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脸先着的地
本以为自己会一宿无眠,但我还是高估了自己。也不知道是被阳光晃醒的,还是被吵醒的,醒来时,赵彦玥已经不见踪影。正好,避免尴尬!当我臊眉耷眼地出现在楼梯口上时,很多人挤眉弄眼起来。我有些尴尬,难不成是他们听到或猜到昨晚我和赵彦玥在一起?想到这里,我的脸顿时红成一片。 我故作轻松地走下楼,还装模作样地冲着几个没无表情的侍卫,招招手,正向外张望时,对上了从门口走进来的赵彦玥。顿时,我就像煮熟的大虾,从头红到尾。 “柳飘飘,所有人都在等你了,快点儿!” “啊?”看着赵彦玥面无表情的样子,我真怀疑昨晚是做了一场梦:“这……这才几点啊?” “几点?”赵彦玥冷笑了笑:“你不是已经亟不可待了嘛?不过如果你想多歇几日,我也无所谓。” 这个赵彦玥翻脸比翻书还快,我白了他一眼,赌气地吼道:“走!”一撩襟子,大步迈了出去。出门时,一个侍卫正牵着一匹枣红大马走来,我看了一眼,叫住他,问道:“这是谁的马?” “姑娘,这马是王爷的坐骑,唤作旋风。”对方对我十分恭敬。 “一日千里如旋风”赵彦玥的声音响起:“飘飘,可有兴趣感受一下?” 我低头嗤笑一声,小声嘀咕一句:“还一日千里呢,我看是一疯千里如抽筋!”一边说着,一边很有深意地看了赵彦玥一眼,款步走上了自己的马车,留下赵彦玥目光奇怪地看着我。 马队行进的很快,坐在车里,我被颠得七荤八素,终于忍不住了,高喊一声:“停车,停车!” 赶车的马夫急急勒住了马,撩起帘子看向我,我挣扎着说:“不用怀疑,我就是要吐!呕……” 赵彦玥终于放缓了前行的队伍,还亲自送来了什么香,让我点上,我看着正撩着帘子伸向我的手后,心里有些内疚,正要开口和他说话,只听他来了句:“真是麻烦!”然后摔下帘子,骑马走了! 我心里气恼,嘿,不是jiejie我不说,而是你小子没这个福气!虽然心里这样想着,但我还是不争气的撩起帘子,出声喊他:“王爷!” 他勒住马,扭过头看我,眼睛闪过一丝清亮。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你来我马车上一下,我有事儿和你说!” 旁边一个正策着马的小伙儿身子一歪,扭过头笑眯眯地看了赵彦玥一样,赵彦玥也是满脸通红,还死要面子地皱了皱眉,故意大声说了句:“真是麻烦!” 我气不打一处来,摔下帘子,心说,都说狗改不了****,要想男人不好面子,就得狗改了****!正想着,赵彦玥一撩帘子,迈步就上了车,他坐在我的对面,红红的脸上满是兴奋和笑容,与刚才的假正经判若两人:“说吧,什么事?” 我故意笑吟吟地看着他:“说什么?” “哎,不是你叫我来,有事儿和我说的吗?” 我努力笑地很好看:“那你拿什么和我换?” “换?” 赵彦玥傻愣傻愣地看着我,我笑眯眯地看着他,淡定地点点头:“我这个人小气得很,要想让我说,你就得拿东西换!” 赵彦玥来了兴趣:“既然如此,那我也得知道你能告诉我的值多少钱。” “你的命值多少钱?”我故作严肃起来。听到这句话,赵彦玥脸色突变,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厉声说道:“什么意思?” 没想到他认了真,看他一脸阴郁的表情,我隐约感到一丝不妥,话也说得结巴起来:“你……你的……马……有问题!” 赵彦玥定定地看着我,打量了半天,才说:“什么问题?” “我也只是推断,不过是否属实,你一会儿就能看到。” 我和赵彦玥坐在马车里,看着前面被侍卫牵着的旋风。此时它正打着响鼻,跟在侍卫的马旁,尾巴一扫一扫的,看起来很正常。 赵彦玥就坐在我身边,和我扒着窗户往外看。我只顾盯着那匹马,正要扭头和他说话,发现赵彦玥直直地看着我,目光流转。我心神一乱,张嘴就胡说道:“你没事儿老看我干嘛,我很忙的说!” 赵彦玥低声笑笑,我用胳膊顶了他一下:“快看,快看!” 旋风尾巴扫的更加活跃,后蹄子不断向后踢,响鼻不断。突然,它一个抬头,使劲挣脱了缰绳,然后一个腾空,挣跳了起来,直直将旁边牵马的侍卫拉到在地。旋风真会儿真疯了,四处撒蹄,几个侍卫都拦它不住。可以料想,如果此时赵彦玥还在马上,轻则被摔,重则被踏,最低也得是轻伤偏重。 “YES”我做了个肯定的手势,扭过脸很自豪地看向赵彦玥,只见他开始还有些惊奇,后来,脸色越来越沉,越来越暗,眼神凌厉,就像杀马爷时一样。我有些害怕,推了推他:“没事儿吧?” “你是怎么知道的?”他不看我。 天哪,这个小赵王爷不会以为是我使得坏吧。我赶紧分辨:“不是我啊!” 他终于扭过头来,皱了皱眉,无奈地笑了笑:“我是说你是怎么发现的。” “哦”我缓了口气,说道:“这匹马被马蝇蛰了。” “马蝇?” “马蝇是一种昆虫,专叮咬吸吮马匹血液。而马蝇交配后产卵于马匹的腿部,腹部,会造成马匹奇痒无比,而不停啃咬。严重的,甚至会导致马匹失常,烦躁不安。” “可是我的这匹旋如风已经跟随我多年,有专人照看。这次也是寸步不离我的左右,怎么会被马蝇叮咬。” “这就是问题所在。我第一眼看到旋如风,就觉得它眼神有些涣散,而且响鼻不断。再仔细一看,它的颈部、腹部和大腿都有细小的出血点。马蝇虽毒,但只生活在豢养大量马匹的马圈或马场。而且,一般被马蝇叮咬,根本不至于让马匹失常。我觉得旋如风是被银尾马蝇蛰了,这**蝇毒性很大,最多1到2个小时,就能使马匹失控。” “银尾马蝇?”赵彦玥若有所思地重复了一遍。我耸了耸肩,无意地说道:“看来是有人专门针对你,不过幸好我在,用香茅燃了,熏擦一下就行!” “哼,想对付我,里不量力!” “哼!”我撇了撇嘴,说道:“要不是我,现在趴在地上啃泥的绝对是你!” 赵彦玥扭头向我,说道:“你要换什么,说罢。” “啊?”瞧我这记性:“哦!对!那王爷觉得我所说的能值多少呢?” “只要你要,只要我有”他直直看向我,目光深邃。我立刻低下头,心里又急又怕,想了想,还是抬起头,坦荡地回视他,咬了咬牙,说道:“我要你尽快送我去见小谢!” 赵彦玥看了我半响,突然喊道:“停车!”还没等马车停稳,他就跳了下去。 看着他大步远去的背影,我知道无论赵彦玥有多么喜欢我,他是王爷,有他自己的骄傲和坚持,得不到我,他也许会有短暂的痛苦失意,但这种情伤不会停留太久,因为他的心里是比****更重要的江山和荣誉。 我又坐回了马车,数着吱吱嘎嘎的车辙声,渐渐发困。不知过了多久,我被混乱声惊醒。 “赵彦玥!”马车外,天全黑了,不辨东西。我正害怕的想再叫一声,嘴巴被人捂住。 “飘飘,别怕!” 拉开手,回头看去,是赵彦玥:“怎么了?” “没时间细说,你和卢廷一会儿骑马向东走,先到瀛洲,然后走水路到冀州,”他顿了顿,几乎是咬着牙说出后面的话:“那里会有人接应,到时去东京等我,还是去江宁,都随你。” 说罢,他紧紧攥住了我的手,急切地看着我。我感到非常不安,反手拉住赵彦玥,急急问他:“到底怎么了?”虽然不是很有底气,但我还是热血上头,仗义地说了句:“你不说,我不走!” 赵彦玥笑了笑,捧着我的手要往嘴边凑,我赶紧回拽。 “飘飘,你改变主意了吗?” “啊?什么主意?” 赵彦玥身边的一个侍卫,焦急地左右四顾,身下的大马,也烦躁地跺着蹄子。我心更慌了,可赵彦玥却看起来很从容:“你……愿意……跟着我了,是吗?”他明眸如星。 “才不是呢!”我使劲儿将手抽回来:“我视你为朋友,朋友有难,当然不能见死不救了!”
“哼”他扭过身去,不悦地说:“朋友?真是让我感动啊!不过我赵彦玥不需要你做我的朋友!”他转身对卢廷说:“送姑娘走!”说完,跳上旋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我不会骑马,只能和卢廷同乘:“卢大哥。” “小人不敢。” “为什么王爷要我们先走?” “小人不知!” “你是不愿意说吧。” “……” “那,王爷可有危险?” “……” “他会死吗?” 卢廷还是一句话也不说,只不过我看到他抓着缰绳的手死死攥着,手背上青筋暴现,似乎要将那粗糙的缰绳勒紧rou里。我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一个小小的声音不断呐喊着:“柳飘飘,你真没义气!别说王爷待你不薄,就算是一个陌生人有危险,你也要勇敢地冲上去!你忘了如警誓词里说的‘无论穿不穿警服,你都是人民警察!’” “卢大哥,我不走了,我要回去!” “不行!” “为什么?” “送您平安到达冀州是王爷的命令!” “可是你家王爷有难啊!” 卢廷的手又紧了紧,我赶紧趁热打铁:“王爷的命重要,还是我的命重要?你一个侍卫最应该做的是保护王爷的性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 “卢廷,我命令你调转马头,回去!” “姑娘,小人是王爷的家奴,只听王府主子差遣?” “只听王府的?那,我以王爷朋友的名义命令你掉头!” “……王爷喜欢姑娘……” “那我以王爷喜欢的姑娘命令你!” “姑娘不喜欢王爷……” “你到底还有完没完!那我以王妃的名义命令你呢?”话说出口,我一个发酸抖了抖,心里念经道:“小谢,对不起啊,事出紧急,我也是被逼的,不算数啊,不算数!” 还真奇了,听我这么一说,卢廷立马调转马头,向回奔去,我心里有些打鼓,这个卢廷,不会是乘人之危,故意引我说出那样的话吧!管他,反正我打死不承认说过就行了! 回去的时候,官道上空无一人,连车辙的痕迹都没有。此时,天已经快要黑透了,空荡荡的官道上,前不见帅哥,后不见狼狗。我心里越发害怕起来,声音都抖了:“他们……人……呢?” 卢廷到底是王爷家的侍卫,有底气,见过世面,比我聪明,张嘴儿就喊:“柳飘飘……!”差点儿没吓我一跟头!我像看二百五一样看着他,颤着声儿说:“大哥,我在这儿!” 卢廷没理我,又继续大喊了一声:“柳飘飘……” 我第一次发现我的名字大声喊出来的时候,是多么像要干呕,山谷间只留下绵长的“飘”字的韵母“嗷……嗷……”在回荡,林子的一头,一群鸟被惊了窝,扑乍起来。 卢廷下了马,只留我一人爬在马背上,使劲搂着马的脖子。我挣扎又挣扎,犹豫再犹豫,终于很委婉地开口问卢廷:“卢大哥,王爷让您送我,是不是……因为……您……武功很高?” “不是!”他很谦虚。 “那不能够,您一定是十八般武艺……” “我不会武功,只是马骑的好!” “啊?!”我差点儿哭出来:“您倒早说啊!” 卢廷牵着马离开了官道,走进了看起来幽深可怕的林子。我在马背上,顿时浮想联翩,一会儿是蒙着面的歹徒,从天而降,手里握着弯刀,一会儿是化妆的像土人儿一样的劫匪,从地里跳出,拿着长戟。正要开口说:“找不着算了,咱们还是听王爷的话,走自己的路吧”,只见一个小圆点儿冲着我的脸就飞了过来。马骑的很好的卢廷,腿功也不再话下,只听他大喝一声:“着!”前马腿一软,我倒栽葱地摔下马去。随后我经历长这么大最恐怖难熬的几秒钟,然后不省人事,因为我是脸先着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