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投之以桃报之李
张若灵陪着冯雨烟走出寺门的时候，突然一个面目俊朗的中年男子从身后赶了上来，拦住冯雨烟道：“在下李德林，仰慕姑娘之急智，可否移驾一叙？” 冯雨烟听罢不由赞叹张若灵料事如神，张若灵对李德林研究颇深，说此人恃才傲物、桀骜不驯，断言若冯雨烟若能语出惊人必会引起此人的注意。想到这里，冯雨烟悄悄瞥了一眼张若灵，却见她一幅木然的模样，真好似傻丫鬟一般。 好在这些都是早已计划好的，冯雨烟也不陌生，她故意皱了皱眉头：“张郎君的好意小女子心领了，只是……” 李德林心知面前的女子心中有所顾虑，他大大方方道：“在下虽然位卑职低，但好歹也算是朝廷官员，今日见姑娘出口不凡，故而生出结交之心，并无它意，请姑娘海涵。” 冯雨烟思忖片刻道：“既是如此，那小女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 李德林的府邸在皇宫的东南方向，虽然不大，但也算精致。李德林父母双亡，娘子与他成亲后的第三年便因病撒手而去，也没有留下个一男半女。自此以后，李德林便再未续弦。李德林的俸禄不少，请了一个厨娘与一个老仆，虽然孑然一身，但小日子过的也还舒坦。 客厅之内，桌上摆着酒菜，此时李德林与冯雨烟相谈正欢，张若灵侍立在冯雨烟的身后，脸上依然是一副木然的表情。 李德林已经有些醉眼迷离了，他看着眼前面若桃花的冯小怜，不禁感到不虚今日藏龙寺此行。李德林并非好色之徒，这名自称叫作冯小怜的姑娘长的固然是天姿国色，可更让李德林佩服的则是她的酒量惊人，比酒量更让李德林吃惊的还有出众的文采与渊博的知识。 “小怜姑娘，可惜你是个女子，若你是个男儿身，我必定会保举你入朝为官，朝廷就需要你这样的治国之才。”李德林由衷道。 “李郎君，幸亏我不是男儿身，否则我必会被你害死。”冯雨烟一本正经道。 “此话怎讲？”李德林一头雾水。 冯雨烟半开玩笑道：“既然李郎君在朝中为官，那么大名鼎鼎的射雕总督斛律光，智勇双全的兰陵王高长恭，还有那有治国安邦之才的祖珽，现在都是什么下场，你肯定比我更清楚。朝中现在需要的不是治国之才，而是会阿谀奉承之辈，你保举我入朝为官，岂不是要置我地死地。” 冯雨烟嘴上说着，但眼睛却没闲着。当她提到高长恭的名字的时候，张若灵虽然在身后，但她却分明能感觉到张若灵的身体微微一颤，她知道张若灵的心思，心中不禁暗叹：好一个痴情女子。 同样，当冯雨烟说起祖珽的名字的时候，李德林的目光明显的黯淡了，又让张若灵给预料对了。 李德林讪讪道：“小怜姑娘说的没错，看来我在朝为官这么些年，还不如你一个女子看的通透！” 冯雨烟不失时机道：“李郎君，我见你面有忧郁之色，必是遇到了什么为难之事，不知小女子可否为你解忧？” 李德林听了冯雨烟的询问，面上阴晴不定，好一会才道：“今日得遇姑娘，李某幸甚，就不谈这些不快的事情了。” 冯雨烟真挚道：“李郎君说的没错，今日相遇也算是缘份，君子相交在于交心，若李郎君不嫌弃小女子，觉得小女子还可以李郎君的朋友，那就不妨说来听听，就算小女子帮不上什么忙，说出来心情也会好些。” 冯雨烟的一番话让李德林颇为感动，他爽朗笑道：“小怜姑娘如此说来，我若再闭口不言，那就做作了。” 听了李德林的述说，冯雨烟与张若灵这才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食盐是黎民百姓生存必须之物，一朝一夕离不了它，因此北齐朝廷一直明令禁止私盐买卖，以稳定市场、巩固税收。然而，既然关系国计民生，它又是商人牟取暴利的最佳捷径，因此，总有些不法商贩盯着这块肥rou，无一时不在打贩盐的主意。高纬继位之后，洛州怀州一带私盐猖獗，很多盐商甚至与当地官府相互勾结，狼狈为jian，明目张胆地偷税漏税，搞私盐交易，结果，大把大把的钱落入了他们的私囊中，害得北齐国库空虚，内不能济灾荒，外不能御列强，朝廷为此伤透了脑筋。 高纬为此寝食不安，他召来和士开询问对策，和士开眼珠一转，向高纬建议让胡长杰去督盐。主要考虑到他是皇亲国戚，又是一名酷吏，对付犯人手段既多又狠，他胡长杰一到场，酷刑之下，谁敢不服？ 高纬听罢心中大喜，最后下定决心，加封中书省侍中胡长杰为钦差，兼任督盐御史，赶赴洛州怀州，严加查饬，遇有敢以身试法者，准许先斩后奏。 胡长杰接旨后不敢怠慢，立即装备启程。可就在同僚们为他饯行的宴会上，胡长杰突然中风不语，口吐白沫，昏倒在地…… 侍中重病，督盐的事也只好搁延下来。 胡长杰当真病得如此凑巧？绝对不是。胡长杰知道高纬这次钦点他查禁私盐是和士开的主意，和士开与国舅胡长仁之间不和已是朝廷当中公开的秘密了，胡长杰是胡长仁与胡太后的堂弟，和士开点名让自己去督盐绝不好安有好心。作为老jian巨滑官场油子，胡长杰深知洛州怀州的不法商人也并非是白给的，胡长杰这边没动身呢，早有京城安插的眼线飞鸽将信息传递过去。盐贩子是干什么的？他们已经掌握了一份胡长杰的关系网，听到消息，马上行动，把胡长杰的密友以及朝中各权贵的亲戚，都拉进行列中，甚至连国舅胡长仁也成了分红的股东。胡长杰一旦到任，如果认真办案，那么，扯着耳朵腮动，势必得罪一大批人，以后他的仕途也就不好走了。可如果他胆敢玩忽职守，那便犯下欺君渎职之罪，和士开保管会落井下石，最终不仅胡长杰的脑袋保不住，还可以借此打击胡长仁。 胡长杰无奈之下，只好连夜去找胡长仁讨教。从国舅府出来之后，胡长杰用致毒致幻的药材洋金花佐以几味草药为丸，酒前悄悄服下，果然就造成了猝然发病的假象。 如今朝中有人传言，胡长仁准备建议让李德林去督盐，这一招不可谓不狠毒。一方面，李德林是胡长杰的副手，胡长杰病了，李德林替他去督盐是名正言顺的事情。而另一方面，众所周知，李德林是祖珽的密友，祖珽现在虽然已经被打入大牢，可他以前是和士开最大的敌人，若是让李德林去督盐，和士开想必不会反对。 也就是说，现在圣旨虽然还没有下来，可李德林去督盐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面对着如此凶吉未卜的前景，无论是谁心情也好不了。 冯雨烟听罢，知道李德林遇到的是棘手的事情，她正斟酌着如何应对李德林，身后却的张若灵却碰了一下冯雨烟的右臂。 这是她们提前约定好的暗号，冯雨烟对李德林笑道：“李郎君，这事好办，若你信我，这事就听我的，我会让你逢凶化吉的！” 李德林听罢也没有放在上，嘴中混沌不清道：“不管最后结果如何，小怜姑娘的一来番好意李某心领了……” …… 第二日一早，李德林醒来，发现自己竟然趴在桌上睡了一夜，而冯小怜主婢二人已经不见了，不知是何时回去的。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xue，宿酒之后余醉让他觉得晕晕乎乎。 待李德林洗漱完毕之后，却见下人前来通报：“老爷，有一个女子前来求见。” “一个女子？” “就是昨晚与老爷饮酒那两个女子其中的一个！”下人解释道。 李德林的脑海中闪现出冯小怜的窈窕身影，他对下人吩咐道：“快快有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