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中毒
萧娉婷在临字帖,嘴角噙着抹笑意。 “菊年,看到那个女人被气走,我好开心也!” 沈菊年叹了口气,“七小姐,只怕她会报复您,您要小心些啊!” “我知道!”萧娉婷哼了一声,“我娘说过了,东风西风,不如枕边风,那女人一定会跟我爹说我的坏话,我有老太太撑腰,怕她?” 沈菊年摇了摇头,“如果她跟你爹说你的好话呢?” 萧娉婷一怔,“她为什么说我好话?” “她若含着泪说,‘娉婷是个孩子,她还小不懂事,有口无心,你别怪她。我知道二奶奶心里怨我……’”沈菊年还没说完,萧娉婷就脸色一变,哼了一声,几乎要拗断手中的笔,“她装柔弱,陷害我娘,让爹以为,那些话是娘教我说的,然后让爹恨我娘,又以为那个贱女人才是真正的好人!” 孺子可教…… 那些话,她也是不慎听到的。本来她也想着少听少说,但这事要是伤到了娉婷,她便不会置之不理了。 “七小姐,奴婢只是提醒您一句,那初蕊绝非等闲之辈,您千万不要小瞧了她,以后做事千万三思,别让她找到机会反击。”沈菊年一边劝着,一边想:她是不是也一不小心,卷入了这个漩涡? 萧娉婷放下笔,叹了口气,抱住沈菊年,“菊年,只有你和娘才是真心对我好,爹都变了,他不要我了,他为了那个贱女人,都好久不和我说话了!” 沈菊年心里叹了口气,拍了拍萧娉婷的后背。她没有meimei,心里僭越地将机灵可爱的萧娉婷当成自己的meimei,便一心对她好。 “七小姐,您是个小姐,怎么能一口一个‘贱女人’?这不雅……”沈菊年慢慢地说。 “那不然换个说法?”萧娉婷眼睛一转,笑道,“就叫贱人?” 沈菊年一噎,无奈地吐了口气。 律法上明明白白写着,妾乃贱流,再受宠,也不过是个下贱的身份,跟正妻相比,那是云泥之别。更何况,二奶奶绝非良善可欺之人,她背后有白家撑腰,岂是初蕊轻易可以动摇。纵然她得了二爷的心,那又能如何? 她若真正是个聪明人,就该偃旗息鼓。 多做多错,少做少错。 过了年,原先的西席便请辞了,说是年纪太大,不堪重任了。二爷客套地挽留了几句,便送了百两银子让他还乡,然后又让人四处去打听,找一个合适的先生。 这段时间,萧娉婷便空闲着做些自己喜欢的事。而她最喜欢的,莫过于和初蕊在花园里巧遇,然后其乐融融地扮演合家欢,让二爷很是惊喜了一阵子,又对萧娉婷“疼爱有加”了。 “哼哼,她会唱白脸,难道我不会吗?”萧娉婷嘿嘿笑着,对着镜子挤眉弄眼,一张绝美的小脸在镜子里滑稽不堪。 沈菊年看着,冷不防想起一句话:年轻时,我们老爱对镜子扮鬼脸,老了后,镜子就扯平了。 不禁一乐一哀,摇摇头,接着做事。 “我真恨不得把她那张脸踩到地上,狠狠地蹂上两脚!”萧娉婷咬牙切齿道地说。 沈菊年想:她把一个暴力狂培养成腹黑女魔头了。 白日里,两人假惺惺地扮演着友好,说着说着,萧娉婷便想起了一人。 “姨娘可曾听过张成玉这个人?” 初蕊眼皮子一跳,微笑道:“不曾听说。” “听我舅舅说,那也是个英杰,还未到而立之年,便已任节度使。这人少有血性,八岁时便杀过人!”萧娉婷语笑嫣然,看着初蕊脸色变幻,十分开心。“我也是听舅舅闲谈时提起。那张成玉的父亲张世含曾有一个宠妾,名字我是不记得了,只记得张世含对那女子宠爱非常,惹了张成玉不满,张成玉虽然才八岁,却一刀砍死了那宠妾!” 初蕊脸色一变,干笑道:“这孩子着实狠毒……” “谁说不是呢!”萧娉婷笑着附和道,“可是那张世含却没有责备张成玉,反而夸他年纪小小,便有如此杀气和勇气。也是后来张成玉任节度使,张世含才说起这件陈年旧事,自夸眼光了得。” 说是宠妾,也不过是一个可以任打任罚任杀的私人物品,初蕊若想恃宠而骄,未免高估了自己! 萧娉婷弯着眼睛,笑眯眯地吃着糕点。 真甜…… 沈菊年就这样,白天跟着萧娉婷打击初蕊,晚上修炼口诀,日子过得倒也平平静静。 到了晚间,沈菊年再修习口诀,隐约觉得小腹处似乎有凉凉的气流涌动,虽然很少,但感觉比一个月前明显了点。 这大概就是武林人说的真气了,但是不应该是热热的吗?为什么是凉凉的? 沈菊年问了刘晋铭,刘晋铭也是有些诧异,后来一想,便说:“这功夫和其他的不同,可能男女体质不同,女人性阴,那气体便是凉的。” 沈菊年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反正练了这功法,身体确实比以前好了,听力、眼力、臂力都比以前强了许多,整个人有种脱胎换骨的感觉。 刘晋铭说,待真气量足够游走百骸,便能够修习第二层。但是沈菊年又练了好些个月,仍然没有达到他的要求,这让刘晋铭几次怀疑,自己是不是选错人了…… 这一日,萧娉婷和初蕊又“偶遇”了,二人在花园子里说了好一会儿话,回到院子里,萧娉婷忽然说胃痛,没走两步路,便昏倒在地。 沈菊年大惊失色,急忙让人叫大夫来。萧娉婷双目紧闭,脸色惨白,气若游丝,沈菊年吓得魂不附体,手脚发凉不住颤抖,把大夫都吓了一跳。 一下子,老太太二奶奶二爷全赶来了! 沈菊年被拎了出来,二爷怒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娉婷好端端地怎么会晕倒!” 沈菊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沉声道:“七小姐今天练完字便说闷,要去园子里走走,后来遇到初蕊夫人,两人坐下闲聊了一盏茶功夫,刚回到院子,小姐就晕倒了!” 二奶奶脸色一变,“遇到初蕊?说了什么?有没有吃什么?” 二爷脸色不豫:“你这话是怎么问的?” 沈菊年老实答道:“都是些闲话,喝了一杯茶,吃了些糕点,两块栗子糕,一块莲蓉饼子,还有杏仁球,小姐咬了一口,说苦,就放下了。” 二爷眯了眯眼,仔细打量沈菊年。这些细节,她都记得这么仔细…… “把那些糕点都端来,让大夫检验!”二奶奶一声令下,立刻有人去取了。 二爷虽然不喜,但也没有说什么。 那边大夫已经诊断好了,老太太颤巍巍地走上前去,“大夫,我宝贝小七儿没事吧?” 大夫皱皱眉,说道:“应该是误食了相克的食物,这是中毒症状,所幸吃的不多,开几副药调养一下便没事了。” “阿弥陀佛,佛祖保佑……”老太太松了一口气,连声谢天谢地。众人这也才放下心来。 这时已有下人把今日吃过的糕点端上来,大夫检验了一番,没有问题,只是那栗子糕与杏仁球却是相克,不能同时进食。 初蕊这时也被叫来了,脸上有丝不似作伪的茫然,在听说萧娉婷中毒之后,脸色大变。 二奶奶冷笑道:“你装得倒真好,为何同样是三味糕点,你吃了没事,我女儿吃了却中毒了?” 初蕊皱眉道:“我怎么知道?糕点又不是我负责的!” 初蕊夫人喜欢在固定的时间去园子里晒太阳,总要备上一壶茶,几碟小点,这事谁都知道,但为什么那么巧这日出事了? “糕点是谁负责的?”二爷发问。 “是丫鬟织绣。”初蕊夫人答道。 织绣颤抖着走了出来,“今日的糕点,是、是奴婢负责的……”
“你怎么会端出相克的食物!难道你想害死我?”初蕊眯了眼睛看她。 织绣一抖,抬头委屈地看了初蕊一眼。沈菊年想,那真是双会说话的眼睛,欲语还休,演绎得不错。“奴婢……奴婢不知道那会相克……” 确实,这种事谁知道呢? 但是…… “那为什么姨奶奶没中毒,反而是我儿中了毒?”二奶奶冷冷看着,转头问沈菊年,“姨奶奶吃了什么?” “回二奶奶话。初蕊夫人吃了一个杏仁球。” “只有这个?” “回二奶奶话。是。姨奶奶不吃甜食。”沈菊年老实回答。 所以那栗子糕和莲蓉饼子,她是绝对不会动的。 而恰恰相反的是七小姐,她喜欢甜食,而杏仁球只吃了一口,便说苦。若不是嫌苦,全吃了,那可就危险了。 想到此节,二奶奶脸色大变,看着初蕊的眼里便带上一丝凶狠。“你好……你好狠毒的心……她还是个孩子!” 初蕊一震,“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我还会害她不成?这都是这个奴婢误事,险些连我都害了!” 二奶奶笑了,“哈!连娉婷的婢女都知道你不吃甜食,你的婢女难道不知道?你既然不吃甜食,那栗子糕和莲蓉饼子是摆给谁看的?若不是菊年通透,只怕我们都要被你骗了!” 初蕊瞥了沈菊年一眼,“她倒是聪明伶俐得紧!”这话说得阴阳怪气,话里别有所指,二奶奶怒道:“难道你还想说是我儿陷害自己不成!” “够了……”老太太抹着眼泪,“孩子还躺着,你们消停会成不成?唉,我可怜的小七儿……” 二爷始终阴沉着张脸,这时也开了口,“你们都出去吧!这事我会再查清楚的!” 这话一出,初蕊最先白了脸——查,说明他对她起了疑心! 二爷眉头紧皱。这事太过蹊跷,二奶奶说的话确实在理,他不能偏袒,而那个织绣,分明隐瞒着什么…… 人走得差不多了,沈菊年终于也熬好了药。 等萧娉婷醒来,已经是半夜了。 沈菊年松了口气,随即沉下脸来。“你太胡闹了!” 这一次,她没有说“您”,口气也冷了许多,萧娉婷知道,她是真生气了,而且也明白了。 撒娇地笑笑,伸出手去道:“菊年,抱抱……” 沈菊年无奈地叹了口气,抱了抱她,“你怎么可以拿自己去赌?要是真出事了怎么办?” “你放心吧!”萧娉婷笑道,“我都计算好分量了。你先跟我说说,今天精彩不精彩?” 沈菊年叹息着点头,“十分精彩……可一开始,我真被你吓死了!以后先跟我知会一声吧!” “菊年,你是真关心我啊!”萧娉婷眨眨眼,笑嘻嘻道,“可是就是要这样才逼真啊!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的计划的?” “冷静下来就知道了。”沈菊年说道,“而且,姨奶奶没有害你的必要。” 萧娉婷嘟了嘟嘴,“那可不见得。反正,我先是苦rou计,然后反间计,总之来个连环计,玩死她!” “你别把自己搭进去就行了……”沈菊年突然有些后悔,早知道还是让她当个暴力女好了,看这么多兵书,结果却写了这些不阴不阳的谋…… “不会不会,我的命金贵着,一百个初蕊夫人都不够给我陪葬!”萧娉婷笑眯眯,十分得意,“今天爹爹怀疑她了吧?信任这种东西呀,一旦动摇了,便只会每况愈下,最后轰的一声,什么都不剩!” 一个没后台背景的女人,光靠着长相身段就想上位?她未免太瞧得起自己,也太看低了她们!收拾这种没眼力的女人,何须她母亲亲自出手? 萧娉婷哼笑一声,最近的日子实在太过无聊,就拿她消遣消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