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百密一疏乱阵脚
张若灵果然没有食言，仅仅三日，冯雨烟再次见到了她，二人的谈话地点依然是在冯府的后花园。 冯雨烟脸上的神色不断在变换着，张若灵静静地端详着她，一言不发。 良久，冯雨烟幽幽叹了口气：“若灵meimei，真的必须如此吗？” 张若灵有些同情冯雨烟，但她却不得不违心道：“雨烟jiejie，这就是政治游戏，我们都是女人，既然参与进来了，就由不得自己了。” 冯雨烟苦笑道：“你说的没错，我是女人，可若真如此了，那将会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呢？” “雨烟jiejie，我也不勉强你，你再考虑考虑吧，我先告辞了！”张若灵有些不忍道。 “不用考虑了，若灵meimei，请你转告陛下，这事我应了，希望陛下不要食言！”冯雨烟的话虽然有些苦涩的意味，但其中的坚定却毋庸置疑。 张若灵取出一样东西交给冯雨烟：“这个计划都在上面了，你慢慢看吧！” …… 六月初六，武帝从长安出发，前往太原看望大臣李贤一家。 宇文邕从小被寄养在李贤家，做了皇帝后他也没有忘本，每年都要去看望李贤。按理说，宇文邕一般会在腊月里去李贤家，只是不知今年为何会在此时前往。 武帝坐在马车内，面上平静如水，但他的心里却是波涛汹涌。 别人不知道他为何会选择在此时离开长安，但他自己却清清楚楚，只是为了避嫌，这一切都都源于张若灵的建议。 前日，张若灵与自己的一番对话似乎还在耳边。 “陛下，你必须离开长安！” “若灵姑娘，这又何必呢？”宇文邕盯着张若灵道。 “不管这次行动成功与否，陛下都不能与此事有丝毫关系。宇文护执掌朝堂这么多年岂是好相与的？若成功了，陛下可以迅速回来主持大局！若是失败了……” “若是失败了怎样？”宇文邕紧张地问道。 张若灵苦笑道：“若是失败了，我等肯定已经身首异处了，陛下对此事一无所知，依然还是从前的陛下，不会有任何损失的！” 宇文邕突然有些激动道：“你这不是置朕于不仁不义之地吗？” “若仁义有用处，我怎会让陛下不仁不义呢？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陛下若要成大事，就必须要忍常人所不能忍之事！” 宇文邕长叹道：“若灵姑娘，你所说的朕如何不知，只是委曲你了。” 张若灵笑道：“陛下，我们是有约定的，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履行约定，陛下不必过于在意！” “你要多多保重，若事不可为，一定要设法先留住性命，也让朕有个为你周旋的余地！” 张若灵点点头：“陛下也多保重！” 马车有些颠簸，将深思中的宇文邕惊醒，他掀开帘子询问着随行的陈崇：“还有多少路程？” 骑马随行的陈崇答道：“陛下，还有三十里！” 宇文邕点点头，不再说话。 …… 六月初七，太后寝宫内，叱奴太后目光深邃盯着张若灵：“丫头，你有心事？” “没，没有！”张若灵摇头否认。 “别瞒哀家了，你看看今日讲的故事，前言不搭后语，没有心事才怪呢！” 张若灵没有言语。 “若哀家没猜错，你可是要对宇文护下手了？”叱奴太后语出惊人。 张若灵身子一颤，像看着妖精一般看着面前的老太太。 叱奴太后微微一笑：“哀家这么多年什么没见过？昨个邕儿突然去了太原，哀家就觉得事情不对。你是个能沉得住气的人，在哀家这里这么久，一直策划着除去宇文护，可却从没像今日这般心神不宁，这只能有一个解释，你就要动手了！” 俗话说，人老成精，更何况是像叱奴太后这么个在政治旋涡内打滚了一辈子的人呢？张若灵不禁心中苦笑，看来自己还是有些太嫩了。自己该不该与太后说实话呢？这万一要是…… 叱奴太后见张若灵有些踌躇，似是知道她心中所想，叹了口气道：“哀家虽然是太后，可也是邕儿的亲身母亲，做母亲的哪有不希望儿子过的好的。哀家之所以一直在劝邕儿隐忍，为的是不让他步入他两个兄长的后尘。这些年，邕儿吃的苦我都看在眼里，若有机会，我岂会拖他的后腿？” 张若灵再三斟酌，还是拿不定主意，到底告不告诉叱奴太后。 “丫头，说来听听吧，也好让哀家为你参详参详。若论心计智谋可能哀家不如你，可要论起对宇文护的了解，这满天下没有人能比的过哀家！” 叱奴太后所说并没有夸大，当年宇文泰在的时候，叱奴太后就看着这个年轻人一步一步成长起来。宇文泰离世之后，叱奴太后同样冷眼看着宇文护呼风唤雨至今。现在的宇文护或许谁也不放在眼中，可对叱奴太后这位长辈还是相当尊重的。他之所以能与宇文邕相安无事这么多年，一方面是因为宇文邕的隐忍，而另一方面则是看了叱奴太后的面子，毕竟宇文邕是叱奴太后的亲儿子。 叱奴太后的这番话终于让经若灵下了决心，她舒了一口气道：“今日是隆山郡公冯迁的六十大寿，冯迁作为宇文护的第一心腹，他肯定要前往隆山郡公府祝贺，我想在酒席宴上乘乱刺杀宇文护！” 叱奴太后听罢，不由眉头拧成了疙瘩，她站起身来慢慢地来回踱步，脑子却没闲着。 张若灵也是异常紧张，目光随着叱奴太后来回移动。 终于，叱奴太后停了下来，她盯着张若灵：“你的时机选择的很好，若宇文护没有察觉的情况下，会有五成的机会，可若是宇文护有所察觉，你边一丝胜算也没有！” 张若灵面上波澜不惊：“有五成胜算就足矣，这些年来陛下与宇文护的争斗，何时有过五成胜算？” “不过……”叱奴太后一字一顿道：“我估计你此次若出手必败无疑！” “这是为何？”张若灵大吃一惊。 “因为，你有一个最大的败笔！” “什么？” “你不该让陛下此时离开长安！” 张若灵委曲道：“我让陛下置身事外，难道做错了吗？” 叱奴太后用柔和的目光看着张若灵：“你的心思我明白，或许是关心则乱，你就没站在宇文护的角度想想吗？” 张若灵似乎有些明白了，她静等着叱奴太后的下文。 “宇文护虽然与邕儿相安无事，可他却一天也没有放松对邕儿的监视。这么多年来，邕儿都是腊月里去太原的，可这一次却偏偏在此时去了太原。事出反常必有妖，以宇文护的精明，他不可能不看出些端倪。再加上，此时正好又是冯迁的六十大寿，我估计宇文护十有八九已经察觉此事了！” 叱奴太后的分析丝丝入扣，张若灵的脸色有些苍白。 “宇文护这些年来之所以无人能撼动，并非他的能力有多强，关键在于他有织就了一张盘根错节的关系网，跟随他的人与他都在同一条船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就算你刺杀得手了，可这还不算完，宇文护的那些人肯定要反扑，若邕儿在还好说，他毕竟是皇帝，可以以雷霆万钧之势平息时态，而此时邕儿却不在长安，又由谁来控制这混乱的局面呢？这岂不是又要造就第二个宇文护出来了？” 这一层张若灵还真没有想到，她的脸变得惨白。 “你让邕儿离开长安本是好心，可是若宇文护侥幸不死，死里逃生之后，他第一个怀疑的毫无疑问便是邕儿，你这个败笔岂不是欲盖弥彰？若到时候宇文护恼羞成怒，你可想过后果吗？” 叱奴太后的话不无道理，张若灵的脸色变成死灰。 “有如此多的瑕疵，这一次还是且收手吧！”叱奴太后劝道。 “可是，太后，这一切都只是你的假设，为了这一天，我已经等了很久了……” 张若灵还未说完，便见一个侍女进来禀报：“骠骑大将军姚僧垣奉太后懿旨求见！” “姚僧垣？”叱奴太后愣了愣：“这几日哀家身子骨还行，并没有宣召姚僧垣，他怎么会有哀家的懿旨？” 张若灵心中一动：“太后，让他进来吧，说不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