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亮工其人
八月初八,是我十三岁的生日。(以后主角年纪全部按清朝习惯论虚岁)在我的早有预谋下,我申请到了几天假期可以出宫。前些天皇阿玛检查功课时,我趁机会狠狠地表现了一把。先是做了一首让师傅都觉得汗颜的好诗,接着又给皇阿玛看了一篇让他连连夸赞的策论。笑话,二十一世纪网络上对于清朝的功过弊端的评论简直是铺天盖地。我看了不知有多少,随便捡出一段来就够他们去研究的了。在这样的双重刺激下,皇阿玛终于答应让我去四哥的圆明园玩上几天。 我到圆明园的时候已经快午时了,四哥忙招呼我用了午膳。下午十三刑部无事,也跑来凑热闹,于是四哥便约他在花园中下棋。 两个人激战正酣,突然从小路走出来一个人,走到我们面前打了千说道:“奴才给四爷、十三爷请安,爷吉祥。”四哥轻轻抬了抬手叫他起身,然后转头对我说:“十八弟,这个是我门下的奴才年羹尧。这一向他都在四川任职,今次是回京述职来的。以前他来的时间不巧,你都没在,今儿还是你们第一次见面呐。”说完又回头道:“亮工啊,还不快给十八爷请安。” 那年羹尧听了四哥的话,忙又重新向我打了个千:“奴才给十八爷请安,十八爷吉祥。奴才刚刚就在想,这位小爷虽然坐在旁边什么也没说,却自有一番天然的贵气,看样子一定是哪位皇子贵胄,没想到竟是四爷常提到的十八爷。您瞧奴才这双眼,竟然连这都没看出来,真是该剜了去喂狗了。奴才该死,请十八爷您责罚。” 十三听了他的话笑了:“你这个奴才,可真是会说话。你都这么说了,你十八爷还好意思罚你么。” 我听了也点了点头,叫他起来说话。 年羹尧起了身,微微躬了腰,站在一旁等四哥问话。 我则走到十三身边假装喝茶,却是换了个年羹尧不容易发觉的角度细细观察他。虽说他曾经中过康熙三十九年的进士,后来还改了庶吉士,更是授职过翰林院检讨。可经过这些年的带兵生活,他的身材倒是更像一个武将多些。个头不高却很结实,脸虽然比一般读书人黑了些,但长得也算是很斯文端正的。只不过他说话时,偶尔却会流露出一丝狡鲒的神色。虽然也总是主子奴才的说着,但是我却觉着他绝对不是个安分的主儿。 看着他和四哥说话时亲热的样子,我心想这个年羹尧也算是个大名鼎鼎的人物了,但凡知道点雍正朝历史的人应该都听说过他。他父亲年遐龄曾官至工部侍郎、湖北巡抚,其兄年希尧亦曾任工部侍郎。他的meimei是四哥的侧福晋,四哥即位后还被封为皇贵妃,妻子则是宗室辅国公苏燕之女。所以,年家也算得上是地位显贵的皇亲国戚、官宦之家了。 康熙四十八年他任迁内阁学士,不久升任了四川巡抚,以不到三十岁的年龄便成为了一介封疆大吏。而根据历史上的记载,四哥即位之后,年羹尧更是倍受器重,和隆科多并称四哥的左膀右臂。四哥不但在军政大事上对他十分倚重,在私下里对他和他的家人也是关怀备至。可惜这种难得的恩宠却使他变得志得意满,完全处于一种被奉承被恩宠的自我陶醉中,进而做出了许多超越本分的事情。最终招致了四哥的警觉和忌恨,以致家破人亡。 虽然今天是我的生日,但是我并不想多请什么人。本打算只找四哥和十三帮我庆生的,现在既然年羹尧来了,那多加他一人也无妨。 开席后,四哥送了我一套宣城的徽笔,我笑着收了,直嚷着四哥这是笑话我字写得难看,弄得四哥只好答应写些字帖给我临摹。十三则送了我一只白玉扳指,纯白的扳指上面有一块绿斑,正好形成了一朵梅花的图案。我接过来把玩了一下后,当即便换上了。 年羹尧倒是很机灵,听说是我生日,早命人回去取了件瓷器来充当贺礼。现在看见四哥他们送完了,忙双手捧着递了过来。我接过一看,是一件红色的彩绘梅花长颈球瓶,在红色的瓶体上描绘着一棵枝干虬劲,花姿清雅的白梅。最难得的是它的底色十分接近纯正的大红色,要知道清朝时的红色瓷釉都是铜红色,这种釉虽然能烧制出美丽的枣红色、棕红色等近似的红色,但却烧制不出纯正的大红色。因为铜红釉的质量极不稳定,往往是“十窑九不成”和“千窑难得一宝”,是“国宝”还是“废品”,全靠不可捉摸的“窑变”来决定。如今这件瓷器却是接近大红,简直是难得至极啊,也不知道他是从哪儿找来的。 我把瓷瓶交给四哥和十三赏玩,然后对年羹尧说:“让年大人人破费了,这瓷瓶一定价值不菲吧,这叫我怎么好意思收呢。”
年羹尧听了我的话,有些讨好地说:“奴才怎么敢让十八爷叫奴才大人呢,请十八爷和四爷、十三爷一样,叫奴才亮工就好。这是我前儿个刚从一个败家子儿那买来的,他本是我的同年,可迷上了赌博欠了一屁股的债,跑来求我帮忙。我看他可怜就帮他还了债,他就把他的那些瓷器什么的都硬给了我,其中就有这件瓷瓶。奴才听四爷说您很喜欢梅花,我就寻思着这样东西一定能合您的心意。您看看,还喜欢吗?” 我想了想便收下了,然后吩咐小林子去我包袱里取了个紫砂壶来交给年羹尧:“这个是我前儿从宜兴定做的一个紫砂壶,本来打算拿来让四哥帮我鉴赏一下的,现在不如就送了你吧。全当咱们第一次见面的见面礼儿。” 年羹尧弯腰接过壶:“谢十八爷的赏,十八爷亲自定做的一定是好东西,不过奴才怎么好意思让十八爷给见面礼啊。” 我笑了:“其实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只不过上面写的字有点儿名堂罢了。” 四哥和十三一听也忙过来仔细打量。我指着壶上的五个字说:“你们看看这都写了什么?” 四哥说:“饮茶也可以?” 我点点头:“对,不过你如果转着圈儿每次推后一个字来念,就可以念出五句不同的话。” 年羹尧慢慢的转着圈儿念到:“饮茶也可以,茶也可以饮,也可以饮茶,可以饮茶也,以饮茶也可。” 十三听完大笑,瞧了下我的脑门说:“也就是你这个小鬼头能想出这样的东西来。” 我揉着脑门抗议道:“不要叫我小鬼头,我已经十三啦。你看,我都比你肩头高了。” 四哥也忍不住笑了:“是呀,不小了。我看得叫皇阿玛快点给你指个福晋了。” 这话一说完,连年羹尧都忍不住了,看着他向笑又不敢笑的样子,我和十三倒是大笑起来。 阵阵笑声回荡在寂静的夜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