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真相？
过年，又是和去年一样繁忙。可能见我刚被解除禁足，冬香和梁九功跑得很勤，基本上没有让我cao心。我整日都是看长长的礼单，列长长的回礼。忙的忘了心中的瘤子，忘了那么多的烦忧。 慈宁宫，满室的喜庆。因为马佳氏的怀孕，也因为新年的到来。刚刚送别了来宫中拜见的额娘，心里纵使有万般的不舍，也只能眼看着额娘离去。额娘无非还是那样，嘱咐我谨慎小心，嘱咐我万事沉住气，嘱咐早日怀上皇嗣。我很无奈，很想跟额娘说，我一人怎么去怀上皇嗣？是的，我已经很久没见判官了！我的禁足，连带着我所有的按例侍寝一起禁了！我也没想过要去争取，我固执的不想去主动投huai送bao！我固执的认为，我就该和宫里其他女人不一样！ 和去年不一样，我没能送额娘去宫门口，只吩咐了馨儿将额娘送过去。我，还要快点回到慈宁宫。今儿，皇祖母很开心，嘱咐我们在命妇们请安完后要都留在慈宁宫用茶。 回到慈宁宫时，大伙都在笑嘻嘻的恭喜马佳氏。我分不清哪些是真心的，哪些是不怀好意！我一向很喜欢孩子，虽说这马佳氏有些嚣张，性子让我不喜，但我还是对小生命的到来充满期待。也许，这个孩子有一半是属于判官的，我才这般喜爱吧？ 我堆起笑，走过去对马佳氏道：“恭喜meimei了！这些日子我没出坤宁宫，不能第一时间恭喜你，meimei莫怪！”。也许是做了母亲的缘故，听了我的话，她小心翼翼的答道：“臣妾谢谢娘娘！臣妾本是福薄的人，此刻身怀龙嗣，怕自己福浅！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娘娘成全！”。 这马佳氏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眼下这样不是逼着我同意么？那么多女人都看着，皇祖母又在跟前！我真是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咬了算了，没事来跟她说恭喜干什么？ 我强压着心中的不快，淡淡道：“meimei有什么事说就是了！不用这么客气！但凡本宫做得到的，应了你就是！”。 她看了我一眼，恭恭敬敬的跪在我和皇祖母面前，我欲扶起她，她坚定地摆了摆手道：“太皇太后、皇后娘娘，臣妾福薄，愿意将皇嗣产下后交由皇后娘娘抚养！皇后娘娘是有福之人，必能照拂这个孩子！”。 我有些不知所措，不知该怎么应对眼前这种情况。她的孩子，她为什么要交给我？“主子，你现在也是有了身子的人了。别这样跪着讲话！”，说话的是苏麻嬷嬷。嬷嬷一把扶起她，又继续道：“皇后娘娘虽说尊贵非凡，但怎么说还年轻，亦没有抚养皇嗣的经验！您这做额娘的，这么快就要将孩子送出去？”。 我有些感激的看了嬷嬷一眼，也就沉下心来。苏麻嬷嬷是皇祖母的陪嫁丫鬟，宫里这些事她看得多了去了。眼下她这样帮我挡下，必有她的道理！ 那马佳氏被苏麻嬷嬷这样一说，讪讪的退到一旁。这时，皇祖母却意外开口了。“嫣然这孩子这样打算倒也不错！这样吧！哀家自请和皇后一起教导这个孩子！待嫣然生产后，这孩子就直接送到坤宁宫交由皇后抚养，哀家会在旁协助皇后！嫣然，你看这样如何？”。 那马佳氏一听皇祖母这么说，忙跪谢道：“臣妾得太皇太后这句话，自是放心的将孩子交由娘娘抚养的！这便是这孩子的福分！谢太皇太后恩典！”。 这？我不明白皇祖母的意思，只怕眼下这孩子，我是要也得要，不要还是得要了！于是我恭恭敬敬的对皇祖母说：“兰儿定不负皇祖母所托，好好照顾皇嗣！”。 如此，大家又开始饮茶，这个小插曲就这样过去了。冬香在我身后轻轻的拍了拍我的肩，似在安慰我，不要想太多。我会意的端起茶杯，与珊儿她们嬉笑开了。 “兰儿，知道哀家为何让你抚养那个孩子么？”，皇祖母对着镜子里的我说到。那些宫妃们都回去准备了，今晚的团年饭她们自是不会放过的。眼下，宫中最得宠的马佳氏怀孕了，该是她们大显身手的好机会。我也没什么好准备的，就留了下来陪皇祖母。倒是皇额娘说自己寝殿里有几个新花样，就把雪卉、珊儿以及荨薇拉去了。我总觉得皇额娘似和皇祖母有不言而喻的默契！她似知道皇祖母需要留我下来吩咐我什么似的！不过，我也是这样猜而已！ 皇祖母的头发还很黝黑，我轻轻的梳着，淡淡道：“兰儿不知！”。她笑了，眯着眼睛看着我道：“傻孩子！你贵为皇后，进宫已一年了，还未有动静！最近宫中那些个传言不是没传入哀家耳朵里的！她们那些蹄子妄想翻出点什么风浪来，哀家岂能不知？无后为大，你这孩子没有子嗣终究是个问题！眼下，这马佳氏有了皇嗣，她也并非王侯将相世家，将她的孩子收在你自己的宫中，也是为了巩固你的后位啊！你能理解哀家的苦心么？”。 我停下手，跪在皇祖母面前道：“兰儿何德何能，让您为我做这些打算？”。皇祖母扶起我，柔声道：“兰儿，你是我亲自挑选的皇后！你这孩子与我第一次见面就投缘，眼下做了皇后又这般明事理，哀家心疼你，自是万事都为你和皇帝打算了！你和皇帝大婚以来，总是像对欢喜冤家，哀家不知你们何时才能有自己的孩子！所以，眼下将这皇宫里唯一的子嗣收在自己身边，是没错的！”。 我心里从未为子嗣这些事情打算过，纵使额娘、皇祖母都是那么期盼着我能怀上皇室的嫡皇子，我也只是期盼平平安安就好，不要再有身边的人受伤！就算哪怕我有了孩子，我也不希望他日后在这宫中尔虞我诈！我知道日后判官将亲眼看着自己的孩子争夺那万人之上的龙位，我也知道那是一场血雨腥风的战争！我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日后经历那样的事情！一想到这，心里不禁无尽的心疼起判官来！只是，赫舍里皇后到底有几个孩子，我却稀疏的不记得了。 我继续帮皇祖母把头发梳理好，淡淡对皇祖母道：“皇祖母，兰儿以后只希望自己的孩子平安的过完一生！不想他为权利和欲望去争夺！”。皇祖母转过头看着我，叹口气道：“孩子，生在帝王家，无可避免这些的！哀家也曾和你一样希冀自己的孩子平安度过一生，无奈也被推上浪尖口，也为此哀家劳累了一生！你做皇后那日起，就该要做好这些准备！”。 我点点头，沉默不语。背上了芷兰的人生，我就该完全去面对她的命运吧？皇祖母见我如此，拍了拍我的手，领着我在慈宁宫内庭转悠起来。 晚上的团年饭，照例是宴请群臣。不同的是，今年皇祖母特许**的一些嫔妃也参加。因为马佳氏有孕，所以特意让大家都在一起聚聚。歌舞、焰火都是梁九功按我平时一些做事风格去准备的，膳食上御膳房也遵循了许多我平日里小厨房做的菜式。皇祖母很满意，连连的夸我办事得力！ 判官自来了眼光就没在我身上停留过，纵使我们同席而坐，他也视我为空气！马佳氏因有孕在身，判官特意将她的位置安排在我旁边，以彰显她母凭子贵的地位。那马佳氏倒也一改往常，谦卑的坐在我身侧静静的不多说什么话。说不为之奇怪是假话，没想做母亲会让人改变这么多！我突然就想到自己那个孩子，他在我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悄悄的来，又悄悄的走了！心中因想起这，有些感伤，只得拿起酒杯一口将酒灌下。 席上的大臣们，无非就是高举酒杯说些漫天的吉祥话。我冷眼看着这些说要效忠朝廷一辈子的大臣们，心想若他们真是那么忠心，判官何会还像此刻这般在亲政的边缘徘徊？ “臣福全以此酒恭敬皇后娘娘，听闻今晚宴会全由娘娘cao办，仅以此酒还谢娘娘！”。福全？是谁呢？ “二哥不必如此恭敬，这些都是皇后该做的！”，判官在我身旁淡淡道。他，是判官的二哥啊？难怪我看着他觉得眼熟，自家兄弟长得像也不为怪了！我看了一眼判官，举起酒对福全道：“不知是二哥，芷兰先干为敬！”。说罢，我举杯饮尽。 那福全见我饮完了，赞叹道：“弟妹好酒量！像我们满人的女子！我也饮尽！”。不知怎的，对这位皇兄，我倒是有几分亲切感！真不知道，都是兄弟，为何差别那么大！这福全看起来温柔可亲，判官却冷若冰霜。听了福全的话，判官在旁冷哼了一声，也端起杯酒饮尽。我视若无睹，就装作什么也没看见。 我注意到，鳌拜是和遏必隆坐在一起的。不知怎的，我总觉得荨薇的阿玛似很惧怕鳌拜，对他毕恭毕敬的！想起那日的情景，不免又有些气结。不知是不是感觉到有人的注视，鳌拜朝我这边看来，与我的视线正好相撞。我想移开的时候已晚，就干脆一横心和他对看着。他阴笑一下，举起杯酒对我示意。我真是火不打一处来，但碍于现在的场合又不好发作！见我没反应，那斯居然开口道：“臣鳌拜也敬皇后娘娘一杯！早在娘娘还未出阁前，京城就盛传娘娘的美名！进宫后，娘娘更是美名传遍整个朝野啊！”。说罢，他一饮而尽。我强忍着心中的怒火，也端起杯子喝完。鳌拜，我们这梁子，是越结越大了啊！ 曲终人散，冬香扶着有些微醉的我返回坤宁宫。判官当众宣布今夜宿在荨薇的绛云殿，那些打扮鲜丽的女人们脸上全写着不痛快，但也无一人多说什么。 路过一假山的时候，我听到隐隐似有人在说话。冬香似也听到，我递给她一个眼神，她也会意的和我一起隐匿起来。 “荨薇，阿玛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必须要怀上皇嗣！要不，阿玛不知该如何应对你义父了！知道么？”。遏必隆？他胆敢进禁宫和荨薇说话！荨薇的义父又是谁？我皱着眉，只听荨薇熟悉的嗓音道：“阿玛！你们已经害得芷兰够惨了！就收手吧！你不该再与义父来往才是！你们这般逼我，是把我逼上绝路啊！”。我的心似掉进了冰窟窿，一直以来，我都庆幸自己交到了她们三个好朋友。此刻，这番对话是要告诉我，我三番两次遇害都与我最信任的好朋友脱不开关系么？想起每次我有事荨薇来我宫里询问我的情景，我就恨得牙痒痒！这么美好的女子，为何会助人害人呢？再也听不进他们的对话，我差点就忍不住要冲出去揪着她问个究竟，哪知冬香死命的拉住我，怎么也不让我去！ “阿玛，你快些走吧！今晚皇上还要去我那！你仔细考虑下女儿的话！切莫再来禁宫中找我！”。荨薇的话一落，我就听到遏必隆离开的声音。 过了一会，只听荨薇淡淡道：“芷兰，是你吧！”。我的心一惊，真真的好奇荨薇是怎么知道的。也不再藏，撇开冬香拽着我的手。现身在荨薇面前道：“为什么？为什么是你？”。荨薇愣愣的看着我半晌才喃喃道：“我就知道是你！这宫里就只有你身上有这样干净的白芷香气！芷兰，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未有害你之心！”。呵，又是白芷香暴露了我的行踪啊！ 看着她纯净的眸子，我忽然觉得这是世上最好笑的笑话！我居然会觉得她纯净、美好！而她，才是害我和珊儿如此的罪魁祸首！哪怕她是被人所逼，她的行为还是一样让我可耻！我怒不可止的扬起手，干脆的一个巴掌就落在了荨薇白净的脸上。那鲜红的五掌印十分鲜明的彰显着，我和她的友谊，就此终结了。 “钮祜禄·荨薇，从今儿起，你再不是我赫舍里·芷兰的朋友！这一巴掌算是我替珊儿和我自己打的！算我们瞎了眼睛，不知道自己身边就有只狼！”。荨薇呆愣在原地，眼里噙满了泪水，不言一句。我冷冷的丢了句：“我定会让你们付出代价！为我和珊儿的孩子报仇！”。说罢，就领着冬香头也不回的走了。 泪，流满了整张脸。人心，该有多可怕？日日和你朝夕相对的朋友，却是伤你最深的人！我该怎么告诉珊儿，她日日满嘴叫的亲热的jiejie，就是害她失去孩子，经常犯病的凶手！而我又怎么去原谅让我失去孩儿和王嬷嬷的人？冬香立于我身旁什么也不说，只是用手覆着我的手。还有，我该告诉判官，他心系的女子实质就是害他二度失去皇嗣的人么？ 我在床上躺了好几天，回绝了所有嫔妃的来访。不知怎么的，就惊动了皇祖母，她感染了些风寒，就派了苏麻嬷嬷来看我。苏麻嬷嬷坐在我床头，温柔的替我将被子掖好道：“娘娘，您是有福之人！不可为了俗事将自己的身子荒废了啊！奴婢见你不似感染了风寒，可是心里头不痛快？”。 苏麻嬷嬷虽说是皇祖母的陪嫁丫鬟，可是我是十分尊敬她的！据说苏麻嬷嬷是宫中为数不多的通晓满、蒙、汉三种语言的人，更是判官的启蒙老师。又加上她和皇祖母似亲姐妹的主仆关系，让她在我心中也占有了一席重要之地。 看到苏麻嬷嬷关切的眼神，我喃喃道：“嬷嬷，兰儿无事！你往后别总叫我娘娘！无人时，您也和皇祖母一样叫我兰儿吧！”。嬷嬷叹了口气，拍着我的手道：“早先我就跟主子说，你这么个剔透的人儿进宫来真真是糟蹋了！主子年轻时就像你这般，她喜欢你就是因为你的性子和她像！可是，你看，在宫中的岁月已经将她磨砺成一把利剑了！我那时多么不希望你也变成她这样，这样活着，很累！所以看你现在这样，我心里不痛快啊！皇上是性子倔了点，又好强！其实心眼很好，也很孝顺！你多和他相处就知道他好了！”。 原来，嬷嬷以为我为了判官暗自神伤啊！也罢，若这事和嬷嬷说了，皇祖母必定也知道了！她老人家还在病中，就暂且我先瞒着吧！毕竟，我还无证据！一想到证据，我突然想起我给子轩的那块玉。看来，一切还要等见了子轩再说了！ “嬷嬷，您放心！兰儿不是不懂事的人！兰儿知道皇上是个好人，心中也没为皇上不痛快！嬷嬷，我能问你一个问题么？”。嬷嬷温柔的点点头，我继续道：“在这宫里，会有真的朋友么？”。嬷嬷看了我半晌，淡淡道：“这要问你自己的心了！看看你的心是否觉得那人是对你真的好！兰儿，你既然不嫌弃我下人的身份，我就叫你兰儿了！这宫中尔虞我诈的事情多了去了，我和主子两人都是冷眼看待这些。只怕朋友二字，是少之又少了！就像过年那日，我为何会帮你拒绝那马佳氏？就是因为不想你惹祸上身！”。我不解的看着嬷嬷，她停了一会继续道：“你以为就只是她生下孩子交给你那么简单么？她怀孕的期间，若是出了个什么闪失，责任可都在你啊！现下，她那肚里的孩子就是你的了啊！”。 我这才大梦初醒，这才知道马佳氏为何会将皇嗣交由我抚养！好个女人！为了保住自己的孩子，不惜拉我挡在前面为她挡箭！将我困在这种骑虎难下的困境，只怕那些有心的女人们都乐开了花吧！只是，连苏麻嬷嬷都看得透的，皇祖母怎么会看不透？ 见我一脸迷惑，苏麻嬷嬷又道：“切莫怀疑了你皇祖母的心了！她在众人面前说要与你一起共同抚养这个孩子，就是为了保护你，也是为了巩固你的位置！有些人纵使想使坏，也不会在主子头上动土的！马佳氏这个孩子是保住了！你看她今日那么开心的谢恩就知道她也明白了这其中的道理！你这么个剔透的人儿，怎么就想不到这层！”。 是啊！我有皇祖母这么个大护法在身后，怎么会还怕马佳氏这点小心思呢！于是，我就笑了，心中好受了那么一点点。 苏麻嬷嬷走后，我也不再躺着。要知琴帮我梳了头，我就匆匆要冬香去请了太医来。 那太医一来，行过礼后就道：“娘娘可是那里不适？”。我摇摇头，对他道：“今儿叫太医您来是想让您给马佳氏开点安胎的补药！先前皇上的几个孩子都没保住，这个孩子一定要保住！您且去惜云殿，就说是奉了我的命令给马佳氏诊脉。然后按她的身体情况给她开些安胎药！她怀孕期间，本宫特许您一月给她请四次平安脉，不算平常她请你的次数！”。 太医听完后就领命去了，我靠在椅子上疲倦的闭着眼。马佳氏，既然你让我帮你保住这个孩子，我就如你所愿！只盼你是个有福之人，能顺利的诞下孩儿，免了无妄之灾。不要像我，还未尝到做额娘的滋味，就面临着失去。 一想到我失去的孩子，我下意识的咬紧嘴唇，不想在心中想起那么个美好的影子。但不知道为何，因为苏麻嬷嬷的话，我忍不住在心底问自己，这难道就是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