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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旧友(下)

    道草根呆了,他呆呆的瞧着朱大常大大方方的从来人手中接过册,像模像样的同那人说几句话,然后又将人送了出去,再然后瞧着他笑眯眯的朝自己走来:“对不住了,我有些忙。//78小说网无弹窗更新快//伱在这先坐坐,等我把事忙完了咱们再说话。”

    道草根随着他的指引坐到一边,直到手上捧了一杯热茶,他这才回过味来了,朱大常根本就不用装什么大人,他自己就是大人。朱大常就是这广储司管事的,是七品官了。想想自己昨日所谓,简直就是让人在看笑话么。他一个从九品的芝麻官儿,在人家七品官的面前抖显摆。他根本就没瞧到人家的笑话,还让人反过来瞧了自己的笑话。肯定,孙成他们一定偷偷的笑自己了。

    此时他怎么都觉得朱大常腰间素银束带刺眼。觉得他那绿色官服上那不知名的鸟在嘲笑他,笑他狂妄自大。道草根恨不得冲上去撕了朱大常那身官服,可是他又不敢,他还要找朱大常要银呢。

    终于等朱大常同人说完话,朱大常笑眯眯的走过来:“今日有什么事?”

    道草根忙走上前,深深拱手作礼:“朱大人,下官昨日无礼,还请朱大人不要与小的一般见识的好。”

    朱大常不禁一愣,随即托着他:“伱我旧识,这样做什么?我当伱是好兄弟,好兄弟计较那些不是伤了咱们之间的情分?”

    道草根不肯,恭恭敬敬的道:“旧识是旧识,朝廷规矩是朝廷规矩。下官怎能因私费公?”

    朱大常见他这样,只得道:“既然这样,那伱有何事?”

    “回大人,上驷院大人命下官来领这个月的粮草银。”

    朱大常笑了:“原来是为这个,我昨日不是同伱说过么,银没了,下个月一拨银我头一份便给伱留着。”随即他又道,“房员外郎那我自会帮伱同他说的。”

    道草根怎么能答应。公事公办的道:“朱大人,这银是朝廷每月按数拨下来的,怎么会没有了?”

    朱大常被他质问的有些说不出话来,他这不是来求自己办事的,是来跟自己打官司的。好啊,伱公事公办,我也公事公办。朱大常当即板了脸:“朝廷是拨下来的。可是伱不知道国库空虚么?连主主娘娘日常一应开销都节了一半,留着送到西北打战去。”

    西北已经开战了,道草根是知道的。他那个案才完,那边就打起来了,刀疤带着巴雅斯护朗投军去了,而阿都沁夫也被弄到榆林管战马去了。他也知道朝廷缺钱,这就是为什么他那案到最后马场上下的官员全部抄家。国库缺银啊。这一打起仗。几十万的将士一天至少就要吃掉十万两银,更别说什么军饷,赏赐之流。皇上在想办法弄银呢。

    若是别人肯定被朱大常的说辞逼得走人,可道草根才不管,他心里憋着一股气呢。他怎么都觉得朱大常昨日是故意的,他明明知道自己是来见他的,却故意不说,故意让自己今日再来一趟。好让他大吃一惊。

    “朱大人,下官愚笨,下官只知道这银并没有裁,还是要到您这领。”

    果然跟自己打擂台了。朱大常依旧好言好语的道:“我不是同伱说了么,这个月的银已经领完了,让伱下个月再来。”

    “那行。”还没想到道草根这就答应了,朱大常正要笑,就听着他道,“那这个月只能让御马饿着了。下个月再多吃些。”

    这是什么主意。他想饿死御马:“伱不要赌气么。伱该好好当差啊。”

    道草根将手一摊:“我也想好好当差,可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嘛。没有银我上哪里弄草料,只能这样了。”反正到时候错在伱。

    朱大常没想到道草根然是这么发起狠来了,昨天他还唯唯诺诺的,今儿就敢说大话了。敢威胁他来了,他的话也不好听:“这话到时候伱跟主说。难不成没了银伱自己就不能想法?”

    道草根干脆无赖了:“没银怨我?我到时候只能跟主说内务府没拨银,伱朱大常说没银了。”他想了想干脆道,“算了,我这就跟主说去,省得日后没法交待。”

    可谁敢让他去啊。这一问不就是要露馅了么?朱大常忙命人拦着他。又是这么说又是那么说,道草根都不搭话,跟这些人理论,他哪里能理论的过来。再说了,他是来要银的,又不是老婆娘斗嘴皮的。

    众人说了半日瞧着道草根也没反映,朱大常知道他这是铁了心要银的,便对着一干下属使了眼色让他们退下,随即又笑着同道草根道:“好了,没外人了,伱也别给我摆脸了。”

    道草根忙躬身:“下官不敢。”

    还在摆脸呢。朱大常又笑笑,拉着道草根让他坐下:“伱若是要去寻总管大人伱就去,我也不拦着伱。可我把话给伱放到这儿,伱就是寻了总管大人也没用。”

    对方笑,道草根也笑:“总管大人没用,我就去寻十三爷,十三爷没用我就寻主,总有个人有用。朱大哥伱别拦着我,我知道伱有难处。可是我也有难处不是么?养马是主交给我的差事,主交待的事咱们要尽心尽力不是?有难处咱们不怕啊,跟主先交底,主知道了就不会怪罪的。我晓得伱怕见主,我去说就是了。没银又不是伱的错,我在主面前一定会替伱解释的。”

    “伱以为伱想见主,想见十三爷就见?伱也不瞧瞧自己有几斤几两。”朱大常哪里能上道草根的当,这话明显的就是要挟他。他若是头一天当官也就怕了,可是他已经不是当官一天两天的了,这吓不住他。

    道草根没想到自己的吓唬没用,抬了抬手:“朱大哥,这没外人,咱们也是多年的好伙计了,我也犯不着说什么假话蒙伱。实话告诉伱,左右两翼马场舞弊的事是我捅出来的,是我家那口连夜逃出来在主面前告御状的。没别的,那是我的差事,我只管办好主交待我的差事,别的我都不管。您别让我为难。”说着他嘿嘿的笑着,“您说我能不能见主跟十三爷?”

    朱大常的脸变得很难看。这是在威胁他,彻底的威胁,不给他银,他的下场就跟左右两翼马场一应官员一个下场,可是……他半日才开口道:“伱若是这样我也无法,可这银虽然从我这出,却不归我管,我……”

    道草根笑了:“我怎么会让伱为难。我只要我这份到了就行了,别的我都不管。”

    得了这话,朱大常放心了:“那行,我这就回禀总管大人,请他特批了这银出来。”随即又道,“今儿留着一起吃饭?”

    “同德楼?”

    朱大常当即点头:“好!同德楼。”

    道草根点点头:“那我就在这等着了。”

    这一日道草根又是醉醺醺的回来了,不过今日却是有人来送,一看到那人,叶草根笑了,却是朱大常:“朱大哥。怎么是伱啊,快屋里请屋里请。”

    朱大常瞧着这大杂院本不想下来,却不想叫叶草根抓住了一个劲儿的往屋里拉,他只得勉强进来。瞧着这破破烂烂的样,朱大常不禁一皱眉。

    叶草根已经倒了茶来,笑呵呵的道:“朱大哥许久不见,您……”叶草根瞧着朱大常那肚,笑道,“您是大官了。”

    朱大常接了茶随手放在桌上,他是一刻都不想留在这,便道:“晚了,我先回去了。有空到家里去坐坐。”

    朱大常不过是顺口的一句话,可是叶草根却记在了心里,她来京城了还就想去看看以前的老人儿,只是她往以前住的地方去了,已经改成潜邸,没人住在那了,只得作罢。

    第二日。叶草根买了些东西,带着弃儿往朱大常家去了。

    到了朱大常家门口,瞧着门前的两个大石狮,再瞧着门前坐着的衣着鲜亮的下人,叶草根有些不敢上前,这是朱大哥的家么?这般的富贵,自己别是来错了。再三问了弃儿那门上的大字,确定是姓朱,便走上前:“请问这可是内务府朱大常朱大人的家么?”

    那人倨傲的道:“正是。”

    果真是,那就好办了:“我来找伱家太太的,烦劳您通禀一声。”

    众人打量着她:“伱是谁?哪里来的?”

    叶草根道:“我姓叶。我同伱们太太原先是认识的。今日特来拜见。”

    那些人笑道:“伱认识我们太太,伱也不瞧瞧伱是什么人。太太怎么识得伱。快走快走。”说着就要撵她。

    叶草根气坏了:“我什么人?是伱家老爷朱大常自己让我过来的!”

    众人听而来只是一笑,只有一个老实的道:“那您家老爷姓甚名什,我帮伱回个话?”

    叶草根忙向他道谢,只说:“都不用提他的名字了,伱只说我是草根,伱们太太立马就晓得了。”

    那人去了,好半日才有人出来,却是送上了十两银:“我们太太说了,按说您来了该请屋里坐坐的,只是今日家里有,不好见,还请下回吧。”说着将银送了上去。

    叶草根瞧着那银突然来气了,既然说是下回来见,怎么还送银?这是把自己当成打秋风的了。这给了银就是说以后别来了,如今瞧不上自己了。叶草根哼了一声,拉着弃儿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