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舞会上的意外
就在谨太妃静下心来考虑铃儿究竟在哪里的时候,醉春楼红莲姑娘的舞蹈表演,隆重开始了。 红莲姑娘是醉春楼的头牌。 醉春楼是潞州最有名的青楼。 红莲姑娘色艺双绝,琴棋书画无所不通,尤其善舞,潞州的男女老少,没有不知道的。当然了,能真正目睹红莲姑娘舞姿的,没几个人,那是要花很大价钱才能看到的。 红莲姑娘有一个习惯,也可以说是怪癖,那就是她在与客人弹琴、唱歌、下棋、闲谈的时候,都以真面目示人,唯独跳舞的时候,必要轻纱遮面。很多客人非常不满意她的这种做法。客人们都是花了很多银子来看她跳舞的,可她把脸遮上,这算是怎么回事呢? 有客人恼怒至极讥讽道:“别不是红莲姑娘根本就不会跳舞而找了人替代吧。” 其他客人也跟着起哄,说要是红莲姑娘不肯把面纱取下来,那他们就认定,跳舞的人根本就不是她。 余mama急了。 其实余mama比客人们更想让红莲姑娘将面纱取下来。可是因为红莲姑娘实在是太出色太优秀了,是醉春楼最大的一棵摇钱树,因此余mama不得不对她礼让三分,对于她的一些习惯,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余mama心想,反正你给我赚银子就行了。 可是有那么一天,几个客人也不知是怎么了,也许是喝多了酒,也许是太想知道眼前翩翩起舞的佳人到底是不是红莲姑娘,一个劲儿地吆喝起哄,非要红莲姑娘将面纱取下来。以至于到了最后,气氛都有些尴尬了。 “你要是不敢摘下面纱,那就说明,你肯定不是红莲!”一个客人打着酒嗝儿,手指几乎戳到了红莲姑娘的鼻子。 另一个五短身材、暴发户模样的客人也频频点头:“是啊,你要是不舍得去掉挡着脸的那个玩意儿,那本大爷就帮你取掉了。”又露出色迷迷的神情,“难不成,等会儿我们洞房花烛的时候,你还戴着这个劳什子不成?” 红莲姑娘当时气得要死,因为她是卖艺不卖身的,听见这个矮胖粗短、脑满肥肠的暴发户讲出这样的话来,当时就抽身要走。 暴发户和其他客人立刻将她团团围住,动手动脚的,而且要摘掉她脸上的面纱。 一时之间场面失控,那几个客人借着酒劲儿,居然对红莲动手动脚,有两个人还将手伸到了她的衣服里面。 红莲没有遇见过这样的场面。 以前,也有对她垂涎三尺的客人,可碍于她卖艺不卖身的规矩和醉春楼的名气与后台,还能以礼相待。可是那天运气实在不好,遇到的几个客人是从外地来的,而且虽然一个个满身罗绮,可浑身上下透露出粗鄙不堪的气息。原本红莲从帘子后面看了一眼,跟余mama说不想接待他们,可余mama因为那些客人给的银子太多了,就极力说服红莲,跳一支舞就走,所以红莲才答应了。 可是现在竟然变成了如此混乱的局面。红莲吓坏了,可是逃也逃不掉。 情急之下,她的丫鬟小荷吹熄了灯。 那几个正闹在兴头上的客人愣住了,一个个大喊道:“谁把灯熄了?快点亮了!” 而红莲反应很快,就在客人们大叫着要丫鬟重新点亮灯的时候,逃走了。她对这个房间里的布局非常熟悉。 等到丫鬟把灯重新点亮的时候,笑容可掬的余mama已经出现了,说是红莲姑娘身体不适,改天再来奉陪。客人们当然不干,一个个撸起了袖子开始骂人,但他们哪里能辩得过久经风雨的余mama,被余mama三言两语就给驳得哑口无言,一个个灰溜溜地走了。 而余mama之所以能容忍红莲对客人不敬,并不是要帮助红莲守身如玉,而是想借机使红莲的名气越来越大,同时身价也越来越高,等到红莲十八九岁的时候,再卖个绝好的价钱。而那几个土包子,余mama见得多了,知道他们虽然是暴发户,可没什么家世。要是红莲卖给了这样的人,那以后醉春楼姑娘们的身价就会大打折扣。按照与mama的计划,红莲,是要为醉春楼抬高身价的。 而今天,余mama认为,这个机会到来了。她知道,今天一定会有很多达官贵人前来捧场,虽然她花了很所银子,但是,很快就会从红莲身上赚回来的。 舞会排场很大,二十四个身着鹅黄纱衫的女孩子提着花灯表演了开场舞之后,余mama正式宣布,红莲姑娘就要出场了。 二十四个女孩子慢慢向舞台的两边散开,一身绯红锦缎长裙的红莲出现在舞台后端,缓缓伸出玉藕似的双臂,杨柳般的腰肢也在随着丝竹声轻轻摆动,绯红色的锦缎裙摆缓缓荡漾,撩拨得台下众人心痒难耐。 照例,红莲姑娘轻纱遮面。 台下很多客人不满道:“这是怎么回事么?既然诚心请客人来,那就不应该遮上脸。” 有知道内情的人嘻嘻笑道:“这就是红莲姑娘的与众不同啊!要是都露了出来,你一会儿就都看个精光,那还有什么意思?” 旁边的客人忍不住大笑。 红莲姑娘跳的这一曲叫做《国色天香》。 孟晓作为粗使丫环,今天格外忙碌,因为余mama说了,要免费招待客人们茶果点心,于是她一直都得不停地烧开水,累得满头大汗。好在是冬季,一直待在灶房里,也不觉得太热。而且,这次小产后,孟晓总是畏冷,这叫她很郁闷。要知道,在以前,她只是怕热,一点儿都不怕冷。 可是,灶台前面虽然暖和,但是烟熏火燎的,也挺难受,趁着一锅水还没烧开,孟晓赶紧跑出灶房,透了口气。 恰好被醉春楼负责管理粗使下人们的周大娘看见。 看见孟晓站在院子里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周大娘立刻冲上来揪住了她的耳朵:“好啊死丫头,你竟敢在这里偷懒!还不滚回去烧你的开水!” 孟晓急忙甩开了她的手:“周大娘,你干什么啊?刚刚这一锅水还没开呢,我出来一会儿怎么啦?” 周大娘平时就喜欢欺负人,就连不太受余mama待见的几位姑娘,她都敢冷不丁地挖苦几句,别说一个烧火丫头了。而且见孟晓竟敢顶撞自己,更加觉得自己在下人们中间的权威受到了挑战,登时气不打一处来,顺手抄起一把大扫帚,没头没脸地朝着孟晓打过来。
一边打一边嘴里还嚷着:“怎么?我还说不得你了?你不好好干活,我就可以收拾你。你别跑,看我不把你打得滚地求饶!” 孟晓早就躲进了灶房里,并且从里面拴上了门。周大娘进不去,用脚踢了几下,可是灶房的门很结实,非但没有踢开,反而把她自己的脚踢得生疼。 周大娘火冒三丈,喝令一旁看热闹的下人们:“你们给老娘把门撞开!” 下人们不敢不听她的,可也没有真心想撞门,只是一拥而上做样子。 可是孟晓很害怕,听见门“砰砰”的响,以为那些人真的是要把门撞开,无奈之下,只得拿了一根柴棒在手里,准备情况不对就和周大娘拼命。 可是,撞门的声音突然停止了,院里传来了一阵惊慌失措的呼喊。 “快!快请大夫去!” “哎呀!红莲姑娘这是怎么啦?”这是周大娘的声音。 又是一阵杂沓纷乱的脚步声,一直往楼上去了。 院里子顿时静了下来。 孟晓从门缝朝外看了看。 怎么着?全都走了? 看样子是正在举办个人舞会的红莲姑娘关键时刻掉链子了。 那个周大娘,早就将孟晓忘到了九霄云外,屁颠屁颠地跑着上楼,伺候红莲姑娘去了。 孟晓费力地从门缝里再次瞄了几眼,确信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了,这才拉开门栓,走了出来。 红莲姑娘究竟出了什么意外? 孟晓有点儿杞人忧天地思索着。是不是扭了脚脖子啊?这大冷天的,又穿那么少的衣服露天跳舞,会导致血液循环不畅,扭伤了关节,也不奇怪。 突然,又看见余mama拽着一身肥rou从楼梯上俯冲下来,大声喊道:“老关呢?老关回来了没有?请没请到大夫呀?” 一个小厮怯生生地从柴垛后面露出半拉脑袋:“余mama,老关还没回来呢。” 余mama一拍大腿,开骂了,主要是骂老关办事不力,这么长时间过去,居然连个大夫都没请到。她不敢骂红莲姑娘,因为还指望着人家继续给自己做摇钱树呢。 孟晓本来不想理会,反正,这事儿跟她也没什么关系。她抱起双臂,悠闲地靠在墙上,准备看这个肥婆的免费表演。可是,余mama的哭骂声实在是太响亮太刺耳了,就像是菜铲子刮着锅底,一下,一下,又一下,毫不留情地折磨着她的神经。 孟晓实在忍不住了,只得转身回到灶房里去烧水。可是没用。余mama的哭骂声变得绵长起来,虽不像刚才那样刺耳,可大有持久不休的势头。 孟晓实在忍不住了,拉开门走到余mama面前:“余mama,红莲姑娘到底怎么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