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梦吗？
天仁六八年 梨香苑 尽管是季春三月，天气依旧没有好转的意思，寒风刺骨。 古色古香的暖阁中，窗雕半开，经过精雕细琢的红色大床上，胭脂红的布帘轻轻摇曳着。 清晨，鸟雀清脆的叫声唤醒了床榻上睡得极不安稳的少女。 苏紫菀猛地惊坐起来，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额上满是密密麻麻的虚汗，脸上布满不自然的红晕。 “二小姐您醒了？”茗香在屋外与妙语磕叨着，眼尖的扫到屋内的人赶紧住了口。 听到声音苏紫菀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打量了一下四周，怎么回事？她不是死了么？ 伸出手，用力握了握，娇嫩的五指完美的张开并拢。 实际上她的五指早就在常年的鞭打中骨折、错位，根本握不拢。 细细抚摸着精雕细刻的雕床，感受着上面传来的凉意。 沉默了良久，苏紫菀终于开口了：“今日是天仁几年？” “二小姐，您怎么了？”快步走上来的两人闻言一怔，小心翼翼的看着没有表情的苏紫菀。 “我问你们今日是天仁几年？”苏紫菀转头看向来两人，脸色微冷。 “二小姐，今年是天仁六八年三月初三啊！奴婢知道二姨娘刚刚过世您受不住打击，但是人死不能复生，您要好好保重自个儿啊。” 茗香嘴里虽这么说着，心底却有些窃喜，这二小姐不会受不住打击疯了吧，这样的话大夫人交给她们的任务不就完成了。 天仁六八年三月初三？苏紫菀低下头，心里如同掀起了惊涛骇浪，怎么可能，三月初一是二姨娘……不，是娘掉到井里的日子，今天三月初三，是不是老天垂怜，赐给了她重生的机会？ 她清楚的记得，前世当自己突闻噩耗时晕了过去，发热不退，偏偏没人在意，差点命丧黄泉，正是今日醒来的，之后问起，大夫人才借口说因为自己的娘亲和别人私奔了，府里到处找人才没有顾得上自己。 实际上她是想让自己也一起死吧！ 苏紫菀的眸色暗了下来，娘，菀儿发誓一定会给您报仇。大夫人，苏美莲，你们都等着！ “二小姐，奴婢马上去请大夫人来一趟。”妙语见势不对立刻朝着屋外跑去。 “回来！”苏紫菀冷声喝道。 妙语闻言，刚刚踏出屋外的脚猛地收了回来。 看着两人惊愕的看着自己，苏紫菀也知道自己的反应太过激烈了，神色也没有之前那么冷了。 “不用麻烦母亲了，这时气不好，我也只是有点儿不舒服而已，哪能为了这小事让母亲过来，我收拾一下，等会儿亲自去见母亲。” 茗香和妙语两人对视一眼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这样。 妙语笑着道：“二小姐就是贴心，怪不得大夫人长跟奴婢们说您更像她的亲生女儿呢。” “怎么，你们经常去母亲那里吗？我怎么不知道？”轻轻撩起幕帘，脂红色的帘布微凉，却让苏紫菀感到莫名的安心，她真的还活着。 苏紫菀此话一出茗香和妙语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 “哪用去大夫人那里啊，这话哪个丫鬟不知道？我们也就是从别的丫鬟嘴里听来的。”茗香回过神捣了捣妙语。 “你说是吧。” “是，没错。”妙语闻言立刻点了点头，神色也定了下来。 “给我梳洗。” 坐在铜镜前，看着镜子里投射的面孔竟有些陌生感。 一张白白净净的脸蛋，没有多么好看，或许是因为年龄还小面孔没有完全的张开的缘故。 苏紫菀轻轻抬手摸着自己的脸颊。 去打水的妙语回来见状目光一闪，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二姨娘那么厉害，在侯府几乎都要压在大夫人头上了，结果呢？还不是简简单单就被大夫人弄死了。 现在二姨娘已经死了，往后这个二小姐也没用了，真不知道大夫人还为什么将她们留在她身边。 苏紫菀从妙语进来就知道了，见铜镜里妙语脸上毫不掩饰的厌烦不动声色的转过脸，“怎么这么慢？” 妙语一惊，脸上的厌恶瞬间收敛的干干净净，低下头道：“刚刚奴婢去看的时候热水已经没有了，请二小姐将就一些用些温的吧。” “没有热水了啊？”苏紫菀闻言拧起了眉。 妙语有些不耐烦，但有大夫人的吩咐也不敢太过放肆，道：“烧热水还需要一段时间，不如二小姐先将就着，过些时候有热水了奴婢再端来。” “今天梨香苑小厨当差的是谁？”苏紫菀起身放下木梳，脸上的神色让人看不出喜怒。 “热水是要时时备着的，现在二姨娘死了一个个都想爬到我头上了吗？没有姨娘我还有母亲，这件事我定要母亲评评理，将家里有些不安份的丫鬟卖了才是。” 她从前当真是太娇惯茗香和妙语了，一点苦头都不让她们吃，最后还落得一个被背叛的下场。 妙语浑身一僵，“二小姐息怒，今天是木兰在厨房当差，因为身子骨有些不舒服奴婢就让她提前回去了，没想到正好儿碰上了二小姐您醒过来，才有了这次失误。” 苏紫菀摇了摇头，有些失望的道：“妙语，你和茗香是我这苑子里管事儿的，当初我不顾二姨娘的反对将你们留在这里，这么长时间我待你们怎么样你们心里清楚，你们是青衣等级的丫鬟我却给你们锦衣的待遇，现在却出了如此纰漏，难不成你们也是因为二姨娘没了做事也开始粗糙起来了吗？” “冤枉啊二小姐。”妙语闻言连忙跪了下来，铜盆恍哴一声掉在地上，水撒了一地。 “奴婢自从进了梨香苑就没有二心啊。” 没有二心？呵呵，是啊，你们对大夫人是从来没有二心的。 苏紫菀有些讽刺的想到。 “我是相信你们的，二姨娘没了我的身边可信的人就剩你和茗香了，母亲虽然和我亲近，但是毕竟管着这么大一个家。” “爹每日都很忙，不可能事事都顾着我，而我也总不能因为琐事去烦扰爹，所以小事上我希望你们能做好，到时候我去和母亲说将你们升到锦衣等级。” “多谢二小姐，奴婢以后绝不再犯这种错误，辜负二小姐的期望。”妙语磕了一个响头，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只要二小姐还相信她们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