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查办
佟佳并没有十分把握。她所能承望的不过是，在她将吴良辅引出来的时候，魏承谟能够在朝堂上给她以有力的支持。不要到时候，为了推翻一个吴良辅，倒要她在朝中树敌，这就得不偿失了。 月娥的娘，最终还是医治无效，病故了。她赶到景仁宫来，将银子还了佟妃，又说：“佟妃娘娘，您的大恩大德，奴才没齿难忘……” 佟佳道：“我又没帮上什么忙，快别这么说了！”这边又命铃兰拿出那个玉镯子，递给月娥，“这个镯子，我当初赏了你，没想到还给你招来麻烦，现在我还是把它送给你。你就快出宫了，送给你做个纪念吧！” 月娥推辞一阵，经不住铃兰往她手里硬塞，接了过去，含泪道：“多谢娘娘……娘娘这样待奴才，本不该多想，可是奴才这次专程来拜访娘娘，是有一个不之请——” 佟佳见她甚是为难，道：“你说就是了——” “奴才的娘已经没了，也就没什么可挂念的了！”月娥缓缓的说着，“只是还有一件事，我在这宫里有个meimei叫‘素雁’的，她年纪还小……” “你是托我照顾她？” “不……”月娥挥了挥手，“要是这样，奴才也就不会觉得为难娘娘了！” “那是——” 月娥深吸一口气，“她从打来到宫里的第一天，就一直闷闷的。我开始还以为她是不习惯宫里的生活，又做些洗衣打水的粗活的缘故，后来她又被指派到贵太妃那里，伺候贵太妃——可也还是整的不高兴！直到最近，她才跟我说了实，原来她打小在宫里有个相好儿的……” 佟佳看到她的脸红了，就替她说了下去：“她念着那个男人，想回去？” 月娥点了点头，“这件事儿，奴才也没有办法帮她。可是如今奴才的娘已经没了，不知道能不能让我替素雁在宫里服侍各位主子，放了素雁回去？” 佟佳的确为难了，“这个……我不知道宫里有没有这样的先例，再说了这个我也管不了呀！” “娘娘，奴才也就这么一说，知道这件事不好办，您也不用放在心上。” “你可去求过皇贵妃？” “还没有……”月娥道。 “这样吧，”佟佳思忖道，“毕竟皇贵妃才是你的主子，你先去跟她说！若是她那里能松动，你就叫了素雁去，亲自跟她说。只是——”佟佳皱眉，“你不怕在宫里多呆个两三年吗？” 月娥淡然一笑，“我娘走了，也就没有什么牵挂了！” “不是还有哥哥吗？” 月娥咬了咬嘴唇，“我那哥哥——在我小时候，因为家里穷，差点要把我买到青楼里去！都是我娘拦了下来，我若是回去……娘又不在了，治病又花了不少的银两，更不知道我哥哥要怎么样了！让素雁回去吧，她回去了，至少能有个依靠的……” 佟佳点了点头，“哎……这件事儿不管成不成，我都帮你就是了。你先去回过皇贵妃，到时候我在跟皇太后、皇后提一提……” 月娥又谢了一阵，方才走了。 铃兰就问：“格格，您说皇太后能准许吗？” “让她先跟皇贵妃说了，再看看吧……”佟佳道，“这件事儿，由我提出来不大合适。我倒是担心月娥留下来，不是什么好事——要是吴良辅那件事捅出来，要月娥去作证，那吴良辅岂不是要恨她了？” “要是真扳倒了吴良辅，还怕他记恨吗？” “你能连着他的小喽啰一起扳倒？”佟佳反问，“这宫里他的走狗多了去了……” 铃兰不再说话了，默默的点点头。 令佟佳意外的是，魏承谟将吴良辅的事呈到了皇太后的面前，并且还提到了佟佳。皇太后就立刻招来佟佳，问：“这件事你早就知道，为什么不说？” 佟佳有些慌张，“我……想着这不是我该管的事！” 皇太后叹道：“你呀！我当初你怎么跟你说的？要你提点着皇上，在他背后辅佐他……” 佟佳听见皇太后这么说，才定下神儿来，道：“奴才有负皇太后重托，请太后责罚。” “罢了！”皇太后道，“我知道你是不生事……那就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魏大人只说朝廷上有不少趋炎附势之徒，私下里与吴良辅勾通，可是却无确凿证据。他说，你已经看出了其中的猫腻，说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佟佳道：“是这样的……”她一五一十的，将如何碰见月娥被抓，如何从月娥口中得知吴良辅收受贿赂一事，诉说清楚。末了，又道：“这月娥不是景仁宫的丫头，我不说也是想中间还碍着皇贵妃……” “哼，”皇太后冷冷的道，“这就是她的过错！自己眼前的人，在眼前被逮了去，不明不白的，也不知道问一问，我就该问问她这皇贵妃是怎么当的了！” 佟佳这句话，反而更连累了董鄂，这倒是她不愿意的，可她也不愿意补救。 皇太后吩咐下去：“去把承乾宫的月娥叫来！我得仔细问清楚……” 事已至此，佟佳也不妨将月娥的请求说出来了。只是，她总觉得素雁在乡下原来有个青梅竹马的相好，总不是个合适的理由，又没有和月娥一起找个托辞，也就又将这事儿藏了起来。 月娥更是没有想到，事已经弄到了皇太后跟前，哆哆嗦嗦的跪了下去。佟佳向她笑了笑，道：“你在我跟前怎么说的，现在只管跟皇太后说就是了！” “你怎么知道吴良辅收取朝中大臣的贿赂的？” 月娥道：“奴才是无意中听到的……那天，奴才去找吴公公，刚要敲门，就听见里面有人说话的声音——那人说这一万两是个小意思，事成之后，十倍也不止。” “你知道那人是谁？” 月娥摇了摇头，“奴才听了一会儿，觉得不对劲，转要走时，被他们发现了！吴公公将奴才呵斥了一番，我也没敢仔细看……” “那你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事？” 月娥又摇了摇头。 皇太后凝神屏气，神凝重。 月娥又道：“回皇太后，奴才们在底下做事，不知道上面的事。可是吴公公假公济私，克扣奴才们的月钱，大家都是敢怒不敢言……” 佟佳道：“有那么多人给他送礼，他还计较你们这些小钱！也够黑的了……” 皇太后道：“那就给我传话下去，吴良辅结党营私，立即查办！” 吴良辅听说东窗事发，立即就想到了肯定是佟佳。这就立即去求顺治，哭喊一阵，跪在顺治的脚边：“皇上，奴才一直以来忠心耿耿——” 顺治甩开吴良辅，厉声道：“那这个你要怎么解释！？” “奴才是一时鬼迷心窍……这是第一次，第一次呀！皇上！” “太晚了！”顺治喝道，“大清入关后，沿袭明朝旧制，这才任用宦官，可是为了防止出现党锢之祸那样的事，规定太监最高不过四品！如今宫里上上下下，你是唯一的四品总管，还有什么不满意的？竟然还敢暗中勾结郑亲王一党，排斥索尼、苏哈萨哈等人，你是何居心？” “皇上——奴才真是鬼迷心窍呀……” “鬼迷心窍？”顺治喝道，“朕自打亲政以来，本着事必躬亲，只为做一个向太祖太宗那样的圣贤明君，没想到——到底也没有看清楚边的小人！吴良辅，朕若不治你，如何对得起祖宗家业！” “皇上……”吴良辅哭喊道，“奴才知道错了，可是奴才也请皇上想想奴才的好呀！不说别的，就说为了皇贵妃……” “你敢要挟朕？”顺治的眼睛因为愤怒，而突出来了！ 可是吴良辅却发觉他的眼睛里已经有了一丝缓和，这是他的软肋。 他若是杀死了吴良辅，谁还能像他一样如此了解他的心思呢？ “奴才不敢，奴才不敢！”吴良辅道，“奴才只是想陪在皇上的边儿，伺候皇上，为皇上说话解闷……” 顺治最终还是动摇了。他向皇太后亲自求，留下了吴良辅的一条狗命，将他降为一名普通的小太监，伺候在承乾宫。 至于郑亲王，他年岁已高，排挤索尼一党，不过是为自己的子孙争点地位罢了！事败露后，郑亲王济尔哈朗染重疾，不久后与世长辞。 月娥时不时的就会见到吴良辅，心里不免会感到不舒服。她和素雁的事，她已经向董鄂表明，董鄂也只说她办不到。如今吴良辅又到了承乾宫来，董鄂也就劝她说，不如早些回乡的好。 可是素雁心里却有了这个念想，一的等着，月娥只能又去求佟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