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不速之客
回到竹舍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秉承着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这一伟大真理,九歌还没来得及换下紧贴着腿的裤子就钻进厨房跟那条鲤鱼拼个你死我活了。 “大哥,你这样蹦来蹦去,我不好下手啊。”厨房中,九歌双手紧握一把菜刀,如临大敌的对着菜板上不规矩的鲤鱼的说到。 “乒……” “嘭……” “咚……”终于在惊天动地的声音中,将孟衍吸引到了厨房观摩。 眼前的厨房不复往日的整洁,九歌双手撸起袖子,警戒的对着刚蹦进锅里的鲤鱼。菜板上的锅碗瓢盆已经乱的不堪入眼。 “你这是在做鱼么?”孟衍惊奇的看着这一堆烂摊子。 “这鱼酒量好,刚才灌的有点少了。嘿嘿。”九歌笑着。 “我来吧。”眼看孟衍就要撸起袖子大干一场的姿势九歌赶紧拦着孟衍不让他动手,伤还没好利索呢。 “你别在这添乱了,我马上就好。”九歌推着孟衍往外走。然而孟衍像是知道她会这样一般,一个转身,拿起菜板上的刀,撸起袖子走向锅里静候大战的鲤鱼。“孟衍,快出去,我来就好。” 就在九歌才反应过来孟衍准备开动的时候,孟衍手上的刀转了一个方向,刀把出袭向了鱼头,刚才还活蹦乱跳,气势威武的鲤鱼瞬间就没了生气。只见孟衍平静的从锅里将鱼抓到菜板上,熟练的将刀面倾斜,从鱼尾刮至鱼头,再翻至另一面,最后一刀划开了鱼腹。看到孟衍如此熟练的手法,九歌不禁叹为观止。 虽然杀鱼是一件很血腥的事情,但是孟衍在做的时候,嘴角微微上扬,那张脸上一直荡漾着一种说不出来的轻松。虽然这熟练的手法还是挺招人佩服的,但这诡异的场面让九歌想起了嗜血狂魔。 “你怎么会杀鱼?”待孟衍将清理好的鱼放进盆里倒水清洗了,九歌才纳纳说出话来。因为孟衍刚才那一招,着实是震惊到了九歌。 “小时候哥哥常在河边练武,我也会跟着去,休息的时候哥哥会从河里打鱼上来烤着吃,慢慢就熟练了。不过你刚才的样子真是令人发指。” “喂,我是没做过,哪能和你比啊!”九歌略感不平。 “给,干净了。”孟衍捧着洗干净的鱼递到九歌手上。 “你想怎么吃?”九歌问。 “做汤吧。”孟衍想想回答道。 “我没做过。” “我也没做过。” “那掺点水凑合煮吧。”九歌无奈的说到。 本想着好不容易能开顿荤,结果两人都不能深谙其理,也只能将就将就凑合吃了,好歹也是顿rou啊。 而让九歌期待已久的rou餐就这样在实验中出锅了,虽然味道是那么的不尽人意,但是饥饿已经霸占了两人的味蕾,因此,待两人吃完了还是没尝出来这鱼汤还是有些腥味的。 清晨的空气总是新鲜的,沉淀了一天的灰尘,在夜间洗尽铅华,终于在清晨又透露着光鲜。待九歌撑着昏昏沉沉的头悠悠转醒的时候,孟衍的床上被子整齐的叠放在床里,床上的人早已不见,九歌转头看向窗外,厚重的云层漂浮在空中,看不见一丝阳光,空气中的湿意感觉周身四处都是软绵绵的,天空中落下牛毛般的细雨,这是自己来到这里下的第一场雨吧。 九歌默默的起身,突然而来的头重脚轻,让九歌眉头紧皱。好不容易缓和了一点,正待起身,小腹处传来一股绞痛,疼的九歌捂着肚子蹲下,心中大叫不好。 昨天在水里呆的时间是稍微长了那么一点,有必要今天又是感冒又是亲戚来的节奏嘛? 九歌强忍着身体上的不适,收拾好铺在地上的被子,走了出去。 还没出门,就看见孟衍坐在屋檐下看着前方的竹林出神。春日的细雨像是水雾漂浮在半空中。 “想什么呢?”九歌走到孟衍旁边坐了下来。 “起来了?没想什么。我在想这雨一下。你那菜园子可以不用施肥了。” “春雨贵如油啊。” “你今天脸色怎么有点苍白?”孟衍有些担心的问到。 “可能昨天在水里呆的时间太长了,回来没有急时换衣服,有点着凉了。” “感觉怎么样?头疼吗?” “嗯,有点,没关系,一会吃过饭捂着被子睡一觉就好了。” “要不要给你把把脉?” “你会把脉?” “难道你是才知道我会医术吗?” “我以为你只知道药。没想到你这小屁孩还会把脉啊。” “你说谁是小屁孩?” “好啦好啦,不是小屁孩。” “喂,你到底多大?” “总之比你大,说了你该叫我jiejie的。” “你不说你多大我就不叫。” “不叫拉倒,jiejie煮饭不给你吃。”九歌嘟囔着站起来走向厨房。 九歌架着昏昏沉沉的脑袋来到厨房,因为身体不适就只煮了一锅米粥,然后将昨晚没吃完的鱼汤放在旁边煨着。 看着锅里咕嘟咕嘟开始冒起了泡,九歌再也撑不住了,小腹一阵一阵传来抽搐般的疼痛,感觉浑身上下透漏着一股寒气,即使坐在火跟前也没有丝毫的减轻。九歌知道这是发烧的前兆,一定是自己亲戚来了,抵抗力下降,才会这样难受。头疼欲裂的走出厨房,看见孟衍依旧坐在屋檐下发呆。现在自己难受的要死,没空去管他受伤的心灵。 “饭在锅里,我去睡会。熟了自己吃,不用等我。” 九歌还没等孟衍说话就悠悠飘进了屋子。一屁股坐在床上,拉开被子,倒头就睡。闭着眼睛不想睁开。床边有脚步声走近了。 “你还好吗?”孟衍看着脸色苍白眉头微微皱起的九歌。 “还死不了,睡一觉就好。”九歌眼也不睁的回答。 “那你先休息,等饭好了我叫你。” “嗯。”九歌又翻身朝里沉沉睡去。 睡梦中,九歌像是来到了仙境一般。葱郁的山林里,到处都是一片绿色。那倒垂的柳树,随风起舞,枝叶飘扬。那山顶处泄下一股水流,汇入山涧的溪中,溪水清澈见底,这里的阳光也很明媚,照的人直晃眼。这里一切都很美,美得有点不真实。 九歌觉得身临这美景中就是一种享受,不仅仅感受到它的鸟语花香,也不仅仅感受到它的美轮美奂。只是觉得身在这其中是那么的舒适。 悠然的走到溪水边,倒影里的自己依旧还是那个样子,饱满的额头,小巧而圆润的鼻头,只是那恐怖的伤疤依旧蜿蜒其上,从额头一直到颧弓,除了那片伤,那张脸肤如凝脂,嫩白的皮肤在阳光的照耀下,都能看见血管的走向。 九歌抬头看了看直射下来的阳光,忍不住用手遮了遮,看见旁边的柳树,一时玩心大起,想要摘下柳条编帽子。 随即站起身来,去抓书上的柳条。眼看着在阳光下几近透明的手硬是穿过了柳条,而倒垂的柳条确是见叶子都没有浮动丝毫。这下吓到了九歌,便急忙去用手去扶树干,谁知不出意料的,手一样穿过了树干,越发着急的九歌弯下腰去捡石头,只是这一下,九歌越来越觉得不可思议。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自己怎么会是透明的。怎么办?该怎么办? 正当九歌在梦里焦急的时候,一起清凉的声音唤醒了九歌。 “九歌,九歌。醒醒,起来吃饭了。”孟衍端来煮好的米粥放在床头,摇了摇睡梦中依然紧皱眉头的九歌。然而九歌并没有反应。孟衍看着面色比刚才红润许多的九歌,抬手轻轻挨了挨她的额头。还是发烧了。 “九歌,九歌,快醒醒。起来吃点东西再睡。”看着九歌没反应,孟衍更大力的摇着。 “九歌,云九歌。”在孟衍不停的呼唤下,九歌终于睁开了重如千斤的眼皮。 “别摇了,骨头都给你摇散架了。”九歌扶着自己快要被摇散架的胳膊说到。 “起来吃点东西再睡。”孟衍端着米粥拿勺子不停的搅动着,碗上冒着缕缕热腾腾的白气,孟衍舀起一勺放在嘴边轻轻的吹了吹,送到九歌嘴边。 “我自己来就好。”九歌不好意思的挥舞着双手想要去拿碗。 “你生病了。”而孟衍只是一句话,一个眼神,就让九歌噤声了。九歌也不知道为何自己会怕一个比自己小几岁的少年。只是看着她的眼神,让她觉得自己不得不那么做。 孟衍每喂一口都会先放在自己嘴边吹凉了才送到九歌嘴边,待吃了快到碗底的时候,又从桌子上端来一碗热腾腾的米粥,这一举动让九歌感动不已,自己感冒从来没有人这样照顾过自己。饭烫了,会吹凉了喂自己吃,饭凉了,又会重新去换热的。这样的照顾真是让人觉得心里很感动。 等喂完了九歌,孟衍又端着凉水和毛巾来到床前,拧干了放在九歌额头上降温,每隔三分钟换一个。九歌就这样看着孟衍,他的举手投足之间都透露着一种救世主的光辉,他一切的动作都是那么优雅,即使是看着他做,也会是一种享受,也是一种减轻病痛的方法。他很认真,甚至没有抬眼看过九歌,只是认真的做着自己的事。这一点倒是跟九歌有点相似。
“看我做什么?”孟衍眼也没抬一下。 “突然觉得你小子长得也不赖嘛。”九歌调戏道。 “多谢夸奖。”孟衍继续做着自己的事,就像不是在夸他一样。 “哎,就是你太小了,不然jiejie我可以考虑一下把你纳入我的麾下。哈哈”这些日子以来,九歌觉得,其实调戏孟衍也是一种享受生活的方式。 “孟某承蒙厚爱。”而孟衍似乎也找到了与九歌讨价还价的方式。 “别嘛,你这小摸样倒还是让人挺心疼的。哈哈。”九歌紧拉着孟衍为自己换毛巾的手不放,狂妄的笑到。 “姑娘这模样着实让人心疼。”孟衍一语戳中九歌痛处,显然九歌没想到孟衍会这样说,拉着孟衍的手顿时松开了,只是脸上僵硬了一瞬后又恢复了原来调笑的表情。 “原来孟公子是这样注重人的皮相。”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皮相乃虚假,内心才是真。”孟衍收回手将毛巾放进盆里,自己其实本无意,只是顺口就说出来了。 “既然如此,孟公子不如从了我吧。”说罢,便去拉孟衍胳膊,本想一把拉住这小子好好调戏一番,谁知孟衍猛的站起身来走了出去,硬是让九歌的手扑了空。 这一扑空,让九歌感觉到孟衍这小子其实还是滑头的狠。便也不顾浑身酸痛,掀起被子,走下床,鞋子都没来得及穿,三步并做两步,踩到了长袍的前摆,就一个熊抱,扑向了孟衍的背。 孟衍感觉到后背突如其来的柔软和充实感让自己全身都紧张起来,内心猛的颤抖。这感觉,吓坏了孟衍。 就在九歌刚站直,想要站起身整理衣服的时候,刺耳的破空之声突然从背后袭来。九歌觉得背后一股寒气从脚底只灌头顶,身后的空气急速流动着,还来不及反应是怎么会事的时候,余光中一条黑色疾驰的身影闯入九歌眼界。就在九歌想要告诉孟衍危险的时候,一阵利器刺入皮rou的声音。 “小……心……”左边肩胛处传来撕裂般的疼痛,像是生生被割掉十斤rou一样,钻心的疼,手臂好像不是自己的,疼的有些麻木,就连呼吸都是疼的。“噗”,利器被拔了出去,九歌突然感觉到抽掉的那把利器仿佛就是自己的力量。 孟衍听到九歌的喊声也发现了不对劲,于是立即转过身来,刚好接到要倒地的九歌,她的背上血染红了青色的长袍。 “你怎么样?有没有事?”孟衍一看到九歌肩上受这么重的伤,顿时慌了阵脚,看到九歌像老太婆额头的皱纹一样皱起的眉头,不禁担心的叫着九歌。“九歌,云九歌,你振作点,你不会有事的。” 孟衍突然慌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怕连现在唯一和他在一起的九歌也会离他而去。“云九歌,你振作点。你不会有事的,不会的。”孟衍几乎是带着哭腔在叫九歌,其实九歌想告诉他,我听得到,可是伤口很疼,九歌从来没受过这样的伤,所以她此刻没有叫是万幸了。因为他觉得呼吸都疼,叫就更别提了,只要不疼就行。 “衍儿……”突然一声雄厚的男音在耳边响起。“衍儿。” 九歌抬起沉重的眼皮,看向对面那个声音的发出者。男人一身黑衣,年龄看起来跟九歌相当,一袭黑衣,看起来利落飒爽,眉弓和孟衍很像,像是雕刻出来的一般,只是那眼睛比孟衍多了一分理智。皮肤略黑,唇线明显,连轮廓都如此深刻的像雕刻出来的一般。男人此刻正拿着那把刺伤九歌的剑站在对面,血还一滴滴顺着剑刃流向地面。 九歌觉得自己的力量在一点点流逝,今天本来就生病,好亲戚又来看望,现在又受伤,自己的体能快要支持不住了。不行,孟衍还在,自己不能有事。要坚持住,一定要。 突然九歌身后的孟衍在听到那黑衣男子一声呼唤之后,身体颤抖的更厉害了。他缓慢的抬起头,眼睛扫过滴血的利剑,扫过男子修长的双腿,最后定格在那张轮廓分明的脸上。 “大哥?!” 九歌在意识涣散的最后一刻听到孟衍这样叫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