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3 钓大鱼(一)
天暖了,雪化了,路途上湿漉漉的,充满泥泞,却阻挡不住一队队匆忙的车马。 着猩红色袍子的少年从忙碌杂乱的城门口挤出来,匆匆骑上枣红马,“他们已经行动了吗?”他问身后的青衣侍从。 那青衣侍从垂首道,“他们已派了两个影子暗地跟踪他,至于是否得手,在下就不知了。” 吕青羽眼里蕴着怒色,“糊涂!没我的命令,他们怎敢擅自行动?” 觑见他面上的怒色,青衣侍从吓得缩了缩脖子,“做掉他,不是少爷一开始就定下的任务之一吗?他刚好单独一人,实在机会难得!所以祥将军就忍不住……” 吕青羽怒道,“忍不住?!难道他不知道现在最重要的任务不是这桩!我看他其实只想着报仇罢了!需知道有时候真正的战场并不在沙场之上!我昨日得了个绝密消息,他还死不得!” 说话间,却听空中一声锐响,一只大鸟缓慢地鼓动着双翼渐渐滑近。 “少爷,神鸟来接你了!”身后的手下人喜得叫起来。 或许是因为听到这声欢呼,金雕在天空中身子一抖,收敛翅膀,向吕青羽少年的方向射下来,临到跟前才滑动羽翼,像一片落叶般悄然无声地落在少年特意伸出的胳膊上。 “已经全好了么?”吕青羽缓声问它,它乖巧地点点头,去啄他的手心。 过了会儿,吕青羽点头,“你的意思我明白,办完那件事就带她一起走!绝不会耽搁!正好,这有封信辛苦你送一趟。”说着,他在衣襟上撕了一绺布条,将一只早已用蜡封好的小竹筒,绑在他腿上,然后轻拍它的脑袋,“信务必交给父王!” 金雕盯着他的眼睛看一眼,扭过头,轻舒双翼凌空拍了两下,“呼”地腾空而起,直冲云霄。 “少爷,它毕竟伤才好,怎么能让它飞那么远呢?”和尚有些不忍,不禁问一句。 吕青羽却不答话,只仰望长空,看那黑色的一点渐渐消失在远方,“事从紧急!它明白的!”说着,双腿用力,马鞭轻挞,一溜烟地朝前跑了。 跑了没多远,却迎面来了一队人马,气势汹汹,最前面的一个穿一袭黑衣,却有些面熟,他不觉拉住缰绳,放慢脚步回头去瞧他。偏巧那黑衣人也回过头来瞧他,“这位小公子可瞧见一只鸟儿刚从这里飞过?” 吕青羽这一眼便将他认出来,觉得有趣,“哦,有,飞过来,但是又飞走了。敢问阁下可是征北将军?”只是不知他如何成功甩脱那两个影子的?难道他们已经被他解决了?想到此处,他不禁微微皱了下眉头。 他这一皱眉却被齐昊苍看在眼里,不觉有些奇怪,眼角微瞥,却瞧见他的袍裾撕破的一角上清晰绣的一个“吕”字。齐昊苍顿时恍然,道,“原来是吕家人。早听说这吕氏做着珠宝的买卖,富可敌国,却不知小公子属于吕家哪一支?” 吕青羽一怔,随即笑笑,冲他抱个拳,“京东一支,吕青羽。没想到将军对我家如此熟悉,当真是三生有幸。” 齐昊苍也笑笑,“吕氏富庶,乐善好施,人人皆知,我若不知便定有人笑我孤陋寡闻了。……正好我有一事,要请教小公子。” 吕青羽陪笑道,“将军客气了?” 齐昊苍掉转马头,同他并排而行,“我在边关驻守多年,下面的人也拣了不少宝贝,不知你是否有兴趣到我营中一观,替我估估价?这灾荒之年,再多的金银珠宝也比不上一车粮食!为吃不饱饭,兄弟们已经开始骂娘了!我就琢磨着,趁粮价还算便宜,不若把珠宝都换了粮食,兄弟们才能安心!” 吕青羽早就想看看他的大营究竟怎样布局,可这送上门的却未必是好事,他不觉多了个心眼儿,“将军当真关心下属,难怪战场上人人用命,所向披靡!只可惜,我虽是吕家人,但对如何鉴定宝贝却是半桶水,不若下回我带了铺子里最好的师傅去将军府上亲自拜会?”
他有礼有节,滴水不漏。齐昊苍拿他无法,“既然如此,也就不勉强小公子了。”正欲拨马往前再寻寻,却看到他崭新的红袍上有点不寻常的泥印,就在右臂袖上,看那形状倒像一对巨大的爪印,还湿润着,像是刚被印上去的。他心头一动,道,“我谷中的那些流民多亏了你照顾,我应该替他们好好谢你。我知道附近有家馆子不错,不若我今日就做个东家,请你吃一顿,也好让我还些人情?就这样!你若是不去,便是看不起我这个将军了!” 他这样说,吕青羽倒也不好拒绝,只得应了。 一路上,齐昊苍不时盯着他的袖子,越看越觉得那就是某种大猛禽抓过后留下的印迹。只是看他右臂活动自如,不像是被袭击过,唯一的可能是他驯养着猛禽,很有可能就是刚才见到过的那只金雕! 他被这个想法猛烈地震了一下,他原想吕家人很可能因为里通飘渺国,偷偷弄些玉器、珠宝来贩卖,所以和飘渺国的细作们有联系,他的手下中应有敌方安插的细作。却从没想过吕家人会是敌国细作的首脑!如果真是这样,这个吕家实在太可怕了!等等,吕家只做珠宝生意,这“吕”有了宝可就是“宫”字,也就是说他们在一开始就告诉天下人,他们就是飘渺国的皇族! 想到此处,齐昊苍觉得已经不用再试探下去了,他一身红衣也足以表明他的身份!这样妖艳的红色正象征这飘渺国最高贵的皇族——祭司!上面只是少些章彩纹饰罢了! 他不觉对这个面貌妖娆的少年刮目相看。 如此年轻,就担当起如此重责,看来先前却是自己将他小瞧了!这祭司不远万里而来,要做的一定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吧? 齐昊苍忽而兴奋起来:这可是一条难得的大鱼!当然,也许在他的眼里,自己也是鱼,很大的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