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假戏真做假亦真
第二日一早,张若灵便带着李顺出了门。没过多久,樊伟己策马赶到刺史府。 杨坚请樊伟于书房共进早膳,并开门见山道:“记得,初来乍到之际,我俩也是在这间房里说话的。当初,樊大人曾许诺,一旦到了解决骠骑将军郑云飞的问题时,君愿以府兵相支持。” “卑职确实这样表示过。再说,杨大人原本就是随州府兵的最高统帅,仪同樊伟哪有不令行禁止之理!” “好。现在已到兑现承诺的时候。”杨坚道,“你马上就回大洪山集合两千精兵,原地待命。并另抽二百名训练有素的的士卒,今日入夜前赶到到城内兵府,听我调遣。” “这都没问题,”樊伟说,“只是最好的一些士卒,皆在山里伐木挣钱哩。” “那不更便于集中吗?钱,少挣点得了,叫他们下山,先洗个澡,解解乏,再杀几头猪,打点鱼,解解谗,养精蓄锐待命,准备干大事!” “是那位姑娘的意思吧?”小个子樊伟仰视杨坚,目光却有点怪怪的。“看来大人是真要捅马蜂窝了。照说,平日我和大人接触也不算少,怎竟未察出一点儿端倪?” “嗨,平日若是闹得风生水起,马蜂还不四处乱窜,到处蜇人。那窝,还能捅吗?”杨坚睨了樊伟一眼,道,“怎么,你一惊一乍,害怕啦?” “我……我是有点为大人担心哩。那姑娘到底是什么人?能靠的住吗?”樊伟小心试探道。 杨坚脸色一沉:“那位姑娘的事情不是你该打听的!” 似乎觉得自己的话太重,杨坚拍了拍樊伟的肩头:“你何时见过我过别人如此恭敬?更何况还是一个丫环?我不让你打听,这是为了你好。你照我说的去做,就成。要注意,那二百人进城,要悄无声息,切忌打草惊蛇。” 樊伟听罢心中一惊,他赶忙点头道:“这个请大人放心,我这就回大洪山去,先把那两千人安顿好,然后,由我亲自带着这二百人进兵府待命。” “好。” 直到掌灯时分,张若灵才回到州府内。杨坚叫把留给张若灵的饭菜,都端到书房来。李顺往口里扒饭,一双幽幽的眼睛在光照不怎么好的房内闪发光。 待伺候之人出去后,杨坚才迫不及待地问:“事情办得怎样?” “还行吧。”张若灵边吃边道,“我先找的陈掌柜。他对我们望眼欲穿,生怕我们不肯管他家的这桩棘手事。听说我们要负责地一管到底,特别高兴。接着,我提出要他配合我们做好一些事项,他就愁眉苦脸起来,怕弄出破绽,使郑家翻脸,而使全家遭至杀身之祸。” “他有顾虑,情有可原,我们也怕出纰漏呢。”杨坚插嘴道。 “我当时就对他说,这确实是着险棋。其结果,不是鱼死,就是网破。除此而外,别无他法。并说,这几天就让李顺以他家新管家的身份住他家里,与他的家人患难与共,直至彻底解决问题。他听后,才又转忧为喜。” “晤,那小乐子呢?” “他开始听我一说,气的暴跳,干脆拒绝。我就说,‘你这条命都是刺史大人为你捡回的,他如今命你做点事,并不会要了你的命,可你不干,这还像个人吗?’他就说,‘那事,我干得来吗?’我说,‘试试看嘛,说不定,你干得比谁都漂亮呢。’他就勉强同意了。” “唔……就这,你花了整一天?” “哪能呢。”张若灵道,“我让陈掌柜陪我与李顺去了他家里,和他的家人、仆役都见了面。顺便说一句,他家之大小姐确实生的美,用貌若天仙来形容,一点不为过。我在他家用的午膳,全家人都不大动筷子,我和李顺便美美地饱餐了一顿。明日一早,李顺就去他家里当管家了,而我就是陈家的丫环了。下午,我还到轿行逛了逛。这一天,紧巴巴的,东奔西走,七窍生烟哩。” 次日晨,仪同樊伟又来了。看他一脸得意之色,杨坚就知道事情办得一定不错。 “事都安排妥了?”杨坚问。 “妥了。”樊伟说,“二百人都是经我手,一个个挑选出的,昨夜二更才进的兵府。城门口的值卫,我前日出城时就打过招呼。二百人是分散着悄没声息进来的。” “那两千人呢,也都集合好了?” “嗨,别提了。前晚,我从大人这里返回大洪山,都己大天光了。马上着人去山里把伐树的人都叫回来。他们见兵营里,又是杀猪又是打鱼,比过年还热闹,个个喜笑颜开。我宣布待命的只有两千人,没选上的,还不高兴呐。” 此时,杨坚方见樊伟的眼圈都发黑了,于是说:“辛苦,辛苦。今上午,包括你在内,都好好息歇一下,说不定,下午李顺要去你那里,调教调教那二百人。” 两天后,也就是郑家提出的娶亲日子。陈家门庭,在新任管家李顺的张罗下,里里外外,张灯结彩,焕然一新,一派洋洋喜气。 这座不大不小,原本十分精致气派的陈家宅院,因年久失修,巳显得破败凋敝。管家李顺上任伊始,为使郑家人感到陈家嫁女的诚意,提出两天内,要把陈家修葺一新。陈掌柜面显难色,说自己的酒肆只是打肿脸充胖子,勉强支撑。这一大家子人,其实是靠祖上留下的田土维持日常生计的,根本拿不出一大笔钱来修缮房屋。李顺就道,不是说,郑家下聘礼,一次就给了一百两黄金吗?陈掌柜说,那钱怎能动,到时候是要还人家的。管家李顺大为光火,说,现在都火烧眉毛了,你还想得那远?陈掌柜立刻把一百两金子全都交给了李顺。李顺来了个全家老少大动员,买物料,请工匠,人手还不够,就把兵府里的那二百府兵一律着便装,调了过来。两天两夜连轴转,终使陈宅旧貌换新颜。 正午时分,郑翦按约骑着那匹全身无杂毛的白马,披红挂彩,带着一班吹鼓手和二十四人抬的大花轿,准时来到陈宅大门口。这班乐工是郑家坞堡用于娱乐、祭祀,平日训练有素的专班子。大花轿和轿工则是花钱从轿行租来的。李顺指挥家人在门口放起了鞭炮,刹哪间,鼓乐和鞭炮齐鸣,好不热闹。郑翦原怕陈家不肯乖乖就范,还带了二十余名精壮家兵,抬着整匹宰杀过的猪和礼品,若情势不对,就欲抢婚。可一见这般情景,大喜过望,立即下马,迈入堂屋,向岳父母三叩首。此时,陈家小姐亦穿着鲜红的嫁衣,浓妆艳抹,在两名丫环的搀扶下,出房拜见郎君,郑翦一见,更是心花怒放。 管家李顺忙前跑后,指挥家人摆宴。吹鼓手及扛抬礼物的一应杂役,被安排在前院的花园就坐;二十四名轿夫,被安置在后院入席;堂屋里,也摆了三张桌子,新郎官及男方的亲友,傧相,还有陈掌柜夫妇和陈家至亲,则在此聚济一堂。
陈掌柜夫妇忐忑不安,郁郁寡欢,他们不知这出真做的假戏,最终会弄出个什么结果。管家李顺在主宾席先给新郎斟了酒,又给郑家亲戚及傧相一一斟酒,之后,才转到主人陈掌柜面前,他右手执壶斟酒,左手则暗暗顶了一下掌柜的后腰,俯身叮嘱道:“振作点!” 开了一辈子酒肆的陈掌柜,这才强打精神举杯起立,道:“今日是小女大喜的日子,我敬大家一杯!”说完,径自一饮而尽,在众人的欢声笑语,觥筹交错中,陈掌柜已觉昏昏欲醉…… 恰在此时,在厅内伺候的张若灵一眼扫见有个丫环从侧门匆匆闯入,她立即走了过去,把丫环仍拉出门。 丫环上气不接下气地道:“不好了,小……小姐她……她已晕厥过去了!” 张若灵横了她一眼,道,“你跑这来干什么?我不是早把郎中请来了吗?你快去叫郎中呀!” 那丫环才慌里慌张地去找郎中。原来,张若灵怕出意外,早把药堂掌柜王裕兴请到了陈家。若不是王裕兴用药调理,陈掌柜夫妇恐怕早就支撑不到这婚宴上了。张若灵赶到小姐的闺房,她身着一身红嫁衣,双目紧闭,气息奄奄地躺在床上。 不一会,王裕兴也到了,他在小姐的太阳xue上掐了几下,接着,吩咐丫环打盆凉水来,用凉水浸过的毛巾搭在小姐的前额,小姐就清醒了。 “你这是何苦来呢。”张若灵坐在小姐的床沿上说,“我早就对你发过誓,等这班人一走,你就没事了,今后想嫁谁就嫁谁。可你偏是熬不到那一刻。” 小姐虚弱得巳不能说话,却用怨愤的目光盯住张若灵。这两天,新来的管家颐指气使,屋里屋外,一手遮天,连父母对他也是唯唯诺诺,哪像个管家,分明是郑家派来的总督!更可恨的是,眼前的这个女子一直许诺说,不会将自己往火坑里推的,要自己听她的话。可现在,花轿都抬到了大门口,那个没人性的恶狼巳进了屋,她竟着丫环硬拽自己出门,与其见面,这不是哄死人不填命吗! 张若灵看看陈家小姐已经清醒,就把王裕兴拉到门外,悄声问:“小姐情况如何?” 王裕兴说:“她的体质原本不错,只是受到惊吓,这几天又没吃什么东西,身子较虚,不会有什么大事的。” “没大事就好。”张若灵舒了口气,道,“不过,你得帮我守在这里。一是务求小姐、丫环都不出房;二是不要让小姐又哭又闹起来。” “这都好办。几个女子,避恐不及,哪敢出门?小姐则是要哭,也有气无力了。” “那就好!好!”张若灵说着,抽身便走。此刻,她还去演另外一场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