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乌云密布
天在一瞬间,黑了下了来,乌云笼罩,“凤凰屋”里里外外站了不少人,。天儿地儿,丹橘,老苏苏君子,赵全,还有在里面给正在给葳蕤把脉的周大夫。 各个只小声呼吸,不敢弄出半点声响,全身心只瞧着那大夫,等着他的信儿。 只是那把脉的周大夫,空闲着左手摸着他花白的胡子,那脸上表情严肃倒是平常,可是舒展的眉头竟然像是被点着了的棉花,一点一点卷了起来,簇成了一团,纠结在那里,一动不动,而眉头皮下的血因为皱眉久了,都发了黑。 孙轼望着大夫的表情,自己也情不自禁的皱了眉头,本自以为沉稳,遇事冷静的孙轼,随着时间一点点的过去,也渐渐地开始按不住情绪,急躁了起来。 几次试探着想要跟大夫对个眼神,好接话,可大夫总是把头一个劲儿的,低了,更低…… “周大夫,奶奶她如何?”地儿确实是忍不住了,尽量平静的好生问道。 孙轼这才面带敬意道:“对,大夫,情况如何?” 那周大夫,此时才松动了些许表情,缓慢抬起头,轻轻拿起手,回头收拾了一下东西,只小声且恭敬说:“大少爷请外面说话。” “啊……”孙轼方才就瞧着那大夫的表情甚是不好,心里已经开始不安,这又一看大夫那副欲言又止,更是加剧了他心中的忐忑,失神般只跟了出去。 门外赵全和老苏正闲聊,苏君子在一边见大少爷和大夫出来了,倒是快些上前问道:“大少爷,如何了?” 孙轼摆摆手,跟着大夫往院子外头走。 赵全仰着脑袋见他们走开了,便小声道:“这还用问吗?定是不好,这孙家的女人……哎,可是苦了大少爷了。” “话说也奇怪,大少爷去春家的事儿,怎么太太们会知道呢?真是害死人了。”苏君子奇怪道。 老苏摇头,道:“听说是盈盈奶奶告诉太太的,说是去铺子里面打听到的,我估摸着肯定是如梦那丫头,我那日早上跟丹橘遇见过她,我当时险些说漏嘴,估计是那丫头思前想后琢磨出了什么,才去打听的,对了,赵全,那日有没有府上的人过去问事儿?” “那日,有呀,就是小旗……额……”赵全说了一半,方才明白过来,再瞧老苏的眼神,死死盯着自己。 “啊……老苏,我不是故意说得,我无心之举,真的是……”赵全当然知道老苏的脾气,这次因为自己这张嘴巴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说不定两条人命都这么进去了,这……此时不跑更待何时?“啊”了一声,撒腿就边吆喝边窜了。 “赵全你那张烂嘴,看我不给你撕烂了,你别跑,你给我回来,赵全”老苏虽是一把老骨头了,有穿着灰色显得有些笨拙的棉袄,可是倒是跑的如风“嗖嗖”的,一眨眼就追出了南院子。 苏君子无奈的搓着脸,叹道:“这两个人真是老冤家,只是赵叔这次可是闯祸了。” 出了院子,那大夫才慢慢松口道:“大少爷,葳蕤奶奶看来最近遇上不少烦心之事,郁闷之气压在胸口,久久不去,面色苍白也是没了血气,又受了冰冷之气,手脚已是冰冷,又着了风,哎……本只是吃几副子药去去寒气,肺热,再修养一月便可康复,可这……” “这……怎么了,周大夫,您给府上看病也有十几年了,有话……还请直言。” “一团怨气闷在体内,极其伤身,身子冰冷,更是没有血气去暖己,把脉察觉葳蕤奶奶脑中还有一块淤血,虽不是很打紧,可是偏巧这个时候,那就随时会致命,大少爷,我还需回去好好思量着开个方子,若是这药过热,那淤血毕竟会四处飘动,若是冷了,怕是会坏了女儿家的身子,还得多多思量,不过……大少爷,还是要有准备,奶奶身子本身就弱,天生肺气不足,应是日夜照看这,若是……一口气过了,那……听天由命吧!” “如此……如此严重吗?” “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劳烦周大夫快些开方子,大冷天的我请家丁送您回去”说着正看老苏跑过来,便吩咐老苏快些送了周大夫回去,顺便提药回来。 赵全这才从那东院子的柱子后头,悄悄露出脸,拍着胸,大喘着气,走到孙轼身后。 这刚想说话,只见,莫氏房里的春儿,一边呜呜哭着,一边大步子往这边狂跑。 “看这样是出事儿了”赵全被老苏那一顿狂追,追的有些头晕恍惚,好不容易站稳了,这看见春儿,方惦记起方才听家丁说起今儿寻死的清儿奶奶,便惊道。 孙轼亦是如此,已经从天儿地儿那里听说了,只凝重神色瞧着奔过来的春儿。 春儿虽早已是泪水遮住视线,可是这么大的两个人自然还是看的见的,一瞧又是大少爷,心想着,说不定他比太太,还要说话些的。 “大少爷……”春儿奔过来,还是缓慢放下几步,到前行礼,只是那女儿家的柔美嗓音,此时已经干涩无比,一阵上气不接下气的哽咽,脸上时不时滴在衣袖上的泪珠,可见她要说的话,是该多么的凄凉。 “但说无妨,是不是清儿奶奶?”孙轼只皱眉快些问道。 “放在太太请来的王大夫说,让我们准备后事,命不久矣。”春儿一低头,闭眼夹泪,泣声道。 “那春儿你先去禀告太太,赵全,快些跟我去清儿奶奶那里瞧瞧。”话毕,跟赵全速速疾步去了西院子。 路上正巧遇见慢慢往这边走的王大夫,面容比周大夫要年轻不少,都是常来孙家的大夫,也是很是相熟的,孙轼上前毕恭毕敬问道:“王大夫,可是看过了?” 那王大夫脸上神色更比周大夫还要拧巴,小眼睛突然一挑,哈气难色道:“哎……已经简单包扎上了,头上敷了“万灵膏”服下了“回命丹”,可是出血太多……人都昏死过去了,那丹药……估计也很难有用处了。” “这样……” “还是快些准备后事吧,估计也就是这几日的事儿了,一个好好的人且就要没了”那王大夫说着低头落了泪。 赵全平日虽嘻嘻哈哈,可一听王大夫这么一说,脸也是顿时僵住了。 “那王大夫,您慢走,这是银子……您且不要对外人说起才好。”
“家丑不可外扬,老朽知道,先告辞了。” 赵全叹了一声道:“这王大夫也是个倒霉之人,就一个闺女,小小年纪去年就嫁了人,只是没过半年,竟然在婆家寻了死,听说是受够了婆家折磨,自己跳河了,老婆也一病不起,一月便去了,如今他虽是又娶了一房,有了子女,可想必……今儿见了清儿奶奶那个光景,又想起了往年旧事” “往年旧事最伤心, 一丝半丝如针刺, 生前讨得诸龃龉, 死后定能寻安地。” 赵全平日嘴碎,可一说到诗词倒是回不了几句,便跟在孙轼后问道:“大少爷,您这说的是什么话?有什么深意,可否讲来给赵全听上些?” “你呀,三十有五了,竟还是跟着我东奔西走,你虽是嘴巴上有些毛病,可是也有你的好处,快些娶上老婆留个根儿吧,万事也好有个依靠。”孙轼本就心寒,心累,惦记着葳蕤,又遇上莫氏的事情,再看着身边一向自来自去的赵全,突又觉得他无亲无故的,也该有个妻女好好过日子才是。 “大少爷,你怎么又念叨起这小事儿了,女儿家一生要的就是寻个良婿白头偕老,赵全人贱的很,配不上本分姑娘,总不能轻易毁了人家姑娘,到头来再瞧不上我,红杏出墙,那可如何?”赵全虽然嘴巴极贫,可还真就怕有人管住了他。 “总会遇上那不嫌弃你,只看你好的姑娘的,不过你这嘴,真该……”边说已经到了西院子。 乌云密布已久,终于一阵大雨倾盆而下,幸好两人没有被打湿,快跑到了“盎然宅”的屋檐下。 “我们还是且等春儿过来才好。” “是,大少爷,不过,我还是第一次来这“盎然宅”,果然是外面传言的冷宫,鸟多树多,这宅子更是隐藏在这假山众树之后,静谧不说,太多清幽僻静,都让人觉得从心里开始发冷,发冷……啊泣……”刚说完,就一个仰天大喷嚏,冷的全身直哆嗦。 “哪里是这里发冷,是你发冷才是,你还是先回去歇会儿吧,我等春儿来,进去瞧瞧就是。” “就是个喷嚏,这有何妨?我又不是那娇娇嫩嫩的女儿家,呦,春儿倒是说来就来了,怎么也淋了雨了……?” 春儿去太太那里告信儿,结果太太病了,众人也就先暂且搁置下这事儿,春儿觉得替奶奶委屈,连伞都未取,便一路边哭边怨的冲了回来。 “大少爷……这事儿,怕是没有人会管了,我们奶奶也只等且等着死了。”那水珠滑过春儿的衣裳,滴答落地,春儿两目无神,顾不得自己现在失魂落魄的样子,嘴巴一张一合的喊着泪水雨水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