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七章 入水
水潭幽深，所有的人都盯着逐渐澄净的水面，石头都已经捞起，若是有尸体，必然是会浮上来的，即便没有浮上来，也会被打捞石头的人发现，但是，等了一会儿，水面彻底平静下来，清澄如故，并不见浮尸踪影。 莫非……没死？ 谷主夫人的眼底喜色跃然，一抹希冀之色犹若晨光，趋尽黑暗。 许是因为这些人中唯有隐逸谷的谷主夫人为一介女流，武功也不甚高的样子，顾菲菲对她总是颇为留意，此刻见她眼中喜色难挡，唇畔也多了一抹会意笑容，想想龙首，那个给她的印象远不及沧澜深刻的少年，似乎也是冷冰冰的样子，若是他没死，对视儿子为依靠的母亲而言，则是女儿下落不明之后最大的安慰了吧 上官锐的表现则直白得多，一笑露齿：“太好了，没有尸体，他们可能还活着” 九曜堂的那位长老脸上也有一分恰到好处的喜色，谈立迁更是笑着附和说：“指不定这水底有通向某地的道路，他们说不定此刻正被困在某个山谷之中，等着咱们去救呐” 天剑门现任门主钟希尧更是激动，眼角隐约有泪光闪烁，一把一把捋着胡子，信心满满地说：“家兄的武功高强，定然不会如此轻易丧命的” 顾菲菲看得清楚，也许是因为太过激动的原因，钟希尧把胡子都揪下来几根，却还在毫无感觉地一下下捋弄胡须，振奋的精神似乎不这样做就不能够得到表现。 “如此，真是幸事”萧墨清笑得很矜持，沉稳尤胜花甲老人，眼中神色莫辨。 吩咐一声，几个侍婢捧着托盘过来，托盘上面叠放整齐的水靠看着远不如上次的海蛟皮水靠光滑幽亮，数量倒是足够，正好一人一。 自然，这水靠是没有圣女的份儿的。楚辰晖更是要靠边儿站，能够让他来密地旁观，已经是托了圣女的福，再想要做什么，众目睽睽之下，却是不能够。 对于楚辰晖的份，以及做客九华山这件事，萧墨清都是视而不见的，顾菲菲认为这是两人的共识：你不管我的事，我也不问你的事。各行其是，互不干扰。 如此一来，无论是昨天楚辰晖跟着顾菲菲出现在九华天音的大，还是此刻他随着圣女来到密地，萧墨清都不曾对众人介绍他，仿佛他只是圣女边的一个小跟班，又或者是跟壁花差不多的背景，完全可以忽视。 侍婢拉起帐幔，诸人各自换装，之后，又有侍婢递上早就准备好的气囊，一切的程序除了没有避水珠，都跟上次一样。 “清儿。”站在水潭边，萧墨清看向顾菲菲。 “哥哥，什么事？” “我们此去不知前途如何，你且看着这根绳子，听到铃铛响时，便往上拉这根绳子。”萧墨清指点顾菲菲去看早就准备好的两根并排的粗绳，伸出水潭的那部分支在架子上，其中一根每隔一段距离便系上了一个风吹不动的铃铛，十个铃铛之后留出了一段垂在地上，两根绳子的末端结结实实地绑在一棵参天大树上。 架子平滑，若是下面一拽，哪怕上面的人看不到绳子的移动，听到铃铛响，也知道该拉另一根绳子了。 “知道了。”顾菲菲脆生生应下，这样的小事，完全可以吩咐侍婢们照着做的，用自己，可谓是大材小用。 谈立迁在一旁听闻，赞道：“教主果然是深谋远虑，设想周到。” “哪里，水下凶险莫测，总是多点儿防备的好，这根绳子下端垂着铁球，直坠潭底，诸位若是有气囊不足，或者中途退出之意，只需在拉动绳子的同时解下上面缠绕的另一根绳子，引得上面人相救就是了，若是等不及，也可攀着绳索上岸。” 众人听了讲解之后各自下水，谷主夫人心急，头一个没入水中，仿佛一尾鱼儿一样，怀抱气囊，姿曼妙划动，潜向深处，她头钗上的珍珠在水中散发着淡淡的光芒，仿佛指路的明灯一样，后来者尾随而入。 一会儿，岸边就剩下顾菲菲和楚辰晖两个，侍婢们远远站开，绳子附近留着四个，随时准备拉绳子的样子，其他人则如木桩一样，眼观鼻鼻观心，静默无声。 “若是上一回有准备绳子就好了。”看看那粗粗的绳子，顾菲菲忍不住感叹，萧墨清为人做事周到细致，临入水前特意吩咐自己一声，估计也是不想让自己干巴巴站着，显得太尴尬吧 此消彼长，教主的声势大了，自然有很多人想不到圣女是干什么用的，看那些人对自己的态度就知道了，完全的忽视啊 想到上官锐，好感顿生，不管怎么说，这也是唯一一个跟自己打招呼的实权人士啊 以前的圣女完全可以不用理会这许多，清冷高傲目下无尘，自然想不到权势上去，而且教主是她娘，在不知道有一个哥哥存在的前提下，九华天音简直跟她的没有什么两样，当娘的总不会亏了女儿。而现在，换成了哥哥当教主，圣女的存在就很鸡肋了，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上一回那样的况，便是准备了绳子，也派不上用场，震天雷从天而降，谁还有心去拉绳子？” 生死之时，很少有人能够舍生忘死为他人惦记的。震天雷造成的混乱，众人四散逃窜的场面，楚辰晖记忆犹新。 “说的也是。”没有跟楚辰晖争辩什么，忽而，顾菲菲神秘一笑，“你不是说要入水的吗？还去不去？” 楚辰晖挑眉：“你准备好了水靠？” 水靠唯有潜入深水的时候才用得到，江河附近人家几乎不用，海边人家也并非家家都有，若要用，须得提前准备。九华山距海边甚远，非特殊况，绝无用到此物的可能，若想寻来，以其势力而言并不难办，但耗时却要久一些。 九华天音原先的那三水靠是因为海蛟皮极为珍贵的缘故才跟避水珠一起从祖上流传下来，萧墨清准备的那几则只是普通货色，即便如此，准备此物也定然极费时间，他必定筹划已久。 在此之前，楚辰晖想的是抢先拿走两水靠用用，但巨石挡路，个人之力清不了这些阻碍，便想着其后再说，反正下水的目的并非寻宝，也不在乎落后别人一步，只是听顾菲菲的意思，她有办法？ “嘿嘿，”顾菲菲笑眯眯的，转手摸出了一颗珠子，浅浅的蓝色如天空般高远，又似裹着一汪蓝色的泉水，流动着水蓝色的柔光，“你看看这是什么，我昨翻检了一下宝库，才发现不知何时收入了这颗珠子，这般颜色，定然是那避水珠了，本想昨跟你说的，可惜忘了。” “只有一颗？”楚辰晖失望地看了看那圆圆的珠子，只一颗珠子，两个人怎么分，谁去？ “的确只有一颗，不过嘛……”拖长了尾音，看到楚辰晖略显焦急的神色，满意地道，“你忘了，一海蛟皮的连体水靠对应一颗避水珠，也就是说……” “既然有，你就赶紧拿出来吧，别卖关子了，他们已经进去一会儿了，别等咱们下去的时候正好碰上他们回返。” “又没有气囊，你换上了水靠也潜不了多深，有什么用呢？”顾菲菲把玩着避水珠，这东西貌似是要含在口里的，不知道之前有没有人用过，若是有的话……一定要用水好好洗洗才行，不过，避水珠的避水是不是说不沾水，若是那样，岂不是洗不成？ “气囊我早准备好了” 顾菲菲眯起眼睛：“早准备好了，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准备的，找谁准备的？” “这个……说来话长，等回来我慢慢跟你说吧，现在咱们先下去看看” 再怎样少年老成，到底也还是少年，还是有那么一股子好奇冒险的精神，楚辰晖对此处水潭可谓是垂涎已久，如今能够下去看看，是怎样也不想错过，这时候，他学过的“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之说完全被他还给了先生。 “好吧。”顾菲菲点点头，知道楚辰晖瞒着自己的绝不会是有害于她的事，也就不再bī)问了，什么的，总还是需要些分寸的。 见顾菲菲答应下来，楚辰晖忙喊过来一个侍婢，让她去找某人取气囊来，犹带兴奋之色地回过头来，见顾菲菲表冷淡，意识到了什么，收敛了一下嘴角的弧度，低声解释了一句：“九华天音中有不少别人的探子，我刚才吩咐让她去找的那人便是帮我办事的，也是最近才联系上的，并不是特意不跟你说。” 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顾菲菲唤了一个侍婢让她去取些细盐，再端一盆水来，侍婢应声而去。 半晌，细盐和水先送到了，不知道圣女要这些是做什么用的，随之奉上的还有一条用来擦水的细布巾。 对此贴心服务十分满意，随口表扬了两句，侍婢恭敬退下，顾菲菲开始洗珠子，先是用细盐细细地擦拭了一遍，可含于口中的避水珠有鹌鹑蛋大小，圆滚滚的托于掌上玲珑可。 水并不是很烫，大约以为是洗手用的，水温略高于体温，把避水珠放入水中，并没有出现隔层那样的玄幻景象，如同正常的石头入水，被水包围着的避水珠完全看不出来“避水”的功效，但是，能够浮在水面的石头，也是很少见的吧 觉得清洗干净了，用细布巾擦拭一遍，再看楚辰晖的人已经拿来了气囊，淡淡地吩咐一声，帐幔再次拉起，两人进去，在外人看不到的况下，顾菲菲盖弥彰地翻手拿出一水靠递给了楚辰晖，让他换上。 走出帐幔，吩咐其他几个侍婢看着绳子，等楚辰晖换装完毕，把避水珠往口里一含，顾菲菲第一个跳下水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