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骨rou亲情
冬去春来,随着春风的到来,笼罩在长安城天空上的铅云逐渐散去,天空重新回复晴朗,又是一片动人的蔚蓝。 因为隆虑公主和陈家离京,而笼罩在长乐、未央两宫的阴霾,似乎随着天气的好转,也随之消逝。 在为阿元庆祝完生日后,刘彻便带着子夫和阿元搬进已经粉饰一新的宣室殿。 某日,宣室前殿中,刘彻正在和大农令韩安国等数位朝中大臣商议罢三铢钱,行半两钱的相关事宜。 突然间,刘彻发现身后的帷幕动了几下,然后一个小人儿先是探头探脑,接着扬这个灿烂的笑脸跌跌撞撞向自己走来。 众大臣停下正在商议的事,齐齐看向台上,等待着君王的反应。 刘彻有些惊奇地发现女儿脚步虽然不稳,可一路走来居然都没跌倒,满脸笑容地转过身子,摊开双手等着阿元走到自己身前。 一步接一步的,终于碰到了刘彻的膝盖后,阿元很开心地唤道:“父皇!” 女儿软软的童音让刘彻瞬间绽出欢颜,抱起阿元问道:“阿元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了?” 阿元很开心地紧紧抱住刘彻:“想父皇!父皇好!” 被女儿的软语说得心中舒畅无比的刘彻问道:“那阿元在这陪父皇,好不好?” 阿元窝在刘彻怀中兴奋地连连点头,不忘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一个个佩绶带印、胡须飘飘的老头子。 对于皇帝宠爱长女的行为,百官早有耳闻。自然没有人在这种非正式场合的情况下,提醒皇帝陛下应该收敛一下。在刘彻的示意下,台下大臣继续说着改革币制的利与弊。 台上的皇帝则是一心二用:一边听着臣子的建议,不时针对事情的某些漏洞提出疑问;一边注意着小动作不断的阿元,不时将腰间佩戴的天子双印从女儿的嘴边救下。 等到正事说完,刘彻无奈地发现自己的衣袖又是一片水迹。 阿元见刘彻忙完了,放下手中的绶带和双印,冲刘彻甜甜一笑,然后指着觊觎已久的玩具,嚷道:“父皇,要,阿元要。” 刘彻顺着阿元的手指看过去,却发现阿元看中的,是大农令韩安国最宝贝的东西,胡须。 虽说这种事情,在刘彻看来根本不值得一提。不过刘彻很清楚,朝中大臣或多或少都有点清高。要是自己下令允许阿元请求的举动,被当做是对他们的折辱,来个血溅玉阶,自己恐怕就一辈子都脱不了一个无道昏君的罪名了。本着得罪别人的事情,在明面上绝对不能由自己来做的原则,刘彻很爽快地将决定权交给了韩安国自己,笑眯眯地对女儿道:“你自己去问问大农令,看他愿不愿意给你玩。”说着,刘彻走了几步,就将阿元放到台下的地上。 看着摇摇晃晃走到自己跟前的小公主,想想自己很快就要遭殃的宝贝美髯,韩安国犹豫半晌,最后还是主动抱起小公主,一面忍受着小孩子没轻没重的手劲,一面陪着笑脸希望阿元玩得开心。没办法呀,太皇太后已病入膏肓,他这个梁孝王旧臣,虽然走了武安侯田国舅的路子,谋得高位。但曾经身陷囹圄、求助无门的经历,让他习惯性的万事仍多作几手准备。而最直接的,莫过于讨好眼前的小公主,天子和宠姬卫夫人的心肝宝贝,以期能够得到天子好感,在政权动荡中保住官位,甚至拥有更好的前程。 “夫宣室者,先帝之正处也,非法度之政不得入焉。”(《汉书·东方朔》)昔日,子夫因为怀有刘彻第一子的缘故,得以违例入住宣室殿。在前世,子夫并非对历史一无所知,自然清楚后世历代帝王是如何地警惕后宫干政。住进宣室殿那一刻起,子夫就告诫自己,除非发生什么天大的事情,否则绝不能踏进前殿一步。虽然,此时的汉宫并没有“后宫不得干政”的说法,但对于帝王,尤其是汉武帝这样的帝王,万事还是小心谨慎为妙。 避开侍从没多久,阿元就被发现失踪了。虽然后来确定阿元去了前殿,然而由于这种种顾忌,子夫并没有派任何人到前殿,只是狠狠将众人训斥一番,再次命令阿元身边的人好好照顾公主。 等刘彻抱着阿元回来后,子夫忙向刘彻请罪:“陛下,妾管教不严……” “没事。”刘彻摆摆手,示意无碍。对于子夫的个性,相处两年多的刘彻算是了解得极清楚了:自己为自己划定一个自认为安全的范围,然后自得其乐地在这个圈子里安心生活,对于外面的世界,并不会有多大的兴趣。刘彻很是满意自己被划在了圈子里,也就不曾对子夫的性子作任何评价。只是偶尔,想宠宠孩子他娘却又无从下手的刘彻,只好把那份心思转放到女儿身上。 “没事。”阿元跟着学舌,却被子夫一记冷眼瞪得不敢胡闹了。 几次之后,小机灵鬼发现子夫绝对不会出现在前殿。在得到应许后,当刘彻处理政事时,阿元都会不时地跑到前殿撒撒野。 数日之后,诏令行半两钱;一个月后,刘彻又下令:置《五经》博士。 《庄子》一书首先称诗经、尚书、礼记、周易、乐经、春秋为六经。其中《乐经》散失,只留存下来《乐记》一篇,并入《礼记》中,因此在汉朝,以此五本著作作为经典,称为《五经》。而五经博士的设立,奠定了儒家经典的尊贵地位。 春三月时,王太后之母平原君的身体,就渐渐显出大限将至的状况。刘彻担忧外祖母的身体,诏令王太后所出的三位嫡公主多去陪伴。托隆虑的福,馆陶很快就看到了分别不到三个月的爱子,陈蟜。 进入夏季后,这位开国异姓诸侯王燕王臧荼之孙,王太后和景帝小王夫人的母亲臧兒,终于走完了也曾大起大落的一生。 于王太后而言,她与meimei王兒姁这一辈子的所有荣华富贵,都来源于平原君那一次心血来潮的卜筮。被迫抛夫弃女入宫也好,就此成为人上之人也罢,王太后对平原君的怨怼与感激,在得知生母去世的那一刻,全部消失殆尽,只余下对亡者无尽的哀思。 平原君丧事刚过,众人尚未除服,刘彻姊弟便得到消息,王太后忧伤过度,病倒了。 在太医和医女的治疗下,王太后的身体渐渐康复。大喜之下,刘彻主动提出要大赏相关之人。
王太后身边的医女义姁,因为医术高明,极得王太后欢心。王太后听到刘彻这话,很自然地想到了义姁:“有子兄弟为官者乎?” 义姁慌忙答道:“有弟无行,不可。” 王太后好奇地问道:“如何无行?” “回太后,舍弟曾攻剽,为群盗。” “可从良乎?” “今给事建章。” 王太后很自然地想到有过相似命运的卫青,笑过之后,便将这件事告诉刘彻。刘彻乃拜义姁弟纵为中郎,补上党郡中令。 义纵的同伙张次公,凭借与义纵的关系,被一同拜为郎。因其勇悍,仍旧归于卫青麾下,后凭军功封岸头侯。 这小半年的时间,似乎极其多灾多难。自夏四月,祖母平原君薨后,五月天灾至,大蝗。为了解决救灾问题,刘彻一连忙了好几天。到了秋八月,刘彻姨母,景帝宠妃小王夫人之子广川王越、清河王乘居然同时薨逝。 广川王有子刘齐,得嗣;清河王因为无子,封国被除。 同为先帝之子,一母所出的兄弟,一人无子国除,死后无人祭祀;另一人的血脉封国却能得以长存。同样的出身,截然不同的命运,让王太后感慨不已,不由得想起同样从自己肚子里出来的女儿,金俗。 算起来,从进宫到现今,王太后已有将近三十年没见到自己的亲生女儿了。虽有薄太后二嫁之事在前,然而身为一国之母,除了皇家子女外,还有和前夫所生的女儿,这样的事情终归是不便宣扬。然而骨rou亲情乃是人之本性,王太后也未能例外。连续几天的思念,让身体刚刚好转的王太后又有了病倒的迹象。 虽有太医在旁,女儿轮流入宫侍疾,然心中有牵挂的王太后又如何能安心养病。 刘彻见这次王太后的病情迟迟未能好转,心中不免愈发焦急不安。面对母后的闷闷不乐,孝顺儿子刘彻却不知该如何讨母亲欢心:平原君所生三子二女皆已大贵,封无可封!刘彻虽然觉得母后心中有事,却根本摸不到门路,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义姁、义纵和张次公的事,史书都有记载。某枝很快乐的继续让历史人物出来打酱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