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这一章,先占坑,内容一个小时之后再看。【】。。。 ——*——*—— 二兄郑纶从晋阳返回来了。 一同来的,还有王家十四郎,王猷,即祖姑姑的嗣孙,亦是三姊夫王奂的从弟。 王十四郎来阮府拜见阿耶时,郑绥起身要回屋,却让阿耶给叫住,“别回去了,去后面坐一会儿。” 郑绥哪有不明白阿耶的意思,顿时羞涩地垂着脑袋,心中又生出几分排斥,不满地压低声音,“阿耶。” “熙熙,听话,去后面坐着。”郑瀚叮咛一句。 瞧着阿耶的坚持,郑绥只好带着晨风和辛夷去了后堂,高脚案几上,放着满满一案几的书,其中有郑氏先祖注释过的《春秋左氏传》,还有阿耶注释过的《公羊传》及《诗经》等之类的经学释义。 因郑家坞壁被毁,毁掉了宗庙祠堂,也毁掉了郑家所收藏的书籍字画,其中有许多是孤本,自从阿耶被救出来后,便一直致力于孤本的默述抄写,用阿耶的话说:他不想这些孤本,就在他手中给断绝了。 同时,阿耶又常庆幸:所幸当日五兄郑纬去南地时,带走了一半的书籍字画,使得那一半书籍经义得以保全下来。 除了阿耶自己默述抄写的孤本外,其他的一些重要典籍,若是阮府有收藏的,阿耶又请了阮府上的文士,帮忙抄誊一份,这方面,阮世父给了很大的帮助,甚至连阮世父,还亲自握笔帮忙抄誊了许多。 郑绥时常过来。抛开和阿耶说话的空隙,最多的是坐在这后堂,帮忙较对文字。 所以这满案的书籍。是一个多月以来,阿耶所致力的成果。 饶是如此。阿耶仍于心难安,常自叹:无颜于地下见父兄。 所谓士族者,以家学和礼法标著于其他诸姓,故而文化传承是重中之重,而书籍经义便是桥梁。 郑绥摸着这一卷卷的书籍,想起阿耶从今早开始默写《北朝民歌》的乐谱,因她过来,阿耶才停下来。这本《北朝民歌》是阿舅编纂的,她曾抄誊过,印象很深刻,所以就坐到阿耶平常所坐的位置上,翻开案几上阿耶写了一部分的乐谱,想接着阿耶所写的部分继续写。 外面已经有脚步声传来,想是二兄郑纶领着王十四郎过来了。 郑绥刚要拿笔,手抓了个空,毛笔已让晨风拿走了,郑绥瞪了眼晨风。示意晨风把毛笔给她,只是晨风不但没有把笔给她,而且还往帘幔那边走去。向外瞧了一眼,又招手让郑绥过去,郑绥见了不由干瞪眼,这丫头,如今越发放肆了。 瞅准了外面现在有人,她不好出声。 忽然,旁边的辛夷扶她起身,郑绥回头望向辛夷,只瞧着辛夷笑着指了指外面。附声在郑绥耳边小声说道:“小娘子过去瞧瞧。” 郑绥顿时哭笑不得,这两个丫头。竟然比她还着急似的。 晨风又走了过来,把手中的毛笔放下。和辛夷拉着郑绥就往帘幔那边走去,躲在帘幔后面。 郑绥原是不打算看的,耐不住这两个丫头的撮弄,透过深色的帷幔,隐隐约约瞧见一个高高瘦瘦的少年郎站在屋子中间,穿着一件鸦青色大袖衫,头上包着黑色的巾帻,长得白净,五官很是清秀。 先是一番寒喧,阿耶问了王家长辈的身体情况,王十四郎都一一答了,又代家中的长辈,向阿耶问了安,之后,分宾坐下,阿耶才考究起王十四郎的学问来,王十四郎都能对答如流,有些玄言义理,郑绥在帘幔后面听着,都觉得很是新颖。 至此,郑绥多少也能理解,阿耶为什么这么看中王十四郎。 至少,王十四郎很博学。 正是因为如此,郑绥心头越发地不安起来。 自从阿耶见了天宁子道长,尤其知道那位天宁子道长是桓裕和大兄安排的,她原本是抱了很大的希望,只是日子一天天过去,阿耶不仅一点动静都没有,反而总是询问,二兄出去多少天了,还有几天能回来,一心只等着二兄回来。 一时之间,郑绥只觉得百无聊寥。 没有再看下去的兴趣,转身,重新到案几前坐下,翻看那本未完成的《北朝民歌》乐谱,一个字都看不进去,恨不得外面坐的那位,是桓裕才好,要是桓裕有王十四郎一半的博学……想到这,又摇了摇头,要真如此,那个人就不是桓裕了,既不是桓裕,又还会是她喜欢的那人吗…… 林林种种。 脑袋里犹如一团乱麻,越理越乱,凌乱得根本无法理清。 这样不知过了多久。 “熙熙,在想什么呢?” 郑绥晃过神来,抬头就看见阿耶站在她面前,不知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忙地喊了声阿耶,要站起身来,却让阿耶给扶住,“坐着。”说着就在郑绥旁边的方榻上跪坐下来。 “阿耶,”郑绥又喊了一声,“二兄走了?” 郑瀚嗯了一声,“走了,我让他们先在外面的宅子里住着。” 郑绥瞧着阿耶眉宇间满是得意,似乎很满意一般,心头顿时更沮丧起来。 见此,郑瀚挥了挥手,让辛夷和晨风,还有苍叟都出去,尔后望向郑绥,满眼宠溺,“熙熙,方才你在想什么?”方才一进来,瞧着熙熙满脸凝重,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他先是一惊,尔后又释怀。 郑绥轻啊了一声,羞赧地移开眼,“没……没什么。” 郑瀚呵呵一笑,“不说就不说。”又低声问了一句,“丫头方才可是见了那小子?” 郑绥没答话,脑袋是垂得更低了。 郑瀚见了,微移了移位置,伸手摸了摸郑绥头顶,“丫头,你和阿耶说句实话,那小子,你满意不满意?” “阿耶。”郑绥喊了一声,声调上扬,带着难为情,没想到阿耶会当面问她这话,双手紧捏着衣摆,浑身都不自在起来。 “丫头,放轻松些,这又没外人在,就阿耶,难道阿耶还会笑话你不成。” “阿耶,我……”郑绥侧头望向阿耶,瞧着阿耶一双乌黑的眼睛里,满满是疼爱,登时间,郑绥只觉得满心的紧张去了几分,觉得她是不是该和阿耶说实话,只是那话,她又实在说不出口。 郑瀚叹了口气,“桓裕还在不在陈留,阿耶打算见见他。” 郑绥一听这话,忙说道:“在,在的。”说完,瞧着阿耶的眼睛直盯着她瞧,郑绥才意识到,她太急切了。 “你这丫头,什么都露在脸上,好了,阿耶知道你的心思,你先回屋去。” “阿耶。”郑绥不敢置信地望着阿耶,迟疑了一下,“那我先下去了。”起身的时候,又拿起那卷未抄誊完的《北朝民歌》乐谱,“这本书,女儿记忆犹新,后面的内容,就由女儿去把它续完,到时候再由阿耶检查一遍。” 郑瀚点了点头,“我倒是忘记了,这本书以前你这丫头抄誊过,行,就交给你去完成,至于检查就不用了,阿耶自是相信丫头不会弄错的。” 待郑绥走后,郑瀚把苍叟喊了进来,“你派人去那边的宅子里传个消息,让阿大有空过来一趟。” 苍叟应了一声唯,出去吩咐人。 瞧着苍叟有些佝偻的后背,郑瀚出神了良久。 他们这一代人都已经老了。 他不知道他这么做对不对,如今的世道极不太平,亦不知将来会是个什么样子,既然有道长的批命,熙熙自己又喜欢,他就顺那丫头一回意。 至少,凭着桓裕的能力,能在这乱世当中庇护熙熙的安稳,不是吗? 这样,他也能够放心一二。 晃过神来,郑瀚又拿出一叠空白的纸过来,他这边,该默述抄誊的书籍经义,已经差不多了,不知道五叔和二十二从弟及练郎他们,郑氏的谍谱补得怎么样? 这场灾难,给郑家带来的损失,极其巨大,几乎是无可弥补, 起初,他几乎无法接受,想以死谢罪,尤其是从新郑城出来时,望着荥阳的方向,他几乎没有活下去的勇气,父祖兄长,据守荥阳百余年间,偏偏就在他手中,让数代经营毁于一旦。 连宗庙祠堂都不保。 他无颜去地下见父祖兄长,更无颜去面对郑家上下几百口人。 只是他想到那些被焚掉的书籍字画,想到了女儿熙熙,他还有牵挂,不能一死了之,想他读书万卷,也该补救些许末枝,所以和五叔商议,他重新整理典籍经义,五叔带着二十二从弟及练郎他们,整理郑氏的谍谱。 想到这,郑瀚拿笔默抄起来,这项事情,终于算是接近尾声了,他也算是完成一桩任务,剩下的一件,也该快了。 这一写,又是一下午,天黑的时候,忽然瞧见苍叟进来禀报,“大郎过来了。” “让他进来吧。”郑瀚搁下笔,苍叟忙地上前替郑瀚揉了揉脖子后面,“郎君最近也太赶了些,以后有的是时间,何必赶在这一时半会的。” “快完了,早些弄完,早了事。”郑瀚起身伸手推开苍叟,起身往外走。 不知怎的,听了这话,苍叟心头平白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