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八十一)(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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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并不是寻常的皇后服色,乃是皇帝亲许内务府裁制,仅供这一夜穿着。连佩戴的珠饰也尽显玲珑别致的心思。绿云鬟髻正中是一支九转连珠赤金双鸾镶玉嵌七宝明金步摇,其尾坠有三缕细长的翡翠华题,深碧色的玉辉璀璨,映得人的眉宇间隐有光华流转熠熠。髻边点缀一双流苏长簪,流苏顶端是一羽点翠蝙蝠,蝠嘴里衔着三串流云珍珠红宝石坠角长穗,都以红珊瑚雕琢的双喜间隔,垂落至肩头。髻后是三对小巧的日永琴书簪,皆是以白玉做成,在云鬓间温润有辉。因如懿素喜绿梅,点缀的零星珠花皆以梅花为题,散落其中。而宫中素来爱以鲜花簪发,宓姌便在内务府所供的鲜花中弃了牡丹,只用一朵开得全盛的“醉仙枝”玫瑰,如红云初绽,妩媚姣妍。 那时盈月便笑言:“衣裳上已经有牡丹,再用牡丹便俗了。还是玫瑰大方别致,也告诉别人,花儿又红又香却有刺,谁也别错了主意。” 是呢。这样步步走来,谁还是无知的清水百合,任人攀折。再美,终究亦是带了刺的。 乐子引着宓姌坐下,轻声道:“皇后娘娘安坐,皇上稍后便到。” 宓姌安静坐下,描金宽榻上的杏子红苏织龙追凤逐金锦平整地铺着,被幅四周的合欢并蒂莲花纹重重叠叠扭合成曼妙连枝,好似红霞云花铺展而开。被子的正中压着一把金玉镶宝石如意和一个通红圆润的苹果。她凭着直觉去摸了摸被子的四角,下面果然放置枣子、花生、桂圆、栗子。取其早生贵子之意。 宓姌怔了怔,缓缓有热泪涌至眼底,她知道这样的日子不能哭,忍了又忍。只是没想到,重重的失望复希望之后,皇帝还这样待她,以民间的嫁娶之道,再还她一次新婚之夜。 因为,那是她所缺失的。当年以秀女身份入宫,到底也是妾室,哪里有红烛高照,对影成双的时刻,那时她的房中。最艳的亦不过是粉色而已。而粉色。终究是上不了台面的侧室之色。 如今。皇帝是补她一次昔日的亏欠,让她再无遗憾。 浸yin在往事的唏嘘中,皇帝不知何时已悄然入内。凝视她道:“想什么这样出神?” 宓姌有些不好意思,忙拭了拭眼角道:“皇上万安。” 皇帝温然含笑,眉目澹澹,似有无限情深:“今夜,朕不是万岁,而是寻常夫君。”他有些愧然,“姌儿,朕很想还你一个真正的大婚之夜。但再四问了礼部,皇帝只有登基之后第一次册立皇后,才能在坤宁宫举行大婚。否则便不能了。朕思来想去,祖宗规矩既不能改,那么朕便许你一个民间的婚仪,明媒正娶一回。” 宓姌只觉得一颗心温软如春水,绵绵直欲化去:“虽然皇上不是亲自来迎娶臣妾,但能有此刻,臣妾已经心满意足。” 皇帝仔细端详她,温柔道:“寻常的皇后服制太过死板严肃,朕希望给你一夜美满,所以特意嘱咐内务府制了这身衣裙,既有皇后服色的规制,也不失华美妩媚。朕希望朕亲自选定的皇后,可以与众不同。” 宓姌温柔绵绵,如要化去:“即便只穿一夜,臣妾亦会珍藏。” 皇帝牵着她手并肩坐下,击掌两下,福珈和毓瑚便满面堆笑地进来,把皇帝的右衣襟压在宓姌的左衣襟之上。毓瑚端上备好的红玉酒盏,道:“请皇上皇后饮交杯酒。” 宓姌与皇帝相视一笑,取过酒盏互换饮下。许是喝得急了,宓姌唇边滑落一滴清绵酒水,皇帝以手擦去,温柔一笑。 紫株喜滋滋端过一盘子孙饽饽,屈膝道:“请皇上皇后用子孙饽饽。” 宓姌取过银筷子夹起吃了一口,连忙皱眉道:“哎呀,是生的!” 紫株笑意nongnong道:“千金难换皇后这句话呀!” 宓姌这才回过味来,不觉脸上飞红。皇帝已笑得痴了,便也吃了一口道:“皇后说是生的,那自然是生的。” 紫株道:“交杯酒已经喝过,子孙饽饽也已经吃了,请皇上与皇后听一听吧。”她说罢,打开寝殿的长窗,窗外庭院中立着的四位年长的亲王福晋唱起了。共分三节,每唱一节后,左首的年长福晋即割rou一片掷向天,注酒一盅倾于地,以供神享,祝愿帝后和和美美。 终于,曲终人亦散去,寝殿中亦安静了下来。 皇帝的眼中有如许情深,似要将宓姌刻进自己的眼眸最深处:“姌儿,这两天,朕虽然亲自下旨册封你为皇后,可也只有此时此刻,你与朕宁静相对,朕才觉得,你是真的成了朕的皇后了。” 宓姌温婉侧首:“臣妾与皇上一样,如在梦中,此刻才觉美梦成真。” 皇帝轻轻握住宓姌的手,低头吻了一吻,那掌心的暖意,便这样分分寸寸地蔓延上心来,一脉一脉暖了肌肤,融了心意。 皇帝执着她的手,声音低而沉稳,仿若青山逶迤,岿然不动:“姌儿,朕能许你天下女子中最至高无上的地位,却不能许你一心一意的夫妻安稳。哪怕从前,此刻,还是以后,朕都不能许你。这是朕对不住你的地方,亦是朕最不能给你的。” 宓姌微微低下头,鎏金百合大鼎里有缥缈的香烟淡若薄雾,袅袅逸出。她从未曾发觉,那样轻的烟雾,也会有淡淡水墨般的影子,笼上人阴翳的心间。 这样的话,从前她不是不知,一路妻妾成群过来,她不能,也不敢期许什么。哪怕是午夜梦回,孤身醒转的一瞬,曾经这样盼望过,也不敢当了真。可如今听他亲口这样说出来,哪怕是情理之中,意料之内,也生了几分失落。 她依偎在皇帝胸前,轻声道:“皇上说的,臣妾都明白。臣妾所企求的,从来不是位分与尊荣。” 皇帝轻轻颔首,下颌抵在她光洁的眉心,仿佛叹息:“可是姌儿,不管皇额娘是否反对,朕都会立你为皇后。或许皇后之位也不是最要紧的,朕能给你的,是朕心里的一份真心意。或许,这份真心意抵不上荣华富贵、权倾后宫来得实在,可是这是唯一能由着朕自己、不被人左右的东西。”
宓姌心头震动,仿佛看着陌生人一般看着眼前这个相守相伴了十数年的男子,她不是不知道他的多疑他的反复,也不是不知道他身边从来有无数的姹紫嫣红。可是她深深地觉得,哪怕是陪在他身边最长久的时刻,也比不上这一刻内心的百感交集,倾尽真心。 宓姌微微含泪,紧紧伏在他胸口,听着他心跳沉沉入耳,只是想,倾这一生,有这一刻,便也足够了。她这般凝神,伸手缓缓解下衣袍下一个金线绣芙蓉鸳鸯荷包,荷包上缀赤金红丝流苏,鸳鸯成双,花开并蒂,是花好月圆影成双的文采。 她轻轻解开荷包,一样一样取出其间物什,呢喃低语:“这是臣妾嫁给皇上那日戴过的一双耳坠,这是皇上第一次写给臣妾的家书,这是臣妾在宫中第一次生辰时皇上所赠的玉佩……”她一一数了七八样,无一不爱惜珍重。 皇帝拈起一个薄薄的胭脂红纸包抖开,里头是两束发丝,一粗一细,各自用细巧红绳分别扎好,并排放着,显是属于两个不同的人。皇帝的眼里忽然沁出星子般的光,冲口而出:“朕记得这个。这是你初嫁那夜,朕与你各自剪下一缕发丝作存,以待来日白首之时再见。你竟然真还存着!” 浅笑的唇线牵动一弧梨涡浮现于宓姌面上:“臣妾一直仔细保存,便是进冷宫前,亦交由沛涵保管。幸好,一直以来都未曾错失。”她有些不好意思,引过华彩映红的袍袖掩在唇际,“只是那年,臣妾嫁与皇上为贵人,所以这两束发丝可放在一处已是皇上格外垂怜,却不可行结发之仪。” 皇帝慨然微叹:“那年大婚,与朕能结发的唯有嫡妻,所以朕与福华是结发之礼。” 这样明好的夜里,谈起故去的人,总有几分伤感。皇帝很快撇开这些情绪的浮缕,和声道:“不过今夜,你终于是朕的妻子了。” 一双明眸水光潋滟,宓姌将手心之物珍重存起,期许而感慨:“臣妾左思右想,皇上为了今日费尽心思博臣妾欢悦之心,臣妾所有皆是为皇上所赐,无以为报,只能将旧年岁月里值得珍惜之物一一保存妥帖,以表臣妾之心。” 皇帝的眼里是满满的感动:"谁说你无以为报?这两根头发不能结也罢了。(首"他手指轻溜,滑至她发警后拨出细细—缕,取过紫本台上的小银剪子,又缕出自已勇辛梢一缕—并剪下,对看灼灼明火用一根红绳仔细结好,放入胭脂红纸中一并叠好,"那是从前的不够完美,这是今夜结发往后,一并存起。" 必姆怔怔地看着,有泪水轻轻温上眼睫,她只是一味垂首,摇头道:"皇上不可。少年结璃,原配夫妻才可为结发。臣妾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