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9 只要你开口
难为十三公子坐在轮椅上还这般能折腾,他身后的红衣皱着眉,却没有阻止他。 颜如七叹了口气,真的宫主和挂名的宫主到底还是不一样的。换做红越歌,红衣她们断不会这样。但是,这又有什么好计较的呢?人给他吃给他喝给他住,他帮忙算算账,处理处理小事,也算是还债了吧。说到底,谁也不欠谁,说什么忠诚和服从那都是虚的。 “什么事?”颜如七揉了揉眼睛,目光在十三和红衣身上扫过来扫过去。 “什么时候放我们走?”十三的态度很倨傲,这种态度放在一个坐着轮椅的人身上,显得格外强烈。 颜如七看着红衣,道:“你什么意见?” 红衣有些微的局促,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留着我们做什么!跟你们一起等死吗?”十三很讥诮的看着颜如七。 红衣目光有些慌乱。这事都怪她,是她忍不住想安慰十三公子,却不小心说漏了嘴。十三便一定要过来,拦也拦不住。 颜如七挑了挑眉,笑了。“别人,说不定我心情一好就放了。你……我还真就不放了。” 十三怒道:“凭什么?!” 颜如七看着红衣道:“叫周周过来。” 红衣飞快的去了,然后飞快的回来了,一手拉着周周。 “宫主。”周周垂着头。 颜如七点点头,道:“以后你仍回去侍候十三公子。” 周周应下,自动站到十三身边。 “你什么意思!” 颜如七却笑道:“十三公子是真人不露相啊。江东一刀岳非凡,名头果然响亮。那红越歌也真本事,才能把你这样的人困在这里。岳家被洗劫一空,你父亲也病重难治,你回去了又哪里有容身之处?”颜如七客观的说。 十三脸色变了变,知道颜如七已经清楚他的底细。 “红衣,你先带周周出去。”颜如七淡淡的看着红衣。 红衣看了看十三,终于走了,一直走到两百米外,让颜如七还能看到她。 颜如七走到十三面前,突然出手抓住他的膝盖骨,笑了一口的白牙:“我打乱你的计划了吗?” 岳非凡狠狠拍开颜如七的手,冷笑道:“干卿何事!” 颜如七靠在桌边抱着臂道:“仇恨果然能让人丧失理智。不过,红越歌亏待你,难道红衣也错待了你吗?”有些事,他不愿意插手,并不代表他没眼睛,没脑子。 “你知道多少?”岳非凡阴沉的看着颜如七。 “不多,但绝对比你想象的多。”心理战是要打的,怎么打都看水平了。知道多少不重要,重要的是对方能供出多少。 不管岳非凡还在沉思,颜如七径自出去,走到红衣身边,道:“虽说都是等死,一个人等和许多人等却不一样。你该知道轻重。” 红衣咬着牙,没说话。 颜如七叹了口气,直接走了。这地方,真是压抑。一会儿要借他的名头,一会儿又将他完全抛开,事情不是这么干的吧?而且,有什么不能坦白说,却暗自促使岳非凡来问他的意思?这玉玄宫说到底也不是他的,真什么都不管不顾了便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呗。真是不干脆的人啊。 “我的时间不多了。”红衣终于说道。 颜如七停下步子,不置可否。前方是远远走来的显然缺乏睡眠却神色轻松的宫青离。 “为了解毒,你们什么样的代价都可以付吗?”颜如七侧身看向红衣。 你们是你们,我们是我们,你是你,我是我。还是分清了好。怕就怕一会儿清楚一会儿不清楚,什么事也做不成。 红衣定定的看着颜如七,道:“想闯密室是不可能的。” 颜如七笑了笑,没有说话。条条大路通罗马,解决一件事情的办法未必只有一种。只是,这种事情,没有确定的话还是不要说出来得好,免得空欢喜一场。 红衣似乎还有话想说,但宫青离已经走近了,她便转身去了书房。 颜如七抿了抿嘴,不明不白什么的,果然最讨厌了。 看宫青离的神色,颜如七就知道自己的毒估计是没大碍了。心里不免轻松了一点。 宫青离走来,手中拿了个两个瓷瓶,一只青色,一只白色。他先把青色的放在颜如七手中,道:“一日一颗,早起,吃。”然后又拿了白色瓷瓶放他手上,道:“痛忍不住,吃。” 颜如七皱眉,要问理由,宫青离却自顾自扯了他的袖子走,脸上甚是疲惫。 宫青离心中想了很多。师父临终前交代了两种奇毒,一种是颜如七体内的这种,虽然不稳定,但本质是一样的,还未取名;另一种是他要寻找的毒,也没名字。师父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只交代若有一日,炼成绝世之毒,便要去寻那另外一种毒,将两毒融合,会产生奇效。这么多年来,他日夜思索炼毒之法,终于能够成功,本想着出谷来一为寻颜如七的踪影,二为寻师父所说的这另一种毒。 宫青离一没人脉,二没财力,这事又不好声张,而且他的性子也实在不像是能到处说开了打听的人,所以用了个最笨的办法——给人看病解毒。在他的想法里,既然是师父提到的毒,那一定是惊世罕见,所以哪里有疑难杂症,他便往哪里去。本以为瑞王府的那个病人身上的毒或许就是想要的结果了,毕竟至今为止只那个毒他没见过。但是,那毒性温,只讲牵制,似乎并非要人性命,所以他也不很确定。 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正是在瑞王府,他寻到了活着的颜如七。他至今能回忆起当时心中巨大的狂喜欣慰和惊惧慌乱,颜如七明明知道是他,却毫不犹豫的跳下水去…… 而如今,他从颜如七的血液里寻到了师父遗言中的蛛丝马迹。他不确定这一次是不是他要找的那种毒,但是任何他未见过的都值得注意。而且,他从颜如七血液中解析出来的东西确实狂霸而绵长,竟能与他炼的绝世之毒相抗。如果这就是线索,那至少说明颜如七和他要找的东西或许曾经接触过。 当然,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他这一路非但没有好好吃饭,连觉也没好好睡过。师父硬邦邦的,所有的床也都硬邦邦的。他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睡好了再问颜如七。此刻的他,根本对现状和未来没有任何打算。 “你拉我到哪里去?”颜如七无奈,对于宫青离,他似乎总保留了那么点良善的容忍,真是不可思议。
宫青离几乎是闭着眼走路,但步法丝毫不乱。进了屋,衣服也不脱,鞋子一蹬,顺便扯下颜如七的鞋,抱着他就往床上倒。 颜如七心中惊跳,上身挺起:“喂!干什么!” 宫青离却是双臂一紧,身子一翻,整个人压上去,将颜如七牢牢锁在身下。 果然,还是这样比较舒服。宫青离的嘴角微微舒展。 “宫青离!你到底……”颜如七怒了。 “七,困。”困得不行的宫青离勉为其难半睁着眼,面无表情的脸上竟有某种类似委屈的情绪。 颜如七无语,看宫青离眼皮子已经打架撑不住了,不得不说:“睡到一边去,我呼吸不了。”想想宫青离自见到他似乎也没做什么太出格的事,乖顺得很,该是知道男人与女人的不同了。可能是因为自己是第一个他见到的外人,还一起生活过,所以才这般亲近吧?他自我安慰了一下,推宫青离的肩膀。 宫青离也听话,侧身一翻,手脚却圈着颜如七不放。 颜如七脸色变了又变,终于放弃。惹谁别惹一根筋的,颜如七投降了。投降之余又很是愤然,难道他堂堂男子汉就这么被人吃得死死的了?! 颜如七踢了踢宫青离的小腿,道:“先别睡,有件事跟你说。玉玄宫的人都中毒了,能不能解?你要什么报酬可以谈,她们财大气粗,不怕没钱。”看账本就知道。 宫青离脑中迷迷糊糊听了几个字,似乎是颜如七想让他给谁解毒。心想这等小事怎么还问他?脑子一片浆糊。 “喂,能不能解?”颜如七偏不让他睡安稳,把刚才的话又说了一遍。 宫青离又清醒了几分,手抓着他的手,腿困住他的腿,声音有种沉稳的安定人心的沙哑:“好。”只要你开口,我都为你做。 颜如七愣了半天,没想到这事宫青离说得这么简单,于是又道:“你平时给人解毒收多少银子?要不要……” 宫青离觉得好吵,将颜如七的头按到怀里,死死按着,再不松手。 颜如七发出几个无意识的单音,终于放弃sao扰和反抗,安静下来。圈着他的手劲慢慢放开,他脑袋靠在规律起伏的胸膛上,熟悉的气息提醒他这是一个男人,一个跟他一起在山谷中住过的男人,这个男人,傻,呆,笨,混蛋,却从未放弃过他。 感动和****有时候或许只隔了一层薄薄的窗户纸。当年华老去,颜如七甚至想不起来也想不明白男人间的情谊到底是在什么时候,以什么方式,怎么就会演变成相知相爱和相守,但他总是记得相处时的点点滴滴,日积月累,终于沉重渴望到用简单的兄弟情无法定义。 不过在此刻,颜如七做的也只不过是纵容了彼此的依靠,并且放松了戒备的心,美美睡了一觉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