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离心，两下猜疑（上）

    苏霏漠不想错过这样的好戏，赶紧让宝珠帮她画好病恹恹的容妆。庄子上死了人，哪怕这个人是个奴仆，还是个有罪的奴仆，都影响非小。做为苏府的主母，康氏带病也要去冯氏那边走一圈过场。让人准备了肩舆，沈妪搀扶着康氏，苏霏漠则假装气息奄奄的坐在上面。阿史那步颜当先大踏步的往外走去，看冯氏出丑，她是一刻也不愿意等。

    康氏等人大张旗鼓的前来，让冯氏非常的不自在。她好巧不巧的被一只不知从那跑出来的猫给挠伤，还伤在手上，这让她心里别扭的不能再别扭。因为她和许妪派去解决翠缕这个麻烦时，她身边的一个侍婢不小心被翠缕抓伤，且就伤在手上。现在康氏等人过来，看见她这只受伤的手，不知道会说什么。她自己就先有一种做贼心虚之感。

    阿史那步颜看着冯氏，冷飕飕的说：“四夫人，是被猫挠了？这可得好好看看，落下疤就不好了。”

    冯氏不自然的道：“不碍事，已经上过药了。”

    “四婶这伤还是让大夫好好瞧瞧，免得我阿娘担心。”苏霏漠蜡黄着一张脸，嘴唇泛着灰白，说起话来一停三顿的。

    阿史那步颜凉凉的道：“是那个畜生这么不开眼，敢挠伤四夫人。待我让仆使抓住它，非扒皮抽筋不可，给四夫人消气。”

    苏霏漠也有气无力的赞同道：“很是。姨母好好派人查查，这胆大包天的畜生，做下这样胆大妄为之事，咱们是断然饶不了她的。”

    冯氏听了这意有所指的话，变颜变色却只能咬牙强忍。康氏坐在上首，表情淡漠，只在进来时对冯氏表示了一下关心，便一如既往的岿然不动。

    某个在房檐上正津津有味吃鱼的“踏雪”，突然觉得脊背一寒，从檐角跳下，窜到屋宇的阴影里，跑走了。

    最后，阿史那步颜使人四处抓挠伤冯氏的猫，给冯氏请大夫的事却不了了之。

    等许妪知道这个抓猫的消息，已经晚了三秋。连庄子外面的人都知道，冯氏被一只猫给挠伤了，而冯氏的侄女不顾伤病前去探望，为了给婶婶出气，正遣下人四处抓猫，给冯氏报仇。许妪气的直拍大腿，直骂冯氏是蠢货。她们这次来到苏庄，损兵折将不说，还被人倒扣了屎盆子，自己也糟了责打，丢脸就不说了。关键是没置康氏母女于死地，这才是最让人忧心的地方。

    经了这样一番折腾，无论冯氏是真的被猫挠了，还是假被猫挠了，都说不清了。苏霏漠要的就是让冯氏有嘴说不清。即报了前世康氏被这些小人冤枉的仇，也让冯氏不敢再蹦跶，乖乖的待在苏庄上。

    再说，苏霏漠也不算冤枉这冯氏。翠缕是被冯氏手下的人勒死的，还是被冯氏亲手勒死的又什么区别？何况，真的追查下去，也不过是又抓住一个奴婢。奴婢动手，哪有主子亲自动手勒死人的动静大，流言广，效果轰动。这些把柄妥妥的攥在苏霏漠的手里，只要苏霏漠愿意，冯氏这辈子都翻不了身。

    勒死翠缕的其实另有其人，冯氏自然不可能亲自动手。不过苏霏漠并没有排查，左右不过是冯氏这股子人干的龌龊事罢了，既然如此，就让冯氏好好的背这个黑锅。

    许妪等人杀人之后，想到混淆视听这样的法子。造假让多人受伤，把正真的凶手隐藏起来。苏霏漠却不打算让翠缕这样悄无声息的死了，怎么也要为这个曾经的奴婢，讨还一个公道。许妪这边用张良计；苏霏漠这边就使过墙梯；冯氏这边非常气闷，她成了这次博弈的牺牲者。

    与大张旗鼓的宣扬冯氏被猫抓伤，阿史那步颜等人静悄悄的处理了另外一件事。

    在翠缕自缢之后不久，陈二和陈刘娘带人，在院中堵住两个人，一个慌张离开的男子是李三两，和他在一起的是冯氏身边的婢子香芹。

    一男一女在天擦黑时，避开众人在园中私会，这个看似简单的一个事，在这样一个非常时期，突然变得复杂起来。

    这两个人出现的地方，离翠缕所在的院子不远，最关键的是这两人身上，一个人手臂上有抓伤，一个身上有血迹。

    陈二当机立断什么都没让这两人说，直接堵了嘴，把这两个人抓了起来。之后，陈刘娘把这俩人，悄悄的带回来，分别看押起来。陈刘娘刚才回禀苏霏漠时说“事成了”，指的就是这件事。

    康氏等人从冯氏居住的院子回来，苏霏漠便把人交给了阿史那步颜。此后具体的事，苏霏漠不清楚，后来阿史那步颜过来，说：“那两人都招了。”

    苏霏漠看着阿史那步颜那张面无表情的脸，知道她说的这个所谓的都招了，是指这两人都按她们想要的招供了。苏霏漠不知道阿史那步颜是怎么做到的，她对自己这个师傅的本事，了解的还不足够多。

    当时，定下这个计策时，阿史那步颜只说：“人抓到了交给我就好。”苏霏漠把抓这两人的意图说清之后，等人抓到了，自然就交到阿史那步颜手上。却没想到这么顺利就有了结果，苏霏漠不禁想到，是不是把翠缕交到她手上，也可以有这样的效果。

    阿史那步颜问：“接下来你要做什么？”

    “把娄护卫悄悄的请过来吧。”

    这时候，天已经黑透了，娄护卫住在外院。尤其现在庄子上的事务，都交到了陈二的手里。所以，再怎么悄悄的去请一个住在外院的护卫进来，都不可能悄无声息。何况苏霏漠这个悄悄的，其实是要把娄护卫过来的消息，“悄悄的”透漏给某些人知道。

    苏霏漠在偷听到娄护卫和南妪之间的谈话，知道要对付她们母女的，至少有两伙人。光靠拖延过册子上写的五日后的预言，只能躲过一时，躲不过一世，并不能真的解决这个危机。

    这两伙人为啥要置苏霏漠母女于死地，苏霏漠不知道，也暂时无法弄清。怎么样才能在这两伙人之间求存，却是她迫在眉睫要考虑的事。苏霏漠思量许久，想起她在父亲苏子推的书房里，偷看的那本兵法书上，有一条离间计。唯有让她们先离心，自己才能找到求存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