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筹谋
看清了自己本心，和姻缘“宿命”，素素打定主意，她要嫁给慕彻。和他生孩子，组织一个完美幸福家庭。哪怕这场华丽幸福，是以她主动追求慕彻拉开序幕。 既定了目标，就得付诸行动。毕竟，慕彻今年已经二十又八，如果她磨磨唧唧、迟疑不前，保不齐什么时候就被别人捷足先登了。 不过，有了杨柳青倒追萧亿安前车之鉴，她不打算直接跟颜诺说她想嫁给慕彻。这个时代，女人主动，总要承受多辛酸和非议。 她，要凭自己本事，引慕彻对她瞩目，让他先开口提亲。然后，她就安逸地等他用十六人抬大轿，把她体体面面抬进楚王府。 为了实现这个“宏伟目标”，素素拿出写商业企划时拼劲，熬夜整出一份“勾引慕彻”章程。详细罗列了她全方位自我升级计划。其中重中之重，自然是积攒嫁妆。 要嫁给王当正室王妃，做皇家媳妇儿，没点身家底子是不行。现有几位王妃，无一不是携带半数以上娘家家产作嫁妆。 可颜家家底……颜诺没有说谎，颜家家小业小。或者直观地说，即便倾颜家现有家产，也抵不上齐王妃郑氏陪嫁十分之一。 这倒怪不得任何人。 颜家自从太祖爷一辈开始没落，到了老太爷，悉数变卖家产赴任西北。已然把京中根基完全拔了去。老太爷去早，老太太腿有疾，颜诺自打十一岁出孝后，便是常年陪伴皇子读书。后来当了丞相，也是日日上朝。几十年里，颜家根本没人有那心思和能力经营庶务。没有家底儿，也是情理之中。 就连现颜家人住这座府邸。也是慕藉登基后才给拨款敕建。之前十几年颜老太和颜诺都住哪儿，素素不得而知，没有人对她提过一星半句。 对于那段或许是“不堪回首”往事，她也绝对不会去问颜诺，或者旁人。 就让一切艰难困苦都烟消云散吧！因为，她颜素素来了！ 打开床头楠木小匣子，瞅着里面稀稀拉拉铜板和银子，原本高涨情绪，顿时凉了半截儿。前头打点芙菱家，已花了她三年积蓄绝大部分。 果然是钱到用时方恨少！ 想起当年合黎宫书房。看着大半箱赏赐物件，自己当时心情，素素不由苦笑：倒真是一语成谶了。 如果那箱宝贝还……她天真地想着。忽而又吃吃地笑自己傻。就算还又如何？东西宫里，自己还能进宫去拿出来不成？ 现她抗拒事就是进宫。 “颜素素，瞧你出息。当年敢那么慷慨把箱子留下，一件都没有带上路，这会儿反倒惦念起来？”自嘲一句。捶了捶脑门，讪讪笑着收起钱匣子，找颜老太去。 颜府里有钱人，当属颜老太——当年她嫁来颜家时，带了萧家四分之一家产做嫁妆。 颜老太一双毒眼看了几十年人，什么面相对应什么心态。心里门儿清。僕见素素红雪满面挑帘进屋，她心里头便有了几分思量。 那日自家孙女儿被楚王救下后反应、看他目光里透着痴迷、视线追着他背影恋恋不舍、以及回府后，单相思苦恼小女儿家姿态。种种迹象皆表明，情窦初开孙女儿这是爱上救她“英雄”了！ 今日她来，怕是来求她说项……敛掩心思，不动声色地看着。 “……老祖宗，欢儿有一事。还想请老祖宗帮帮我。”拐弯抹角唠了许多话，终是将话题往正经目上引。 却不想。颜老太听了她话，眸子里精光一跳，陡然又黯淡下去。直言说：“旁事情，都好说，唯独此一件，老婆子我断不会帮你。” 素素闻言，心思一跳，已到嘴边话，生生凝滞不出。 她还未说“一”，老太太已料中了“十”。不过，老太太没有料准她“一”，所以老太太料中“十”，也与她本心预期“十”有所出入。 淡淡地笑了笑，委婉道：“老祖宗可是成了神？欢儿还未开言，便已知欢儿心思。” “你是聪明人，何取何求，你心里当是明镜儿似。祖母相信，纵然偶尔泛泛波澜，也不过蜻蜓点水工夫，便会恢复平静。”颜老太意味深长地说着，捧起素素一双柔荑，握自个儿手心儿里揉着，好似摩挲一件世间绝无仅有宝贝儿。 她知道，对自己孙女儿这样伶俐人儿，有些话不需讲得太直白，其中道理，她自会明白。即便不能立时就懂，往后慢慢也能有所体会。今日她之所以拒绝帮她，其实是想阻止她还未想通之前，就先往一条不归路上走去。 老太太长远用意，素素心领神会。见此境况，她心下转了几个弯，心知，借钱做本之事，再不便对老太太提起。 敛起心思，绽一抹甜腻笑容，蹭上老太太臂膀，娇声说：“欢儿原想让老祖宗帮我挑个得力可心儿小丫鬟续补，哪想老祖宗您拒不帮我也就算了，反将欢儿一顿好说。叫欢儿心里觉得好苦……好苦啊。” 续补小丫鬟？颜老太猛地收紧了瞳孔。俄而，展颜一笑，全身放轻松。点了点头，沉吟：“你也是个能忍，缺了恁久人手，也不与你母亲提。”说着，似嘲讽一笑，道：“也是你把她看得透彻。” 让裴氏挑个丫鬟拨给她，可不是自找麻烦么？若是再出个撷芳那样，可真就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了。如其如此，倒不如不添人。 素素忙说：“欢儿不缺人手，有玉葵、芙菱和茗妍三个伺候着，原也足够。” “喔？”颜老太面有戏谑。原也足够，现怎地就不够了？ 素素低声笑了笑，“主持大师说欢儿五年内不可嫁，却没说欢儿院里丫头们也不能嫁呀。” 颜老太闻言，陡然想起，再过一两年，玉葵和芙菱都到了放出去婚配时限。 婚后之人，断不能再作姑娘家侍女。也就是说，素素身边配丫鬟，是早晚事。而且，宜早不宜迟。 “早些年我病着，家里交给她管着，倒是委屈你了。”她语重心长地说着，拍了拍素素手，唏嘘感慨不已。想了想，断言道：“什么样人你使着才‘得力可心’，却只有你自个儿有数。这小丫鬟嘛，就由你自个儿挑吧。” 如今素素主持府院，身边少不得要有几个得力人帮衬。自己当年不就是挑了澜千么？ 颜老太想着，面容又宽厚了几分。这孙女儿，像她，凡事早早就做绸缪，有安有排，便不怕临了了全赶到一处，紊乱不堪。 素素等就是她这话，当下喜滋滋地道了谢：“多谢老祖宗支持欢儿。” 颜老太摆摆手，抿嘴笑着不说话，端显慈爱祥和。 回到非无院，素素先进书房，拿出自己拟定“勾引慕彻”章程，细细又看了几遍。满意地点点头，面上掩不住踌躇之意。然后取出火折子，点着烧了它。 有些事，记自己心里就好，没必要留证据给旁人。 飞扬一笑，走出书房，不自觉走到左厢房廊檐下。 撷芳屡教不改，前年被她寻由狠狠收拾了。自打空出一个丫鬟位子，她一直不再要人来，就是想留着，给另一个对她来说非常重要人——采枝。 掐算起来，采枝今年才九岁。依前世她自己说所，此时她正随老子娘生活某地主田庄里，虽然劳作辛苦，一家人相亲相爱倒也幸福。 直到齐陌九年，也就是前世慕藉驾崩那一年，天灾**齐发，使得他们流离失所，一家人京中行乞。后来，父死母病，她为置棺敛父，自甘卖身。被贾环佩买回去，给颜亦欢作了贴身侍婢。 那一世，素素临终尝祈愿：若有来生，若我们还能再相遇。后来，她果然有了来生。她从一开始就空着非无院左厢房，正是为了留给采枝。 这些年她从不提起“采枝”，因为时机未到。 初时，她初入颜府，没有话语权，没有选择权。后来，她身陷皇宫囹圄，自身难保。再后来，她又回到了颜府，可她依然不够强大。这些年，她始终没有机会去找采枝。况且当时采枝年纪也还小。 既然她生活得幸福，她也不想早早去打扰她平静。 不过现，她当了家，做得了主，采枝也渐渐大了。重要是，今年已经是齐陌八年！当一切都已接近水到渠成，自己稍微提早一点出现采枝生命里，应该没有问题吧？ 那些害过她人，她暂时没能力奋起抗衡。可那些对她好过人，她却已有能力保护她们。 指尖轻轻抚上窗台，心下如是想着，素素不由失笑，发自内心笑，直达眼底。 很就能重见采枝了，真好！ “女郎，您笑什么？”茗妍身后探头探脑地问。 素素心情大好，收起心思，打笑说：“这窗台，你擦得很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