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暗涌
见此情景，三太太气结，冲云清歌抱怨，“都是你这丫头，收人家东西就来劝我，早知不该给她！” 不好解释这样做缘由，云清歌只得抱了三太太胳膊撒娇，“娘，不过一幅画，您就当赏了我罢。” 对女儿一贯舍不得发脾气，三太太也不过随口说两句，当即放下这件事。 于嬷嬷却趁无人时候追问云清歌，“姑娘是不是打算着先让大少爷进仕途试试深浅。” 慢悠悠走在花园上，似乎将满目心神都放在花木草树上头，云清歌怡然而笑，“我大哥才华横溢，本就该大放光彩呀。” 于嬷嬷抿抿唇，“姑娘，这番大少爷要是再考不中，只怕老太爷就得将心思都放在六少爷头上啦。长房那头……”以大太太心性，还不得将全副怒火都发作在三房头上，到时可不好应对。 果然是个聪明人！ 也不知暖房的人如何培植，一朵芍药花开得正好，云清歌俯下身嗅着芳香，说话的声音也仿佛带了几分花蜜甜味，“我大哥高中进士，就得出门去做官。也不晓得到时能不能谋个好缺，会不会把大嫂带去任上。你说大伯母是想要把儿媳妇留在身边尽孝还是想早日添个子嗣？”她俏皮的眨眨眼，又叹息，“唉，这可真是让人为难。想来日后长久时日里，大伯母都要cao心啦。还有四jiejie，大哥做了官，心情舒畅，也不晓得会不会和五jiejie冰释前嫌。” 自从上回年节事情后，云清燕和云清梦似乎就撕破脸皮。云清燕从庄子上回来，云清梦也一改以前稍稍避让的态度，屡屡和云清梦硬碰硬，老太爷对云清燕失望，不肯袒护，老太太又在二太太面前心虚气短，二老爷更加混不吝。云清燕竟没占到便宜，闹得沸沸扬扬。 此时听得云清歌这样说，于嬷嬷完全明白她盘算，忍不住道：“姑娘这些时日可见过四姑娘，她最近有些避让五姑娘。”事有反常即为妖啊。 云清燕忽然变得温文知礼，这样大稀罕事情云清歌不用刻意打听也能知晓，她微微笑道：“四jiejie身边莲香是个懂事又聪明的丫鬟。” 简简单单一句话，于嬷嬷却听懂了，当即露出抹满意的笑来。 二月十二这日花朝节，正是云清歌生辰，也是云华霆会试第二场。 老太太和大太太担忧云华霆会试，不愿在云清歌生日上头放心思。老太太还早早就叫了三太太三老爷过去，道云清歌年龄还小，也不着急做生日，吃碗寿面便罢。等云华霆高中回来再一家人好好聚聚。 三太太不乐意！ 自云清歌出生，从洗三算起，每一个重大的日子都未曾好好过过。云华烨还有老太爷老太太惦记着张罗，唯独云清歌，一直委委屈屈，明明生在花朝节这样好日子，却从来只得躲在缀锦院吃碗寿面。 要说不能过生日，为何云清燕就能凭生在除夕大肆庆祝，年年都要单给这个四姑娘多放焰火，多发赏银，多点灯笼。轮到自己女儿头上，还要借着旁人高中才能聚一聚，是庆贺旁人还是给女儿庆生？ 三太太不仅早早就让人布置彩锻丝条系在花树上做“赏红”，还自个儿掏私房买了艘花船布置的精巧，准备那日无论如何要按着习俗带女儿出去放一回花灯。 老太太听说后满心不高兴，一艘上好花船可要好几千两银子，当即叫三太太过去，说她不懂持家，现今管着账本，别落人口实。三太太立时道她并未动公中的钱，谁要嚼舌根，尽管叫人查账就是，差一两银子她也赔一百两。又道以前云清燕生辰如何奢靡。 老太太气个倒仰，辩解云清燕生辰未曾花过多少钱，只是因跟年节混在一处，看起来才用的多。 手里头管了账本，三太太又出身商家，于这些事情最敏锐不过，纵大太太交账前费尽心机掩盖过，她也能捉到端倪，当即把年节银子和云清燕过生日银子一笔笔分开来算给老太太听，堵得老太太一句辩解的话都在说不出，还是三老爷收到消息，撵过来赔了不是，将三太太带走。 谁知三老爷带走三太太也不是为说服妻子，反觉得女儿受委屈，老太太太偏心苛刻，有心补偿。三老爷干脆又掏出笔私房，到各处花神庙去给女儿进香，还令人去按照十二种花卉图样打造了一套精美无比的首饰，花朝节那日亲自带着妻子女儿去放花灯，给了生辰礼，哄得云清歌眉开眼笑。 不仅如此，连闭门读书的云华烨和他几个师兄弟也凑热闹差人送礼来。陆家更大张旗鼓遣人送了一匣子新罗国传过来的粉色珍珠。云清歌一个生辰便过的格外热闹。 大太太瞧见眼热，阻止吴紫燕去送礼，还去老太太那里撺掇。偏生老太太晓得老太爷也令人赏了东西，偃旗息鼓，只把大太太恨得咬牙。 云家上下一时巴结云清歌的人更多，云清歌故作不知，只是感受着如今的幸福，满心都是欢悦，亦冷眼瞧瞧哪些人要心浮气躁了。 云清歌一个生日过的热闹无比，终究还是惹了人眼，头一个不痛快的就是云清梦。 比不过嫡长孙女的云清燕，难不成连以前只会被人欺负的云清歌也要踩在我头上？ 一口心气下不去，云清梦难免少去了几回缀锦院。 二月十九，天气正好，不冷不热，又是观音诞，老太太信佛，带着三个儿媳妇去上香。 大太太一早就说要带吴紫燕去，求菩萨保佑云华霆高中之余，还想求些佛家圣水给吴紫燕喝。不管喜不喜欢这个儿媳妇，总得要个嫡孙罢。私下还给黄mama道：“娶这么个活祖宗，连个蛋也不肯下，休又休不得。少不了只能我多方给她筹谋，不能眼睁睁看我长孙从通房丫鬟肚子里生出来。” 前两日，已在承平六年生下个二房嫡长孙的姚蓉蓉又有了一个多月身孕。论起来，前后进门的几个孙辈媳妇，曾惠儿承平五年进门就生下个长孙，姚蓉蓉亦是如此。唯独进门最早的吴紫燕，七年过去，一点消息都没有。如今大太太见得二房又要添孙子孙女，心头直如火烧般，越发看吴紫燕不顺眼。 晓得这个关节，素日没少收东西的黄mama也只能劝道：“等大奶奶调养好身子，一定给您添个白白胖胖又聪慧伶俐的哥儿。” 这种话听过不少，大太太不置可否。 如此，姚蓉蓉当然不能去，大太太看在娘家份上，破例带上曾惠儿这个庶长儿媳。 一行人浩浩荡荡坐七辆马车朝杨州香火最盛的广济寺去。 听外面热热闹闹动静，关在藕翠院的云清梦没来由一阵烦躁。 丢掉手里头新买回来话本，坐直身子，正好瞧见外头几个丫鬟端着迎春花过去。 巧手匠人精心栽培，花枝不长不短，身子舒展，枝头一串串金黄色六瓣花朵迎着微风轻轻摇曳，有淡淡清香拂来。让人一见就心情舒畅，十分喜欢。 “站住。”云清梦坐在榻上叫住几个丫鬟，叫身边尔画，“去，把那几盆花给我弄来。” 尔画领命出去说了几句，云清梦就清晰的看见几个丫鬟脸上露出难色。 不过是要几盆花，娘还管着家呢，一日不在，这些下人就敢为难。 怒气蹭蹭蹭往头上冲，乖巧柔顺久了，好不容易过上扬眉吐气日子，云清梦一点也不想再让步，她怒声道：“还不把花给我拿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