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安

    楚环憋气的看着跪在那头贴地的两个小丫鬟，咬咬嘴唇，欲待求情，姜嬷嬷却先一步开口，道：“既是这两个丫头认了错，又是第一次。姑娘也可罚的轻些。”楚环被堵了嘴，进退不得，僵在原地半天，索性一拂袖，坐到床上去，不再理睬那两人。

    姜嬷嬷和周嬷嬷却也不急，仍旧恭谨的站在那，规矩的就像两根木头桩子。画楼跪了半天，见两边都不说话，屋子里安静的掉根针都能听见。知道今天若是自己不主动领罚，姑娘和这两个嬷嬷僵住，恐怕对姑娘和她们今后的日子都不好，只得膝行几步，跪倒楚环面前，轻声道：“姑娘回护之情，奴婢们心里感激涕零，只是这事，原是该罚的，嬷嬷们说的原本不错。”

    楚环眼圈微红，她虽然面上装的厉害，心里却是早没了主意，明眼看着只能是自己不对护短，说不出什么理来，若是因此就任性起来，两个教导嬷嬷去回了柳大哥，只怕会辜负了他对自己的心意，让他失望。

    画楼这番话一说，楚环也只好点点头，道：“既是你们知道错了，我……我……”她说到这里，实不知道该怎么去罚，只好求救般的又看看站在那的俩嬷嬷。姜嬷嬷微微躬身，道：“姑娘这边就这两个丫头，也不能离了人伺候，若是领了杖责，必会耽误了这边的差事，不如等伺候了早饭以后，让她们去廊上跪半个时辰如何？”

    楚环沉着脸，画楼已经忙磕了头，谢道：“多谢姑娘宽厚。”楚环低声道：“一会拿了外间的垫子去……”

    姜嬷嬷装作没有听见，道：“这会才起来，丫鬟们必然还没去安排早膳，这一次也就不罚了，快去给姑娘安排好，若是再有下次，定要重重责罚。”

    画楼和灵犀忙站起身，口中称谢。一时也不敢耽误，灵犀忙跑了出去安排，留下画楼在这边帮一脸沉闷的楚环梳妆打扮。今天是唐踪答应带她出门的日子，本是十分高兴，却不想一大早起就闹出了这事，心里十分郁闷。

    要出门的衣服昨天就已经找好放在一边，虽说是旧衣服，看起来却也和身。细细的帮楚环挽了双鬟，拿两串细珠绕了，余下的头发披在肩上，十分柔顺可人。楚环素来不喜涂脂抹粉，平时倒也罢了。可今天两个嬷嬷站在身前，画楼也只得拿了香粉胭脂过来，楚环看她的样子，就知道这仪态以后也要注意起来了。

    只得任凭她在自己脸上涂涂画画，半天才好。画楼停了手，轻声道：“好了姑娘，照照吧。”楚环抬头看去，只见镜中一张稚气犹存的面孔，正微微撅嘴，一脸不高兴的样子，却难掩眉目清秀，嘴唇润泽水嫩，微微嘟起的样子，看起来倒可爱了不少。

    哪个女孩子不喜欢自己漂漂亮亮的，这么一看，楚环心里就舒服了不少，忍不住用手抚住了脸，赞道：“画楼jiejie的手真是巧，要是我自己来画，还不知道会怎样呢！”

    姜嬷嬷微微露出些笑来，道：“姑娘年纪还小，要学这个时间倒还充足，虽然有丫鬟们伺候着，这仪态也要自己会打理才是。”楚环点点头，道：“我知道了，有画楼在，以后会学好的。”

    姜嬷嬷听她答应的爽快，也就不再多说。不一会，灵犀便忙忙的回来了，厨下的人也正睡着，被她一个个的撵起来，只说若是不快点做出早饭来，怕是大家都要挨罚，私下里抱怨了几句那两个嬷嬷如何不通情理，委屈的说到自己和画楼都受了罚。

    那些人被拽出屋子，本来还有些不情不愿的，这会听说她们都领了不是，哪里还敢惫懒，忙打起二十分的精神整治早饭，所幸好多东西都是昨晚上预备下的，当时做起来也不费什么功夫，不一时，一碗鸡汤面并几个清爽小菜便端到了食盒里。

    一行人匆匆忙忙的赶了过来，在屋里两个嬷嬷的指挥下，婆子们都留在外间，只有几个小丫头过来摆了桌子，这许多人进进出出的，竟然有条不紊，安静异常。

    楚环惊诧的看着，想起平时那般忙乱的样子，不是磕着这个，就是碰了那个，今天却能这样安稳，却是门口那两个嬷嬷的功劳，果然威严之下，莫不令从。心里也就有些敬服了。

    用完早膳，天空已然出现鱼肚白，画楼和灵犀两个，收拾了东西，就自去廊下跪着，楚环虽然心疼，却也无可奈何。难得起的早，就带着安mama一行人，来了西院。卿云正在屋外扇着新点的炭火，准备等会端进去。

    听见外门通报，忙抬起头，笑道：“姑娘今天倒来的早，夫人也刚醒，最近晚上睡的安稳了些，精神倒好，姑娘进去吧。”

    楚环看着院里早清扫过一遍，撒了水，清清爽爽的，脸不觉又有些发烧，心里暗暗感激余mama。正想着，就见帘子一动，原是余mama在屋里听见动静，出来瞧瞧。一见是楚环，先是愣了一下，才笑道：“姑娘来的好早，外面风大，快些进来吧，不要吹着了。”又伸着头看了看，道：“怎么只有安mama陪了来，画楼和灵犀两位姑娘呢？”

    安mama冷笑一声：“怎的我陪姑娘就不行么？余mama做什么这么怕见你。”余mama瞥她一眼，刚想反唇相讥，却一下看到后面跟着的两个嬷嬷，到口的话原又咽了下去，冷哼一声，躬身帮楚环打起帘子。

    春酿正伺候着吃药，见楚环进来，忙向旁边让了一下，楚环忙伸手道：“我来吧。”一边接了药碗，一边仔细看了看娘的脸色，却还是十分委顿，心里酸楚，柔声道：“娘，今天感觉怎样，可有哪里不舒服？”

    楚夫人和蔼的看着她笑笑，伸出手里，微微颤着抚了抚她的脸，道：“这么早，外面还冷着呢，你怎么不多睡一会？瞧这脸冻的冰凉。”楚环抓了她的手，感觉那手似乎比以前又瘦了许多，强笑道：“娘你还纵着我，都被你惯坏了，本就该早早过来，平时都是惫懒。”

    楚夫人闭上眼点点头，轻道：“环儿懂事了……”楚环看见她嘴角微颤，眼睛隐约有些闪动，忙笑道：“是啊，环儿长大了，懂事了，娘还不高兴啊，难道娘希望环儿一直就那么顽皮么？”

    楚夫人道：“是啊，娘心里高兴，只是眼里却一直当你还是小孩子。看着你长大懂事，娘……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