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善良的人
“啊！”灵菲吓得猛地转身向后蹦了起来，旋即想到“向后”不是更靠近“鬼屋”，又硬生生地钉在了地上。 而对方也明显被吓了一跳，后退了一步，正一脸惊惧地看着她。 “你~~你~~是什么~~东西？”是人吧？看样子是，不过灵菲还是谨慎地问道。 艾伦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眼前的漂亮女孩，这算什么问题？自己该不该生气？ “呵，应该……是吧。”耸了耸肩，艾伦淡笑着说到。 啊？听到对方的话，灵菲愣了一下，旋即意识到自己刚才的举动和话语确实有些不妥，迅速恢复了仪态，但却站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艾伦看着有些尴尬的灵菲，注意到她身上的华丽礼服，该是来参加宴会的吧？随即又抬眼看了看灵菲乌黑的长发和黑黑的眸子，黑发黑眸？微一思索，难道是—— “彭帕德小姐吗？” 灵菲微怔了一下，旋即就明白了，整个人也恢复了常态，点了下头。 “呵，早就听说彭帕德小姐不拘小节，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嗯？这算是讽刺我不懂礼貌吗？灵菲开始打量艾伦。 平凡，灵菲看到艾伦的第一眼就是这样的感觉。可是现在再仔细观察对方的时候，她的脑海中却不经意间浮现出一个人影——梅拉尔德，她的哥哥，那个全身混杂着魔力却好似谪仙一般的少年。灵菲本以为世上再不会有那样的人，可是眼前这个看似平凡的艾伦。 翠绿色的长发随意地扎在脑后，明明很凌乱，却出奇地让人感觉自然随和；黄色的眸子仔细观察可以发现不时地透射出耀眼的金色光芒；一身极为普通的白色长袍别在腰间，漏出里面的灰布裤子；脚上蹬着一双样式非常简单的马靴，裤子和靴子上还沾着点点泥土。 如果不是衣饰的料子显示出它的昂贵，相信任何一个人第一眼都会认为这只是一个帝都最普通的平民。可是再仔细看，灵菲可以确信，即使此人穿上全套的乞丐服，也不会有人认为他真的是乞丐。 梅拉尔德全身汇杂了好似谪仙与恶魔混合的矛盾诡异，而艾伦则浑身透着一种优雅与随和，这两人的气质都是从骨子里渗透出来，而不是后天培养来的。这也是像蒂斯公主、杰瑞卡等那些贵族们永远也可望而不可及的。 可是两人又有明显不同的地方，梅拉尔德即让人想亲近又害怕亲近，就像飞蛾扑火一般；而艾伦，却只让人感觉到温暖随和，想不自觉地亲近他。 “呵呵……”看着灵菲从自己的头顶到脚底，每一处都仔仔细细地研究了一遍后，就盯着自己发楞，艾伦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看到灵菲终于回神了，接着说到：“我叫艾伦，艾伦·尼古拉斯。” 尼古拉斯？本来正因为盯着人家研究了半天而有些尴尬的灵菲听到这个姓后，又一次将目光投向艾伦，皇族？大皇子？二皇子？。 看到灵菲疑惑的目光，艾伦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摇摇头笑道：“四皇子。” 灵菲恍然大悟，是啊，虽说大皇子和二皇子争夺继位权，但这并不代表皇帝就只有这两个儿子啊。旋即又感到非常懊恼，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全不像平时的自己，一再地失常。 “你怎么会到这儿来呢？”艾伦看着懊恼的灵菲，也不点破，淡淡地问道。 呃，总不能说自己听壁角听得烦闷就到这儿来“散心”的吧？灵菲抽搐了一下嘴角。 “呵呵，要不要去我那里转转？”艾伦抬头看着宫殿，眼角瞟到了灵菲的表情，换了个话题。 走在路上，灵菲突然想起刚才艾伦看那宫殿的表情，看了他一眼，迟疑地问道：“刚才那宫殿——” “嗯？哦，那是我母妃以前居住的地方。”艾伦的语气却好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我有时候会过去看看。” 灵菲顿时不知道说什么好，毕竟没吃过猪rou还没看过猪走路吗？前世通过发达的影像技术，几乎每个人都已经对这些宫廷中的残酷斗争耳熟能详了。 “呵呵，不要露出这种表情，我母妃是病死的。”艾伦摇着头，笑道。 呃～～灵菲有些尴尬，懊恼地别过头去，这人也太善解人意了吧？好像不管想什么他都知道。 “还真是善良呢！”艾伦低低地说了一声。 啊？灵菲吃惊地转头去，错愕看着他。善良？自己？连杀两人被判死刑的杀人犯？为赏金而杀人的猎豹？ 可是，艾伦却再也没有说什么，脸上还是挂着淡淡的笑容，好似刚才那句话根本不是他说的一样。 “到了。” 随着艾伦的话落，灵菲向前方的宫殿看去，登时愣住了，不，宫殿没有什么奇怪的，让灵菲吃惊的是宫殿的前面。那一排排的是—— 青菜？！油菜？！红椒？！…… 庄严华贵的宫殿前面居然是一块块菜园地？那边还有一块青麦田？ 灵菲转头盯着艾伦裤子和靴子上的泥土，不敢置信地轻声问：“这些不会都是你亲自种的吧？” “是啊。”说着，艾伦也不看灵菲，就径直走进了田地，在田垄间蹲了下来拔起了油菜根边的一棵小草。 灵菲走到田边，盯着田里湿湿的土壤，又看看自己洁白的蟒皮小靴，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跟了进去。 就在灵菲踏进田里的一瞬，正好似聚精会神拔草的艾伦，脸上突然露出了笑容，眼中金色的耀眼光芒一闪而逝。 看着前面忙碌的身影，灵菲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问一句“需不需要帮忙”之类的，毕竟自己无论是前世还是今世，对于种田这样的事所知都仅限于知道植物的生长需要几个过程而已。今世还好，在别院时倒是曾经见过有平民在周围的田地里劳作；至于前世，也见到过——在电视里。 艾伦小心翼翼地扶着每一颗蔬菜，处理着它们旁边的杂草，那轻柔的样子，就像最慈爱温柔的母亲在照料自己的孩子一样。 “它们就是我的孩子，”他微笑着、温柔地、好像自言自语地说道，“我亲手栽种了它们，看着它们发芽、长大、开花、结果……每一天，每一步，每一点成长都会让我感到无比地快乐。” 灵菲看着艾伦看向那些蔬菜的表情，突然感觉好像看到了圣母玛利亚在温柔地看着她的孩子一样，圣洁无比！ 自己在想什么啊？甩甩头，灵菲把不合适的想法排出脑海，再次抬头看去，呼——松了一口气，果然是自己的错觉，艾伦可是男的啊。 不过，艾伦，才是一个真正善良的人呢！ “哦，呵呵，真是抱歉，我只要一到田地里就会忘掉其他的事，怠慢彭帕德小姐，失礼了。”艾伦转过身，猛地看到灵菲在他身后，一脸歉意地恍然道。 灵菲轻笑了一下，“不，是灵菲打扰了。”然后抬头看向艾伦。 两人的眼睛在空中不期然相遇。 时间在这一刻好像过得很慢，又好似很快。灵菲突然猛地回神，俏脸上好像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霞，“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然后，飞也似的向宴会大厅走去，只是怎么看都像是在逃。 艾伦看着灵菲飞奔的背影，过了好久，轻笑道：“真是个善良的女孩！”温柔地声音随风飘去了很远才慢慢消逝。 一口气奔回宴会大厅后门，灵菲好似全身虚脱了一般整个后背都倚在了墙面上，闭上眼睛，胸膛还在一起一伏地喘着气。缓缓地顺墙滑落，灵菲慢慢地蹲在地上，整个头都埋在膝盖中，双臂环抱着膝盖和头颅，小手缓缓地握紧成拳状。 不知道过了多久，灵菲才长舒一口气，慢慢站了起来，又平静了一会儿才走进了大厅，无视四周喧闹的声音，找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了下来。 才坐下来，安雅就走了过来，有些焦急地问“怎么了？” “没事儿。”灵菲摇了摇头。 “你去哪儿啦？这么久，我到处都找不到你。”安雅担心地看着灵菲。 “没什么事儿。”已经够心烦的了，她还在这儿罗嗦，灵菲有些不耐烦。 “没什么事儿会这么久，一回来还这副样子？”安雅看着灵菲礼服下摆和靴子上的泥土，真的有些生气了，她知不知道自己快担心死了。 “又不用你管！”灵菲烦躁地怒声出口。 “你——”安雅脸色瞬间惨白，贝齿紧咬着下唇，盯着灵菲的眼睛也变得通红，开始晶光闪闪，呼吸也跟着越来越急促。 听到旁边声音突然停止，灵菲恍然扭头，看到安雅的样子，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过了好久也没说出来。 安雅又看了灵菲一眼，倏地起身离开了。那一眼却让灵菲的心不禁猛地颤动了一下。 宴会结束后，“一家人”又坐在了豪华马车里。 不过，如果说此时车里的气氛让众人感觉像在地狱中煎熬，那来时那诡异的气氛简直就像天堂一样。甚至连“不动如山”的安迪斯公爵都忍不住看了眼满面寒霜地僵直坐在位子上的安雅和满腹心事的灵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