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意外
荣王府的许多规矩和以前的楚王府并没有什么不同，楚辰晖醒来的时候，安静的院落中正迎来第一缕晨光。洗漱穿衣，这些事他其实很早就会自己做，只不过以前在王府有侍婢伺候着，用不着他动手，而现在……他是找到了父王，但感觉却与以前不同了，那些好像都是别人家的一样。 打开窗，让新鲜的空气进入房间，移开那些挡害的摆设，在房里练武。 这个时间，那个“小王爷”也许起了也许没起，但他不愿意去院子里，赌上一个见到讨厌的人的可能从而破坏一天的好心。 一切都收拾好之后，他也没有出门，关上窗，在不叫人的时候，紧阖的门窗就是一种拒绝扰的态度。 卯时三刻，那位“小王爷”醒了，处在变音期的嗓音有些难听，但是很容易分辨，跟侍婢嬉笑的声音，笑着跟管家打招呼的声音，还有走路时候仿佛能够带起风的疾步声。 “小王爷，昨天下午，作为伴读的楚少爷就到了，正在东厢房休息，要不要先见一下？” “不用着急，反正住在这里不是吗？等到上课的时候见就好了，这两天正是武艺竞较的时候，我可没有工夫” 轻快的音调完全不因低沉的嗓音而减色，“小王爷”说着吩咐管家：“他需要什么，只管制备就是了，跟在我边的人总不能亏待了才是。”转而又对院中的侍婢严厉说，“你们也都记着，不能怠慢了客人，我不会因为宠着你们而坏了王府的规矩” 并不曾减低的音量显然有些它意。 楚辰晖听着冷然一嗤，这样收买人心的小伎俩，他从来不屑。 等到“小王爷”连早饭都顾不得吃，一阵风一样窜出王府的时候，楚辰晖才慢悠悠起，叫人进来摆饭。 不知侍婢是不是得了吩咐，早饭四素一粥，与楚辰晖以前习惯的一样，那还是在楚王府的时候，没想到父王还记得，看到自己喜欢的素菜，心大好，多吃了半碗素粥。 管家送来了一沓子的书本，楚辰晖看着就觉得眼晕。以前他是小王爷，长大了注定要当王爷，文才武略，只要略通即可，否则皇帝该不放心异姓王的才干出众了，而现在，他作为伴读，似乎，好像，是应该文章好一些，不过，他有必要为了那个“小王爷”而努力学习吗？ 心里憋气，丢开书本，准备去看看顾菲菲，她不在边，许多事还真是不习惯。 两人之间因为认主契约的关系一直存在一定的精神联系，但想要用精神力对话，则是需要看精神力强弱和范围远近的。 跟管家说了一声，出门的时候得到了账房送来的一笔银钱，整整一百两的银子，九十两的银票十两的碎银，精巧的钱袋上绣着暗紫色的花。 随手挂在腰间，走出门口，楚辰晖才发现自己并不知道征南将军的府邸在什么地方，想了想，找了一间看起来门面不错的酒楼走入，上了二楼坐下，要了点心茶水，便跟伙计打听将军府的位置。 “征南将军府啊那可是皇帝御赐的府邸，就在小南门外，朱漆红门，门口有俩大石狮子的就是了，牌匾上端端正正仨字‘将军府’，那还是皇帝御笔亲题的呐”伙计嘴皮子利索，马上交代清楚了。 锦丰城经过两次扩建，第一次扩建后城门大了一倍，原先的城门在称呼上便多了个“小”字。楚辰晖点点头，给了赏钱，正要起过去，便见楼梯上下来一人。 “巧啊，竟然在这里碰到你”愣了一下，南阳嘴角的三分笑意变作五分，“拿了九华天音的宝藏还不赶紧跑，竟然躲在这里，还敢大大方方逛街，你的胆子倒是真大，不怕被人发现抓住，以后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啊？” “宝藏又不是我拿的，我凭什么要躲？”楚辰晖面无表，理直气壮。 ——的确，宝藏不是他拿的，是顾菲菲拿的。 伙计得了赏钱已经走了，这个时间上酒楼的人太少，南阳大约也没什么事，移步过来拉开椅子坐在楚辰晖对面儿，笑着问：“仙画呢？顾菲菲可还在？这段时间沧浪门的门主可是狠狠查了一遍顾家人，想来找的就是顾菲菲吧，你们又做了什么事了，竟然让谈立迁看到她了？” 楚辰晖皱眉：“你问我我就要告诉你吗？——报费” 这句话中间的转折太大，南阳微怔，再笑的时候露出了八颗白牙，欢畅的笑声震动腔：“这回我是信了你没拿那宝藏了，不然的话小王爷怎么会这么缺钱。” “叫我名字就好，不用用敬称，我现在已经不是小王爷了。” 神色一黯，小王爷这样烂大街的称呼他才不屑要，谁想要谁要去吧就当是便宜那个庶子了他这辈子也就能风光这么一回 南阳自发自觉地拎起了茶壶给自己倒茶喝，他跟楚辰晖也算是老熟人了，自家主子似乎也不衷仙画了，两人之间又没有仇怨，打打杀杀多伤感啊 “得了，多少钱，江湖救急，少点儿我给，多了就不给了。”熟络的语言旁人听来定会以为两人是至交好友，说话无须顾忌。 “一个问题一千两，总共六千两，黄金” 干净利落的语言不带磕绊，显然是从最初的问题包括“多少钱”都算上了。 “噗”南阳才含在口中的水喷了一半，剩下一半哩哩啦啦顺着下巴往下流，南阳急忙往后移开了椅子，这才免于流到前，狼狈地摸出帕子擦嘴，潇洒形象尽毁。 “一个问题一千两黄金，你狮子大开口啊，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这消息也太贵了吧我可买不起，你还是不要告诉我了，我听不起。”南阳好容易整理好了形象，起换了到了旁边的座位。 “可是你已经听了两个答案了，想要白听吗？”侧目看向边的南阳，楚辰晖安静地盯着他，黑黑的眼珠中没有任何绪，莫名的压力笼罩着南阳，让人不由忌惮，那种对于能威胁自己的力量的忌惮。 和悦的表无从掩饰内心的惊讶，这才多久子没见啊，他的内力仿佛又高了一层，这样的进步实在是……真的是因为仙女给的秘籍与众不同吗？目光闪了闪，南阳勾起嘴角：“自然不是白听的，你想要听什么消息，直接问吧，一个消息一千两黄金，你问题多点儿，我就赚了。” 楚辰晖用看白痴的目光看了南阳一眼，道：“你脑子没进水吗？买家和卖家的价格怎么会一样？我没什么问题问你，你回答我的任何问题也不值一千两，除非，你愿意卖出你主子的消息……” “哈哈，这怎么可能呢？我可是忠心耿耿的，你还是死了收买我的心吧”南阳毫不犹豫地表示拒绝。 听到这样的回答，楚辰晖反而笑了，浅浅的弧度勾出强大的自信，“忠心只是因为背叛的筹码不够高。当你连想都不想就直接否认的时候，表示你的心已经动摇了。” “嗤，你未免太……”南阳想要反驳。 抬手止住南阳的话，楚辰晖继续说：“不必那么防备我，对韦华阳，我没什么恶意，他有华阳山庄，又有你们几个南给他卖命，其他的势力还不知道有多少，我一个无权无势的孩子凭什么去对付他？我只是想要知道他当初为什么要找倚竹少女图，在你们找到我和仙画的时候，他为什么又不急着要了，之后又为什么不理会此事了，还有，那次九华天音出事，他为什么要救圣女？震天雷中夹杂的是，这一点我已经知道了，那他为什么要说成是毒药，把我们骗去神医谷而又什么都不做呢？” 南阳打量着楚辰晖，这孩子才多大，十二还是十三？怎么想那么多？呵呵笑了两声，才道：“你想得也太复杂了吧，也许主子就是一时兴起呢？至于神医谷，你到底是希望他做什么啊，还是不做什么啊？” “我只是讨厌看不透的感觉。” 不喜欢以年龄太小为理由剥夺他知道真相的权力，不喜欢他什么都不知道而别人笑得意味深长的感觉，不喜欢被层层迷雾遮住了眼看不到答案的感觉，不喜欢这些大人自以为聪明地把别人都当棋子的感觉，不喜欢韦华阳……很久很久了 楚辰晖站起，面色冷淡：“我在这里的消息，如果传出去了，不管是谁传的，我只会把这笔账记在韦华阳上。”见南阳神色不以为然，唇角一翘微微冷笑，“也许，毁了神医谷，又或者是华阳山庄，会是很好的选择，用震天雷，怎么样？” 不明白震天雷那样的东西怎么会被大规模地使用，想想初次见到的那冲天火光，点亮了寂夜的烟硝直冲云上，震耳聋的爆炸声仿佛具有毁天灭地的力量。再想想白天里那如同雨下的黑匣子，连绵不断的炸裂声中，弥漫着的烟尘仿佛天地重归混沌。 “你这个孩子怎么这么疯狂……”南阳震惊莫名，实在想不通眼前这个看似冷静的少年竟会有这样的想法，从他幽深的眼底看不到任何对秩序的敬畏对生命的尊重，他有可能真的会那么做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不讲究证据不讲究手段，只凭他自己的认定便可以肆无忌惮地毁灭别人？心惊过后是苦笑，苦笑之后，南阳严肃道：“你最好不要那样做，否则成了邪魔外道，是会被人人喊杀的。” 看出南阳告诫的意思居多，楚辰晖领了他这份好意，淡淡道：“疯狂都是被人bī)的——你懂我的意思。” 转走了两步，才走到楼梯口，就听得后传来一句保证：“你在这里的消息，我们不会泄露，但你自己也要注意保密才行，江湖上的人可不是瞎子。” 只要你们不说就够了，其他的人，有几个认得我呢？楚辰晖满意地大步离开，一出酒楼，灿烂的阳光照在上，流泻着令人倍感舒适的暖意。今天真是个好天气呐，竟然会有这样的意外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