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茶已凉 人已去
凤鸾殿中，刚遣走了玉兰的雪晴淡定的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衫，随即不咸不淡的对着自家屋顶上，确信上面的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人都走了，下来吧。” 听到自己被点名，夜暗叹一声，知道躲不过，翻身下了琉璃瓦的屋檐。顿时一道挺拔的人形屹立在凤鸾殿中。 “娘娘怎么知道。”夜狐疑的说道，似是发问却是平白无奇的朴实语气，就像一个没有感情的人在和你对话。 雪晴淡笑嫣然，只是低头喝了口刚泡好的茶。知道屋顶上有人，并不是雪晴一觉醒来有了通天之感，人品爆发，得了哪位仙人的指点。 只是雪晴被救上来的昏迷的前一秒，透过眼缝，她不经意的扫过来人的脸庞，那种混着焦急，急切，欣喜，失望……却又带着犹豫和迟疑的营救让雪晴新生疑惑。 想救又不想救的矛盾体被他充分诠释，之前因为方才转醒，没来得及细细思考，正巧今日雪晴的那种逼迫人的直觉越来越敏感，似乎连身边花草的生长都感受得到。 这种感觉让雪晴惊喜，也让她恐慌。 方才便是感受到屋顶上一股熟悉的气息流过，心下一计，急着支走玉兰，想要和这个有过救命之恩的人谈谈。 “那只能说本宫和壮士有缘，即得救命之恩，又有灵犀之感。” “娘娘这么说，不怕皇上怪罪吗？”依旧是冷漠得不带一丝活气的话语。 “若是怕，本宫就不会来找你了。”雪晴放下手中温热的茶盏，“其实，本宫是有事相求…….” 皇光殿中仰面发神的琅琊听见万德洪急急忙忙抛进的脚步声，刚欲发作只听万德洪立马开得口，嚷嚷着全是淑妃啊，玉兰之类的话，虽是词不达意，但就凭着这几个敏感词汇便让琅琊顾不得万德洪推门离去。 相比于琅琊急于去往凤鸾殿的急切，这边倒是让雪晴说得口干舌燥，争分夺秒间将事情说清楚。 “娘娘怎么确信我会帮你这个忙？”一尘不变的语调在听完雪晴言语之后倒是真的有丝触动，或者说是诧异。“且先不管我是否帮娘娘这个忙，在这深宫内院，娘娘要这些东西干什么？” 能进暗影的人又岂是只会打打杀杀的鲁莽匹夫，夜眼圈一转，雪晴要得那些东西别人不知道自己还不了解吗？如此危险的东西，她竟是毫不忌讳的提了出来。 深吸一口气，雪晴拢了拢长发道，“虽然本宫不知道你来自何处，为何有权利在这深宫内穿梭，但本宫知道你一定会帮本宫这个忙。”说完抬眼见夜一副迷茫的样子，雪晴又补充一句，“你的眼神已经透露了一切。” 原来如此，自己的掩盖的能力何时退步到连一个小姑娘都能看穿的地步了？夜内心暗笑。 淑妃说得没错，就算是个替代品，但在面对那张如此相似的脸的时候，他没有能力，也没有理由说不。 “夜立刻去办，还请娘娘放心。”将自己的代号名告诉雪晴，直觉告诉他不久的将来这个名字或许会帮到眼前这个绝美的少女。 “皇上驾到。” 殿外响起嘹亮的通报声，迫不及待的脚步声，雪晴看了眼尚在屋中的夜，意图在明显不过。 “晴儿。”伴随着宫门沉重的开门声，一道琥珀色的俊影出现在雪晴视野中。 听着宫门再度关闭的声响，夜站在凤鸾殿上空，遥望夜幕下的北秦皇城。 难道她…..便是您派来让自己赎罪的？星辰寂寥的夜空，已是有了低沉的蝉鸣鸣叫，闭上双眼，满是淑妃安之若素的容颜，就连着气韵也越来越像了。 瞬间打住这个念想，夜不由得一阵心慌，看来是最近劳累过多，连带着思维也出了问题啊。 看来要尽快给淑妃办好事儿，然后找个地方好生睡上一觉。 打定主意，夜一个转身消失在了夜幕中。 凤鸾殿下，玉兰双手交叠神情凝重的望向空中夜离去的方向。 他怎么会在这里？ “皇上怎么来了臣妾这儿？”收了桌上自己喝过的茶水，雪晴不悦的将脸瞥向一边。 “那不是晴儿派人来寻朕了嘛……” “听皇上的意思，若是今日臣妾没有遣了玉兰来寻，皇上就不会来臣妾这儿呢？”雪晴故作娇嗔的说道，满满的全是醋意。 “当然不是，晴儿怎个一个人胡思乱想。”说着走上前将许久为见的人儿拥于怀中。 其实雪晴的本意也非真要和琅琊计较个什么，只是这几日突然受他冷落，心里有点低落落的，找个借口随意宣发一点怒气罢了。 陪着雪晴吃过晚膳，看着时辰还早，和着雪晴闹了半天，最后终是想起茶这件事来。 “晴儿不是说邀朕来品茶吗？”说着四下观望一下，“茶在哪儿呢？” 没料到琅琊还记着这事儿，品茶什么的本就是雪晴临时想出来的托辞，哪里有什么准备。 “还请皇上等臣妾一炷香的时间可好？”雪晴眼珠一转，立刻有了想法，俯首恳请皇上等他一炷香。 “也好。”琅琊完成月牙状的琥珀色眸子充满新奇的看着雪晴，这个晴儿，每次都会给他带来新的惊喜。 不过当时的他若是知道一炷香过后发生的变故，说什么他也不要晴儿的惊喜了。 转身出了主殿，吩咐等候在外的玉兰为她准备素材，既然是自己邀约，显出诚意比什么都重要。 亲自沏泡，精选上好的茶叶和以往与玉兰木棉一同收集的甘露，小火烧开，一次过滤，再一次蒸香，一时间整个偏殿内皆是茶香四溢。 瞅着一炷香的时间快到了，琅琊满怀期待的踱步走向主殿宫门前。 可惜他最先等来的却不是雪晴辛勤劳作的结果。 “皇上。”万德洪神色慌张的伫立在宫门口，欲言又止，一脸难为情的摸样活像个在外受了欺辱的小姑娘。 “什么事。”看万德洪的表情，琅琊大概猜到是有关宫中另一个四妃之中的人，“半刻都安静不下来。” “皇上，漪澜殿来人，说是…….说是景贤妃娘娘胸闷病又犯了，难受的不得了，又不肯听太医的话吃药，直闹着要见皇上您啊。” “她这病得真是时候啊。”琅琊冷笑一声。 方才端出新鲜温热的梅花茶，虽不是什么名贵高昂之茶，却带着雪晴的一切心意。但还未走近宫门便听见琅琊略带愤怒又压低声音的叱喝。 缓了缓神，雪晴出声轻唤皇上，琅琊偏过头，琥珀色的眼神中流过一丝光彩，随即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瞬间黯淡下去。 “万德洪，起驾。” “皇上您是要去哪儿？”雪晴急忙出声，如此珍贵的时间怕是今夜之后自己就无法短时间再次看到他那张近乎妖孽的脸，触碰不到他温热的身体，感受不到他别扭又心疼的爱……. “是去景meimei那里吗？”雪晴咬住下唇，尽量控制自己的声音不发出颤抖。 “嗯。” 简短不含情感的鼻音算是回答。琅琊左脚刚才踏出，身后传来一股大力将自己的腰紧紧圈住，雪晴透明白皙的手腕环在自己腰间。 ‘哗啦’一声，精心煮沏的茶水翻到在雪白的台阶上，格外刺目。 将头抵在琅琊结实的后背上，雪晴看似近乎是在用尽全力拉着琅琊，但只有琅琊知道那环住自己的双手是多么轻柔。“皇上，这是臣妾第二次挽留皇上，只是不知道皇上会不会像上一次样，” 琅琊心一惊，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也是在某个夜晚，也是在同个地点，只不过一次是雪晴的主动要求，而一次却是自己的狠心决绝。 已是泪流满脸的雪晴自是知道问话的结果，她知道他的一切，知道他的宏大理想，知道他的雄心壮志，所以，她要帮他，她要帮自己的心上人完成他的雄途霸业，一统天下。 所以她要变强，并要她要探查自己的身世，她要弄明白南梁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不想一辈子都躲在琅琊丰满的羽翅下，她想要的是和他一起飞翔，一起遨游九天！ 而今晚，或许就是她与他在宫中的最后一晚。但她不能留他，他也不会留下。 否则一切都功亏一篑！ 她的决心，他的保护。 两个人都选择了最笨的方式，一个不说，一个不看。 雪晴顺手将藏在袖子中的金玉百花攒珠簪塞进了琅琊的腰带中，缓缓松开了环抱琅琊腰间的玉臂。 “去吧。”笑得灿烂如花斗艳，可只有笑得人才知道那强撑起的笑容有….多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