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爱 6 撕裂
“遵循你的本心的同时，请不要忘记看看四周。” 刚踏出一步，辰轶便听到身后米歇尔饱含深意的话；转过身，辰轶发现那黑衣的女子像是舞台谢幕的表演者般，低着头平摊着手，随后抬起头，露出一个魅惑又带着另一种意味的笑容，将门关上 清脆的铜铃声声声入耳，直敲心底 无人的街道，只有空气流动的声音，连带着铜铃声也变得寂寥；辰轶看着木门，脸上的表情复杂，又带着不解 天色已经变晚，像是被漫天的风沙遮住了太阳，天空是一种奇异的灰黄色，沉闷沉闷的；被天气影响，辰轶原本就不晴朗的心情，变得更加压抑 站了一下，看到门缝中透出的灯光变暗，露出死沉沉的黑色；辰轶紧了紧身上的衣服，转身朝路口走去 人群渐渐地多了起来，来来往往的人看到这个穿着怪异，怀中抱着一个娃娃的男人，都会侧目一下，然后三三两两的议论着离开 一对小情侣牵着手迎面走过来，女的看到辰轶，便晃了晃牵在一起的手；一边依偎着恋人，一边轻声细语的说着悄悄话 “看，那个男人他抱着的娃娃好漂亮啊……” “切，有什么好漂亮的，就你们女孩子家家才会喜欢；看看那个男人，穿着什么衣服就跑出来了，估计脑子有毛病。” 相对于女子的激动，男子显得冷淡而不屑；冷眼看了一两眼，便嘲讽的说着，语气充满歧视 “哎，你别这么说人家啊，这么大声被听到就不好了。”慌忙抓了抓男子的手，女子的声音有点慌乱跟尴尬 冷哼了一声，男子没有说话，而是牵着女子的手离开 细小的声音清晰地传进耳中，辰轶没有理会，也不想理会；他的脑海中，一直回想着米歇尔的话 “遵循你的本心的同时，请不要忘记看看四周。” 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要遵循自己的本心，还是遵循周围的决定；辰轶觉得自己有点糊涂，原本就处于低潮的大脑经过自己的胡思乱想，更是像一团乱麻一样，理不出头绪 大脑完全不能思考，四肢只是做着最简单原始的动作；一前一后，一前一后，双腿像是机械一样，载着辰轶在街道上缓缓行走着 晚风徐徐，吹过敞开的衣襟，光洁的胸膛被刺激，起了一层细密的疙瘩；感觉全身的毛发都竖了起来，辰轶低头一看，便发现先前自己拉上的衣襟在不知不觉间敞开，露出胸膛。而本该抱在胸口的人偶，亦是滑落到身侧，被单手提着；原本的动作被外力改变，一只手不再曲起而是僵直的竖在头顶，被一只手握着 头纱早已不知去向，眉间的额坠也歪在一边；除了那双水蓝的眼睛，人偶已经被辰轶不知不觉间弄得狼狈不堪 愣着，辰轶不敢置信的看着人偶；水蓝的眼睛像是在看着自己，淡然下面是无声的控诉 慌忙将人偶抱起来，不去理会突如其来的冰冷让他的心脏猛地收缩。辰轶小心的将人偶的头发理好，又将人偶长长的裙子整整齐齐的叠好挂在手上 路人再次觉得奇怪，眼前的男人，不理会自己，反而一心扑在人偶身上；这些怪异的现象让他们心生好奇，又觉得诡异不已 拿眼睛偷瞄着，路人小声的议论着，指点着 皱着眉，辰轶满脸慌乱的将人偶整理好，又紧紧的抱在怀中，才舒了口气；转头四顾，发现周边的人都用奇异的眼光，指指点点的看着自己 低下头，辰轶才发觉自己依旧穿着睡衣；再加上怀中人偶，无比诡异 眨了眨眼睛，辰轶抱着人偶朝一边走去；看到一个小巷子，不做多想，直接拐了进去 刚进到巷子，便立刻感觉四周的视线都消失不见；阴暗的巷子，除了几个窝在墙边的小混混之外，再没一个行人 无视了墙角那几个萎靡不振的人影，辰轶拽拽衣领，快步穿过阴暗的巷子 远远地，便看到自己家窗户上透出的灯光。或许是自己的原因，或许是其他，辰轶快速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最后停下；抱着人偶，脸上的表情决绝而哀伤，黑色的眼睛映着昏黄的灯火，寂寥而悲伤 愤怒而悲伤的老人，悲伤得哭泣的老人，满脸失望的老人，满脸泪痕的老人 …… 一幕一幕，冲破重重阻碍，跳入自己脑海中；浑浊的眼睛溢满泪水看着自己，苍老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已经不能完整的说出一句话，而自己走出去的时候，老人呆愣，不敢置信的眼神，像是火红的烙铁，灼烧着心脏 苍老的声音像是一个带着尖刺的鼓槌，一下下的敲击着心脏；在血rou模糊的时候，耳边仿佛想起米歇尔的声音 “遵循你的本心的同时，请不要忘记看看四周。” 四周……指的就是我的父母么…… 那，我要如何，才能得到他们的理解？ 脑中突然闪过的想法，让辰轶一怔，随后嗤笑出声；理解？怎么可能，自己爱上人偶，不要说别人，就是自身，都有点觉得不可思议。只是，对人偶的强烈的占有欲让他冲破了所有禁锢，才会将人偶占有，抱在怀中 心情更加灰败，辰轶再看了一眼那模糊的灯光，低下头朝楼道走去 黑暗的楼梯，总让人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会突然窜出来 门依旧是自己离开时的模样，一分一毫都没有移动位置。手不知不觉的颤抖了，震动着周围的空气都在隐隐流动，带出发丝一样的轨迹 握住冰冷的门把手，门没锁，轻轻一推，便推开了 灯光瞬间将自己笼罩，只是，辰轶心中觉得，以往能让自己安心，感到温暖的灯光，在此刻，是那么冰冷，像是尖锐的冰棱将自己穿透 压抑住内心的颤抖，辰轶走进房内 沙发上靠着一个老人，银色的头发在脑后挽了一个小髻，老人的眼睛闭着，眼皮耷拉着盖住了眼球，看上去像是熟睡了一般；轻手轻脚的走过去，辰轶转头寻找父亲的身影，不多时，便从浴室内传来的水声得知老人正在洗澡。松了口气，辰轶本想回房间，却鬼使神差的，坐在沙发上 老人闭着眼睛，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眼角通红，微微有些肿胀，在灯光下有点发亮的感觉 伸出手，辰轶不自觉的抚上老人的眼角 感受到别人的触碰，老人稀疏的眉毛皱起；然后睁开耷拉着的眼皮，浑浊无神的眼睛恍惚的看着四周，然后再辰轶身上定格 蓦地睁大，红肿的眼里再次渗出泪水；迅速的堆积，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滴滴答答的掉落 砸到手中，没有温度的泪水，却比沸水更烫 手想收回，却被老人的手握住 老人紧握着辰轶的手，泪眼迷蒙的；苍老的声音因为哭了太久而显得很嘶哑 “你回来了。” “恩，我回来了。”轻轻的回答，尽力挂上温和的笑容 嘴巴张了张，老人还想继续说话，却被浴室传来的声音打断。两人同时转头，看着浴室 严肃的父亲从溢出热气的浴室出来，原本放松的表情再见到辰轶之后，变得僵硬 嘴角抿成一条线，老人大步走到沙发，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的儿子 伸出手，老人的声音严肃：“把那个娃娃拿过来。” “为什么。”辰轶的表情瞬间变得冰冷，看着站着的父亲，眸中闪动着愤怒的光芒；不等老人有什么反应，辰轶挣开母亲的手，站起来抱着人偶准备朝房中走去 “混账！你怎么可以这样，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被别人看到，别人会把你当成变态，神经病！知不知道！”极其的震怒，老人怒吼着，老脸涨得通红 “你这样别人能怎么看，别人出来嘲笑你，说你变态之外，还会说什么？你以为他们会向我们一样苦口婆心的劝说你吗？根本不会！”气急败坏，让老人失去了原本的严肃，一股脑的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只是，他没有看到背对着自己的辰轶双眼变得通红，脸上的表情由愤怒变成悲伤 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辰轶猛地转头，低下头没有去看老人，声音撕心裂肺的痛楚般：“对，我就是一个变态，神经病；我宁愿当别人眼中的变态，神经病，都不会丢弃我的人偶！” 双眼一瞪，老人闭着嘴巴没有说话；并不是因为老人词穷，而是被辰轶的话激得怒火攻心，竟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能粗喘着气，瞪着眼睛看着低着头却一脸固执的儿子 辰轶看了一眼呆愣的父亲，眼中闪过一抹愧疚，随即被他压在心底；再次转身朝房中走去，在碰到门把手的那一刻，父亲苍老的声音再次传来：“好，那么你就做你的变态，神经病；我跟你妈做我们自己的正常人，以后，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子！” 睁大眼睛，辰轶紧紧的咬着下嘴唇，压抑着心底生出的悲哀；僵硬的，将门关上 母亲的呜咽声时不时的传来，扰乱着辰轶的心神 靠着门坐下，地板冰凉的，却抵不上自己内心的冰冷；辰轶低下头，看着怀中的人偶，鼻子一酸，在父母面前隐忍许久的眼泪终于喷涌而出 水蓝色的眼珠被泪水沾湿，像是雨后的湖泊；像是有生命的人一般，带着怜悯的视线看着埋头哭泣的男人 他说：“我就只剩下你了，我把原本一家三口的整体撕裂了，只为了能和你完全的融为一体；我只剩下你了，还好你不会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