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十六

    车子停在四四家门口，早有门房搬了马凳过来。丫鬟先下了车，扶了我和婉然下来。

    婉然携了我的手进了府。管家在门口候着，见婉然进门，打个千儿道“福晋吉祥，琦珞姑娘吉祥。”又起身道：“十三爷、十四爷和十六爷这会正在厅中呢。爷已经吩咐准备午膳了。”

    管家说完便退下了，我一听有客在，而且其中还有十三，本能的就想赶紧告辞走人。

    可还没等我说出告辞的话，婉然就道：“十三弟来了，meimei也不是外人，随我去吧。”

    话都这么说了，我再推辞倒显得矫情了。反正十三也不是老虎，又在四四这，难不成他还能吃了我？

    我陪着婉然去后院更衣。本来她想送我去前厅的，我推说都是爷，我一个人怪尴尬的，这才跟着她走了。

    主院被她打理的井井有条。我坐着喝茶，婉然换了衣服出来。因为还没到时辰，她也坐下来跟我喝茶聊天。

    这一说就说到了十三的后院了。劝我道：“meimei马上和我就成一家人了，按说是你以后的生活，我这做嫂子的也不该多说，只是我见着meimei便觉得亲切，便想多说两句。”

    我知道她也是为了我好，忙道：“jiejie说哪里话，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

    她淡淡的笑道：“十三弟的长子。”说了个开头就停下了。

    我知道她想说什么了，都说我已经想通了，怎么总有人劝我呢？

    “jiejie，您不说我也知道，不管怎么样，那是十三爷的孩子，以后进了门便也是我的孩子。”

    看着婉然放心的表情，我就郁闷了，是我长得恶，还是我的性子不容人，为毛从额娘再到她都会以为我想不开呢？

    婉然继续跟我聊天，无非是她作为大老婆与自家爷的小老婆们的相处之法。我只得耐着性子听着。直到丫鬟来报，说已经传膳了，这才和我一起起身去了花厅。

    进去之后，四四、十三、十四、十六已经坐定。挨个儿见礼之后，本来我要和婉然一起去偏厅坐另一桌，谁料到一向守礼的四四竟然说道：“无妨，今日只是家宴，又都不是外人，就坐一桌吧。”我赶紧净了手谢坐。

    一顿饭吃得我是食不知味。倒不是说四四家的饭不好吃，只是他家讲究食不言。一桌子上除了十三十四偶尔喝酒碰杯，基本没有其他声音。倒是十六胤禄小盆友，这会还是个小正太，十来岁的小模样一脸的稚气未脱偏偏还要做出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来，真不好玩。

    饭后，丫鬟给我们上茶消食。给胤禄的是一盏蜂蜜水。他见和我们上的不一样，就闹小脾气也要喝茶。我记得小孩子是不能喝茶的，上前劝道：“十六阿哥，你还小，等大一点就能喝了。”

    十六不服气的看着自家三个哥哥，“那四哥、十三哥十四哥都在喝呢？”十三十四听了这话笑开了，连一向冷脸的四四也扯了扯嘴角。

    我一阵好笑，“你都说了那是哥哥了，比你大了，自然能喝。你乖乖的喝蜜水，快快长大，就能和哥哥们一样了。”我柔声劝着。

    小十六皱成包子的脸，听了这话点点头，端起那盏蜜水喝了一口，扬起小脸儿看我，“你是阿沙（满语嫂子）？”

    我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婉然急忙道：“十六弟，这是兆佳小姐。”

    十六的小脸儿又皱住了。看看婉然，看看十三、最后看看我，“皇阿玛不是把你嫁给十三哥了，那你就是我阿沙！”

    十三爷被打败了，摸摸小十六光溜溜的小脑门儿，“十六弟，琦珞姑娘还没过门呢，你还不能叫她阿沙。”

    十六小盆友又看看自己十三哥，扁着小嘴儿忽然道：“十三哥，你是不是不想娶？不然怎么不让我叫，你要不愿意，我去告诉皇阿玛，让他给我留着当伟伦（满语媳妇儿）！”说完还示威的瞪了十三一眼。

    我突然觉得头上电闪雷鸣，就差下来的炸雷把我给劈的外焦里嫩的。

    一屋子的人全笑了。十三一脸的哭笑不得，婉然拿着帕子掩着嘴，一副笑不露齿的淑女样儿，四四的肩膀起伏的频率很可疑，十四更是捶桌子大笑，然后乘着喘口气的功夫问：“十六，你可比琦珞小好几岁呢，给你留着那就留成老姑娘了。”

    啊呸，什么老姑娘，有你这么说话的吗？jiejie我再过几年也是花儿一样的年纪。

    不过话说回来，我今儿被一个十岁的小屁孩表白兼调戏了。而调戏者胤禄小盆友纠结的看着我，然后横下心吼出一句：“不怕！”说完转身就往门外走。

    婉然忙拉住他，忍着笑意问：“十六弟，你为什么要琦珞给你当伟伦啊？你都没见过她？”这其实也是我想知道的。现在这年头小孩子真早熟。

    十六还是看看我又看看十三，道：“其实我还是想让额云（满语，jiejie，也叫格格）给我做阿沙的。”然后走回座位前，喝了口蜜水，继续道：“前几天我去找八姐还有十姐玩，她们说十三哥就要大婚了，还说额云以后就是她们的阿沙了，还说额云很好，教了她们很多东西，所以今天我才这么叫的。”说完又瞪了十三一眼，“可十三哥不许我叫，那我就不让她给我当阿沙了，当伟伦多好！”

    果然是童言无忌啊，这孩子的脑回路究竟是怎么长的？不给他当嫂子就要给他当媳妇儿？我和十三算不算是躺枪了呢？

    十四又开始捶桌子，十三无奈的对着十六，“十六弟，哥哥我下个月才大婚呢，着没成婚怎么能叫呢？”

    “那为什么八姐还有十姐能叫呢？你就是不想让她给我当阿沙。”说完扁嘴就要哭。

    我已经是一个头两个大了，主要是小盆友的话里满汉语交替着，真不知道这十岁的小人儿是咋在汉语和满语中转换的，脑子真好使。我见着婉然一副“我被打败了”的表情向我求救，我心一横，对着十六道：“十六阿哥，八公主和十公主可是在宫里叫我阿沙的？”

    “是啊。”小正太一脸的不解。

    “可是你不是啊，你啊，在你八姐、十姐面前可以叫，可是在外面，你会连累你四个四嫂，还有你十三哥十四哥的。”

    听了我的话，胤禄小盆友歪着脑袋想了会，表示自己理解了。却又神来一句，“也会连累额云吧？”让我吐血不已。十六拉着我的手道：“额云，我听话，等你跟十三哥大婚了我再叫你阿沙。”

    一屋子的人又都笑了。只是胤禄小盆友似乎是赖上我了，本来我准备回去了，可他偏拉着不让我走，小脸儿又皱成了狗不理，大有你走我就哭给你看的架势。谁劝也不听，连他四哥的冷脸也败下阵来。我只好又坐下，当起了十岁小盆友临时性的监护人，吃水果喝水有求必应，十足的保姆。

    婉然笑着看十六跟我耍赖。十四好笑道：“琦珞，十六这么黏你，干脆你晚上带他回去吧。”

    十六一听，一脸兴奋的表示赞同。我心里把十四当成了沙袋打，这都出的什么破主意。

    还没等我表示，四四发话了：“十六，今儿带你出来玩，你可跟皇阿玛保证了晚上检查功课不会出错的。现在不想回去，是想以后都不出来了？”

    十六被自家四哥兜头浇了冷水，马上不闹腾了，可怜兮兮的看着我。我可没胆子跟四四对着来，只好劝他，“四爷也是为了你好，出来玩可以，功课也不能拉下。不然你可要被皇上说不努力了。”

    十三紧跟着，“你把功课学好了，等十三个大婚了，接你来找琦珞玩。”

    一听这话，小盆友垮掉的小脸儿又兴奋起来，一手拉着我，一手拉着十三，那个兴奋啊。

    哄得小屁孩高兴的结果就是我又留下来吃了晚饭。饭后我和十三十四、十六一起告辞。

    十六出门的时候已经睡着了，此后的太监背着，十四亲自送他回去。、

    至于我，婉然拜托了十三务必要把我送到。

    我乘车，十三骑马，相安无事。我靠着身后的软垫闭目养神。今天可累死了。

    正自己捶了下腰，马车停下了，紧接着一个人钻了进来，我一紧张拿起身边小几上的茶盏就砸了过去。

    茶盏出了手，我踩借着月光认出钻进来的人是十三。

    十三伸手接住了茶盏，只是茶水却浇到了他的衣服上。他拿出火折子点找了小几上的灯，打量着自己身上的衣服。蓝色的常服上前襟一片茶渍。

    我见了有些不好意思，“实在对不起，没看清是你，还以为上来了贼呢。”说完递过去了帕子。

    十三接过去随意擦了擦，也不还给我，径自揣进了怀里。

    这是我的好不好，你就算要也要经过我同意不是？幸亏是已经下了定礼了，不然这私相授受的指责我可吃罪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