，街区好些商户都搬走了。听你李叔说，刘主任那边又换了新对策——拆不走居民就拆商铺他们是成心把我们这片拆成无人区呀你想啊，这儿住着这么多人，没有地方买东西，天黑了连个路灯都没有，你说我们怎么能住得下去啊” 赵大妈在一旁唠了几句，又把自行车借给晓晓：“得了，车借给你，你去街那头的超市买菜吧反正这儿离家也没多远了，我跟小明走路回去” 晓晓连忙道谢，送走赵大妈，又在夷为平地的菜市场呆了一会，这才满心怅然地骑车走了。 哎，她还记得mama第一次带自己来这儿的景这地方一直是车水马龙、闹闹的，没想到这么快就物是人非了 而且，自己住的这片老城区，建筑有着明显的地方特色，有些甚至是几百年前留下来的古迹，难道市里面就不考虑保护一下历史遗迹吗？这样一味的拆迁，拆到最后连历史都忘记了，真的就那么好吗？ ※※※ 超市离家有点远，晓晓骑了十几分钟才到。进去买了一堆食材，经过书架时看到堆头上摆着形形色色的菜谱，什么粤菜湘菜川菜，各种各样的都有。晓晓想起苍洛那家伙挑剔到令人发指的胃，于是随手拿了一本，准备回去好好钻研一下，免得每次都让那个家伙挑三捡四。 回去照着菜谱做了一道新菜——可乐鸡翅，又做了最拿手的樱桃小排、酱猪肘、炒猪肝，外加蔬菜沙拉和菠菜猪肝汤；饭菜都用盘子端好了，送到苍洛的前。 苍洛果然对可乐鸡翅大为赞赏，晓晓感到很高兴——总算有一个他吃的菜了，真是不容易啊 吃过饭，又给他老人家沏了一壶茶，让他坐着摇椅上慢慢喝着，自己又去厨房洗了碗，这才有时间坐下来学习。 已经好几天没去上课了，虽然请了假，但课程不能拉下。这个学期结束，就到大五了，很快便要进入实习阶段，到医院当实习医生了。虽然学校有自己的定点实习医院，可以给学生安排名额，但那些好点的医院一般都被有关系、背景强大的学生给霸占了；当然学校为了公平起见，也会配备一些名额给普通学生，但那得成绩特别优秀才行。 背景后台什么的，晓晓是不要指望了；她无父无母，又无叔伯兄弟，别人有的是背景，她有的只是背影儿，所以只能靠成绩了。 晓晓也希望自己能进一所好点的医院，这样不仅可以接触到更多优秀的前辈，学到更多的经验，而且如果表现得好，说不定还能留在医院，为将来的工作铺条道路——这可是关系到自己前途和钱途的双重大事啊所以，晓晓对此事很慎重；学习一定不能拉下，这学期的期末考试，还得考个优秀，这样将来医院来挑选实习生的时候，看到自己前四年优秀的课业成绩，一定会优先考虑的。 更何况，考个好成绩，才能拿到奖学金呀，哎养个狼王很费钱的 此时，狼王也坐在窗前，喝着茶，又摆出一副文艺男青年的样子，明媚忧伤了一阵子；看到晓晓洗完碗，回了自己房间做功课，他觉得有点无聊，于是抽出本书来看。看了一柱香的时间，才发觉自己还在看最开始翻到的那一页——他走神了 于是，干脆把书扔到一边，思考起来。 他想起了那只红皮狐狸的话——动的滋味，就好像杨枝甘露；她嗅到了动的气息，是从自己上散发出来的吗？自己真的动了么？从何时开始？又该如何结束？自己迟早是要回妖界的，到时候能带着晓晓一起走吗？她会愿意一起去吗？还有，医仙与她不清不楚的，这当中到底有什么隐？晓晓的命运，重要到让天帝都起了心思，她会是一个普通的凡人吗？如果她不是凡人，为何自己又感觉不出来？如果她不是凡人，只怕自己不能够带走她吧？ 苍洛在窗下思索着自己的感，晓晓却在灯下奋笔疾书。她下载了学校里老师的课程录像来看，又借了同学的电子版笔记，努力弥补这些天缺下的课程。 不知不觉忙到月上中天，晓晓出去洗了把脸，准备通宵奋战；然而，院子外却隐约传来一阵“轰隆隆”的机械声——是推土机那种熟悉的，恐怖的，令钉子户们闻风丧胆的，推土机的声音 怎么？拆迁办又出动了么？ 她风风火火地冲出院门，中途还不忘去了客厅cāo)起防用的大棒。 走到院子外头打量，整条胡同黑漆漆的，外面没什么人；天上一勾银月照着，胡同口尽头却是隐约有些灯火——那是文艺女青年艾米丽的家。 推土机的声音，就是从那儿发出来的。 苍洛也听到声音了，走出房门：“晓晓？” 晓晓朝他挥了挥手：“艾米丽家里好像出了点事，我去看看。你体没好，就别出来了” 晓晓拖着大棒，快步朝艾米丽家走去，走得越近，越是心惊——轰隆隆的机器声里，夹杂着男人的喝斥，女人的悲泣，还有孩子撕心裂肺的嚎哭；不多一会，胡同里的狗都被惊醒了，“汪汪汪”吠成一片；邻居们也有的开了灯，想是被吵醒了。 晓晓是来得比较早的。 胡同口的艾米丽家是一栋三层小楼，二楼、三楼住家，一楼临街有一个大门脸，开了家兰州拉面馆。因为艾爸爸是从甘肃来的，做得一手好面，艾mama为人又和气，所以拉面馆平常生意还不错。晓晓就经常去她家吃面，因为那儿环境卫生，面条好吃份量又大，连苍洛都能吃饱。 此时已是深夜，拉面馆的卷帘门却大开着，远远便瞧见六七十个城管，十多个警察，还有几名穿着制服的干部，以及一辆轰鸣着的推土机，停在了艾米丽家的拉面馆前，与艾米丽对峙着。 文艺女青年艾米丽，双眼通红，浑颤抖，只穿着睡衣，却倔强地昂着头，手里还握着一把菜刀她的跟前，是近百名凶神恶煞的男人；她的后，艾mama坐在门前的水泥地板上放声大哭，她的背上趴着艾米丽年幼的弟弟，腿上却还枕着一个血流披面的男人——呀？那不是艾爸爸么？他怎么昏过去了 晓晓大吃一惊，连忙凑上前去，此时她手里还握着手臂粗的木棒，立刻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警觉。有几名男子转过子，朝着晓晓cāo)起了家伙，哟嗬棒子比晓晓手里的还粗 晓晓见状连忙把手中大棒扔掉，举起双手，表示自己是无辜良民。 然而即便这样，她还是被一个强力壮的城管拦住了：“去去去，城管和卫生部门联合执法，小姑娘凑什么闹，一边呆着去” 晓晓被推到一边，急得隔着人墙大喊：“艾米丽艾米丽你爸爸怎么了？” 艾米丽听到晓晓的声音，一直凛然决绝的嗜血眼眸有了变化——她家门横遭惨祸，半夜本来全家睡得好好的，楼下突然响起一阵轰隆声，接着来了几十个男人对着她家店子一通乱砸；爸爸冲上去跟他们理论，也被他们一棍子打翻在地……她本来以为来了歹徒，冲进厨房cāo)了刀子准备自卫，然而到了门外却被告知是城管部门和卫生部门、工商部门联合执法，原因是她家的拉面馆被人举报，用了毒面粉…… 呸爸爸做面用的面粉，从来都是从正规渠道进货的，来吃面的都是老邻居，爸爸说过客人都跟自家人一样，从来不会用那些不好的材料；就算是自己家里的人平常吃面，也都用的一个袋子舀出来的面粉，怎么会是毒面粉？ 艾米丽想不通，然而mama也被城管打了，蹲在地上抱着爸爸大哭；她还有年幼的弟弟，也跟在mama边大哭……如今能保护家人的，唯有自己了 想到此，艾米丽起膛，拎着菜刀，站到了自家面馆的门前，如嗜血战神一般守护着全家人。她一个年轻女子，露出如此气势，倒把那帮城管们吓着了，一时之前也不敢近前，只好围起人墙，对她虎视眈眈。 此时晓晓的到来，牵动了艾米丽心中那一丝软弱的神经——她也不过是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子，在一群狼一样的男人面前，心里的胆怯是不言而喻的；此时见到晓晓，就跟地下党见到组织一样，神震动，豆大的眼泪便掉了下来—— “晓晓，快，快帮我报警，我爸被他们打伤了……” 晓晓连忙退开几步，掏出电话要打，然而却被一个胖胖的男人一把夺过：“报什么警？警察就在这儿宁晓晓，你又来凑什么闹” 晓晓定睛一瞧——嗬竟然是拆迁办的刘主任瞧他那精神抖擞的样子，难道今晚的真正目的是拆迁？ 她迅速打量现场，发现艾米丽家的房子一面已经受损严重，要不是艾米丽堵在门前，只怕那轰隆隆的推土机已经把她家碾为平地了吧？ 她知道自己现在不能跟他们硬拼，手机被夺，也不管了，最重要的是发动群众 于是，宁晓晓迅速后退几步，撒丫子朝反方向飞奔而去她一边跑一边大声喊：“鬼子进村啦鬼子进村啦——” 女孩清脆的声音，在夜间传得格外遥远；邻居们本来有些已经被推土机的声音惊起，此时听到宁晓晓的警报声，顿时三五成群，举着手电纷纷朝胡同口跑来。 刘主任差点气到吐血，恨恨把宁晓晓的手机摔到地上，摔了一个粉碎，又指挥城管：“快，快去堵住她的嘴” 他回头冲现场几个头头低呼：“赶紧拆房人多就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