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6 冲着邻居(800推荐票加更)
翌日下晌小菊依约到来,与小喜一道往龙王大街上去。 随州因为靠近京城,又是南北来往的要道,多少聚集了些高精尖人才,所以很多生意也具有超前意识,内容做得十分人性化,比如牙行。随州城的各类牙行极多,庄宅牙行为最。小菊领小喜去了当初帮她们家买卖商铺的那家永福牙行,掌柜的是个女的,人称花三姑。 小喜自然选择在龙王庙一带落户,她只有小菊一个朋友,以来往便利为首选。花三姑认识小菊,平日也曾上他们家的绣庄捧场,于是拂开了伙计,亲自捧来几大本正待租赁的房产册子,走到她们桌对面坐下。 “这位姑娘是一个人住?” 打量了小喜一眼,花三姑微笑着说。小喜道:“倒也不是,除了我,还有我父亲和一个婢女。” 花三姑点头,目光转动之间又把她打量了一遍。小喜知道她这是职业病,就跟市场买菜看人论价一个道理。相信她若是说一个人住,那价钱又是另个档次了。 “像宁姑娘这种亲自出来找房子的倒是少见。” 花三姑笑眯眯把册子翻开,言下之意即是小喜既有父亲,为何又让她来抛头露面?不过小喜也懒得搭理她,只与小菊接过册子来看。 “若是住的人少,这里倒有两处二进的小宅子,赁钱都在一二两之间,只不过有些陈旧,就不知合不合宁姑娘的眼了。”花三姑指着册子某页说。这两处房子都画着有图,看起来该有的都有,只是乃是二十年前的房子,即算住了,只怕也时不时地要修。另一处更惨,位置又偏,标识上著明连家杂货店都要走上半盏茶之久。 小喜不知道要逃亡在此多久,但也不亏这点银子。便道:“还有稍好些的没?我想要一处靠近闹市的,而且较为新净些的,稍微大点儿也没问题。” 花三姑想了想,道:“新净的宅子倒是有一处,就在龙王大街二巷巷子口那里,那主人家在外地做生意发达了,早就搬了去。那里出入最是方便的,是个小三进,建了也不过五六年,还外带一个铺面,原是租给人做玉器生意。这房子是没得说,只不过年前主人家回来了,把铺面收了去,要连宅子一起整卖。” “不租?” “不租。”花三姑摇头。 小喜顿了一下,看了看小菊,然后说:“那我想去看看,可以吗?” “当然可以。” 花三姑笑着起身,唤伙计拿来钥匙,亲自带着两人出了门。 牙行出门往右,百来步远的位置便是。宅子地处巷子与大街的拐角处,两面临街,外墙刷着白灰,内院由巷子这边的角门出入。靠大街的铺面锁着,门上方还挂着从前玉器行的牌子。铺面左边过去是杂货铺、典当行、酒坊等,右首巷子这边则是家药铺和山参铺。 打量完外边,花三姑便开了角门。 角门内是一进前院,角门正开在前院左边。右边是厨屋杂房和柴房,院角种着两株月月桂,春季里也散发着幽香。倒座一排三间,当中穿堂过去,便到了二进。二进房子不多,东西南北中用的厢房加起来也才五六间,不过门窗簇新,红漆白墙,看着甚是舒服。三进月亮门进去,却是只有三四间屋的样子,简洁素净,四面回廊,天井内种着几丛芭蕉和翠竹。 这里规模虽比不上小喜在兴州的家,但是住三五个人是绝对舒服。 小菊看着三进里家具齐全,也没什么尘埃,便点头道:“这倒是难得的,我看这处可以。这周围又全都是商铺,平日里人来人往,安全很够。” 小喜也中意,便问:“多少钱?” 花三姑笑微比出一个指头:“整数,一百两。” “一百两?” 小喜并没打算在随州置业,而只准备在这里找处差不多的院子租下住着。只要离开这段时间宁黄氏在黄姥爷和宁大富夹攻下退了婚,她还是有可能搬回去的。虽然说这样的房子一百两并不算很贵,但也超出了她的预计,——即使买房子,她也只打算买个便宜点的住住。 “三姑,还有没有别的小点儿的,或者便宜点儿的?” 小喜婉转地表达出自己的意思。花三姑摇头,“不瞒您说,龙王庙这一带庄宅向来很紧,说句供不应求并不为过。要么就是大宅子,我知道,那种您是不会要的。像这种二三进的小院子,还要新净的,真不好找。喏,您看这座院子现成的家具也有了,还带着商铺,说句不中听的,姑娘出门在外,要是碰上有个手头为难的时候,还可租出去得点零花钱使使。这一带的商铺我跟您说,那真是炙手可热!这您要是嫌贵,那可没有更适合的了。” 花三姑依然笑眯眯地,并没有半点不欢喜的意思。 小喜扫眼望了一圈,还是坚持:“一百两置座临时住的宅子,已经超出了我的计划。” 宁大富才给她五百两,这要是去了一百,还剩四百两银又能花多久?虽然她还有些体己,值个百多两,可要是碧玺没出事还好说,现在为了救她出来,少不了要花上些钱。 “哟,这宅子是要卖呀?” 这时候门口来了个五旬上下的妇人,正好奇地向内张望。 花三姑笑道:“哟,这不是隔壁酒坊的孙大娘嘛!这是上哪儿去呀?” “是三姑啊,”妇人便走进来,呶嘴冲着手里两坛子酒笑道:“我家柱儿昨儿才打南边儿回来,蒙他大东家瞧得起,得了赏钱,这不他那几个兄弟便嚷着要他买酒做东么。这回好赖是有个稳当去处了,我就拿了两壶新沽的糯米酒给他送去,索性让他们高兴高兴!” 花三姑笑道:“那可好!柱儿自打进了骆家的御绸庄当差,是越发有出息了。骆爷可是在京城大官们面前都算有头有脸的人物,他跟在骆爷身边,还愁将来没前途?您哪,从此就把心放安稳好了!” 小喜听到这里,全身血液立刻发热—— “孙大娘的儿子在骆明轩手下当差?” 孙大娘听见有人这么直呼他儿子东家的名字,面上顿时有些不喜,“没错!我儿子就是在骆爷手下的采办马队里当差。蒙骆大东家不弃,昨儿才得他赏了银子,听说下批货还有可能让他当领队呢。骆爷是咱们随州城里最得人心的主子,在御绸庄当差的人有大半都是这龙王庙一带的,你这么直呼他的大名儿,仔细出去就让人骂!”
小喜被她的话堵得一愣一愣的,没想到面前这个半老太太居然还会为他说话!还说他最得人心!这随州城里的人是怎么了?难道没有一个人看出来他有着一副黑得让人恶心的心肠吗? 花三姑见小喜哑口无言,忙出面打圆场:“宁姑娘是外地来的,不太清楚这些。大娘可别计较这个。是了,酒坊里最近生意如何?” “最近啊……” 孙大娘的注意力顿时被牵引了开去。小喜忽然上前打断:“大娘,隔壁这酒坊是您开的?”她指着一墙之隔的孙记酒坊。 “是啊,怎么了?”孙大娘拖长音,爱理不理的。 小喜一拍掌,指着花三姑:“这房子我要了!” * 孙大娘的儿子既是骆明轩的手下,那当然很能被小喜所用,这可比四处去打听消息要强得多了。 花三姑立即领着小喜二人回到牙行,以最快速度捧来了房契地契,并有买卖文书。小喜付了五十两银定金,下晌三姑拿着文书上衙门盖了印后,又将余下银钱付齐。三姑交了钥匙与小喜,两眼笑得眯成了一条缝:“宁姑娘真是个爽快人!跟您这样的人做生意,那真是福气!往后大伙就是街坊了,赶明儿有什么事帮得着的,尽快开口便是!” 小喜点头,倒真想起一事:“骆家的湘园是不是在您这儿办的售卖?” 根据本朝律法,民间房屋买卖必须通过牙行办理,否则便是违法。骆明轩买下湘园的时候也逃不过这道手续。 花三姑笑道:“骆爷那园子可不是在咱手里买的。不过那家牙行倒是熟。” 小喜忙说:“是这样,我因为听人说那园子建得十分灵巧,很想进去瞧瞧,可是又不认识人家,进不去。牙行里想必还有当初这园子的图纸,三姑若是能够帮我借到,让我看看,也算了了我一桩心愿。” 花三姑没费什么力气就做了这笔生意,心里正欢喜得紧,便一口应下:“我帮你去问问。” 小喜再三道谢,拿着钥匙与小菊开门去了收拾屋子。 只要能拿到湘园的图纸,里面的布局也就大概能了解清楚。骆明轩这个人实在太卑鄙,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把人放出来,也不知碧玺究竟被折磨成了什么样子!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虽然现在瞄准了孙大娘的儿子身上打开缺口,但是多收集些讯息总不会出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