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六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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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贵妃微微颔首:“倒还是好人家的女儿。家人都还在吗” 婉婷啜泣着摇头:“阿玛犯了事,已经不在了。” 彤妃不满地看着嬿婉:“再好的人家也不过是狐媚子奴才,连名字都那么妖里妖气,何况如今还是个破落户儿。” 皇贵妃沉吟片划.眸中闪过一抹亮色:“这名字是小家子了些,本宫给你改个名字。”她沉吟道,“穆姌,穆姌……” 彤妃一双凤眼斜睨着,满是奚落之色:“跟姝妃一个狐媚样子,就叫染儿吧。墨染的染” 皇贵妃后肤色玉华,此刻嫣然一笑,更增端美之态:“还是彤妃聪慧知趣。品红,你带染儿下去好好梳洗一番,然后送去彤妃宫里伺候。” 婉婷魂未定地抬起头来:“奴婢,奴婢……” 皇贵妃和声道:“好了,染儿。不管你犯了什么错,本宫都把你赐给彤妃了。”说罢便向彤妃道,“meimei冰雪聪明,自然知道怎么把—个丫头调教好了。” 品红会意,抿着唇幸灾乐祸地笑:“你福气倒好,还不快谢皇贵妃恩典。” 婉婷心知不好,却也不得不毕恭毕敬磕了个头,跟着品红下去了。 彤妃见状,不免有些恼:“皇贵妃娘娘何必对这个贱婢这么好,臣妾也不愿她在跟前,看了就生气……”皇贵妃转脸含笑看着她不语,彤妃恍然省悟,“染儿染儿。原来如此……”她一脸喜色,“还是娘娘睿智,有这么个人在,姝妃又是个心高气傲的,不膈应死她!” 皇贵妃微微含笑:“所以,本宫把染儿赐给你,你可高兴?” 彤妃欢快地施了一礼,恍如一只几欲扑向花丛的蝶。眨了眨眼,那笑容几乎要滴出水来:“臣妾谢皇贵妃娘娘恩典,必不辜负娘娘盛情。” 皇贵妃意态舒然,含笑道:“陶妃是个没福气没孩子的。你福气却比她好得多了。本宫喜欢你,喜欢璞珹,你也要好好惜福才是。” 彤妃会心地点了点头,谦恭无比:“臣妾出身异族。能有今日,多赖娘娘关照。臣妾愿为娘娘尽心竭力,效犬马之劳。” 皇贵妃含笑示意彤妃往身边的黄花梨琢青鸾座椅上坐了,切切道:“这些年你为本宫做的,本宫心里都有数。当日姝妃进了冷宫,本宫原想着她这一生没了指望,便留她一条性命。就当修一修慈悲,若不是你侍寝时发觉皇上身边放着那快海棠小象的手帕。连本宫也以为皇上已经不理会她了。” 彤妃哪里沉得住气,气咻咻道:“、皇贵妃娘娘心善,不过在饮食上让她吃些苦头,终究没有怎样为难她。要不是因为姝妃在冷宫里还不安分,诅咒二阿哥,咱们也没必要让陶妃支使冯一鹤去摆弄那些蛇儿。” 皇贵妃居上座,身子倚在重重石青黄缎的锦茵垫中,背脊挺直,头颈微微后仰。似乎疑神许久:“冯一鹤是陶妃的奴才,陶妃居然不知道这点本事,还不如你眼明心细,好好用了他这点长处。只是本宫一直也不知道,苏嫔有孕时险些被蛇惊动胎气,那蛇是从何而来?” 彤妃的目睫中有一瞬灼灼的光,唇边的愤愤之色却越发深沉了:“那可真是苏嫔可怜,臣妾听说此事后就说。一定是姝妃安排的,否则怎会那么凑巧是她救了苏嫔,得了皇上的喜欢。也幸好那日有皇贵妃娘娘在,索性把怡嫔推去了姝妃宫里安胎。凭她再如何。总跟咱们无关就是了。” 皇贵妃皇后长叹一声,幽然凄恻:“不是本宫怕事避嫌。苏嫔之前己然有黎嫔子嗣有异之事,苏嫔又是本宫房里出来的,若安胎无恙,那是本宫的本分所在,若有丝毫闪失,本宫便是自陷泥淖之中。与其如此,不如推给姝妃,一动不如一静罢了。” 彤妃以温顺驯服之姿徐徐欠身:“皇贵妃娘娘思虑周详。臣妾就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看了姝妃这样的人就生气。” 皇贵妃微微一笑:“人哪,都是命该如此。”她切切道,“好了。时辰不早,你也回去歇着吧。至于那个不懂事的丫头,由你调教着便是。” 婉婷随着宫人们回到启祥宫,正战战兢兢不知该如何是好,却见彤妃慢步进暖阁坐下,吩咐丽心道:“带染儿换身衣裳再上来。” 丽心忙答应着去了。再回来时,婉婷已经换了一身启祥宫中低等宫人的服色,梳着最寻常不过的发髻,连头上的绒花点缀也尽数除去,只拿红绳紧紧束着。婉婷一脸不知所措,丽心拿出一副管事宫女的姿态,傲然喝道:“见了娘娘还不跪下?” 婉婷吓得双膝一软,忙不迭跪下了道:“奴婢魏染樱儿,给彤妃娘娘请安。” 彤妃斜倚在榻上,滟湖色的软茸妃榻,越发衬得一袭玫瑰紫衣裙的她无比娇艳,仿佛一枝柔软的花蔓,旖旎生姿。彤妃拈了一枚樱桃吃了,羟蔑地笑;“你倒乖觉,这么快就喜欢自己的新名儿了。知道皇贵妃娘娘为什么给你敏名叫染儿么?” 婉婷怯怯摇头:“奴婢愚昧,奴婢不知。” 彤妃慵懒地直起身子,娇声道:“你呀!今天来送花不是错,送盆姚黄也不是错。偏偏最错的是你的脸,眼睛和下巴长得和姝妃那么像。啧啧啧,你说你,让不让人讨厌呀。” 婉婷吓得眼都直了,连连叩首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彤妃扑哧一笑:“该死倒也未必,如果你肯挖了自己的眼睛,削了自己的下巴,说不准皇贵妃娘娘心情一好,还是让你回花房当差去。既然你长得那么像她,她的名字叫穆姌,你便叫染儿,不是很合适?” 婉婷直愣愣地跪着,吓得浑身发颤:“娘娘恕罪,娘娘恕罪。” 彤妃饶有趣味地将婉婷的害怕尽收眼底,顺手在白玉花觚里取了枝红艳艳的芍药花,一瓣一瓣撕碎了把玩,花瓣碎碎扬扬撒了一地。“知道你舍不得你这张狐媚子的脸。也是,你要毁了容,本宫还怎么得趣儿呢。话说回来,你还是得谢谢本宫,要是落在了陶妃手里,陶妃恨姝妃恨成那样,不拿一炉子热香灰烫烂了你的脸才怪。”
彤妃扬了扬脸,丽心会意,拧住婉婷的耳朵用力道:“从此你便是启祥宫的人了。这两个耳光是告诉你,好好伺候娘娘,有一点不周到的,便有你受的。” 彤妃娇美的面容上隐着犀利的冷,忽而轻嗅道:“今儿的香点得好,是苏合香吧?” 丽心忙笑道:“是啊。小主回宫前半个时辰便烧上了。” 彤妃葱绿玉白缎的攒珠绣鞋轻轻点地,眼里闪过一丝狡黠:“香倒是好闻,只是放得远了,气味淡淡的。染儿,”她看着婉婷,多了一抹促狭的玩味之意,“你把那小香炉捧到本宫身前来。” 婉婷忙收了眼泪和畏惧,殷勤地捧了紫铜象鼎炉来,才捧到彤妃身边的案几上,便烫得赶紧放下,缩手在背后悄悄搓着。 彤妃不悦地摇头:“谁叫你放下了。放在案几上挡着本宫的视线。你就跪在这儿,拿你自己的手当香案,捧着那香炉伺候本宫吧。” 婉婷想要分辩什么,抬头见彤妃的神色如这天色一般阴晦,只得忍下了几欲夺眶而出的泪,将香炉高高地顶在了头顶上。彤妃瞥了丽心一眼,娇慵地打了个哈欠:“本宫乏得很,进去眠一眠。记着,以后就让染儿这么伺候。丽心,你也好好教导着她些。”说罢,彤妃便留了丽心在外看着婉婷,自己扭着细细柳枝似的腰肢,入寝殿去了。 因着丽心在外,跟着进来伺候的是贞淑。贞淑是彤妃跟着来的陪嫁,是最最心腹贴身之人。彤妃不喜自己的陪嫁如寻常宫女般劳碌cao持,跌了身份,一向只让她在启祥宫中做些清闲功夫,掌着小库房的钥匙,管着皇帝所赐的贵重物事。此刻贞淑见彤妃只身一人,便默默伺候了她更衣躺下,方才低声问:“小主这么折磨一个小丫头片子,甚没意思。倒让人觉着小主事事都听皇贵妃的,又沉不住性子。” 彤妃斜靠在软枕上,嗤地一笑,牵动耳边的银流苏玉叶耳坠滑落微凉的战栗:“牙尖嘴利,沉不住性子,又依附皇贵妃?外头的人不是一贯这么看我的么?若是连你也这么看,倒也真是好事。” 贞淑蹙着眉头,不解道:“眼下皇贵妃娘娘膝下无子,又疼咱们三阿哥,难道小主是为着三阿哥有个好前程,才这么打算的?” 彤妃的唇角扯起清冷的弧度,慵懒道:“皇贵妃忌讳兮妃的璞璋年长,自然少不了要打我的璞珹的主意,一时得个依傍也是好的。只是旁人不知道她,我还不知道么?她拼死也要生个自己的儿子的,我也只是顺顺她的性子。” 她瞥一眼寝殿外,丽心的呵斥声隐隐传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