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北平木槿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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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k大章!………… 喜宝仰起头看着这宅子,正门高高的,上悬一方方正正的大匾,上书四个字:木槿方圆。 她抿着嘴唇细细品了品这四个字,想着不像朱棣那样纯天然的冷脸汉子的手笔口谕,但也没多嘴细问这是什么人开的庄子,以谁的身份设的园子。 朱能和另一个朱姓男人一起亲力亲为请着喜宝进院子,门口只有一个二十出头的男子引着他们进去,那男子虽然年轻,眼神却也透着老练,显然都是朱棣门内亲兵。 剩下的丫鬟婆子各个低眉顺眼的干事儿,没一个因为好奇而多瞧她几眼,这便可以知道,没一个多舌的,喜宝可以放心,没人会多管你,一定都乖乖的,但是你有一点儿不当的行为,绝对立马就传到相关人员的耳朵里,所以,安心呆着,消停点,那么一切都可以顺您的心。 喜宝突然有一种高官金屋藏娇的感觉,只要你安分守己,伺候的爷开心,什么都可着你。但是一旦你有了非分之想,那么一切繁华不再不说,命也没了。 她扭头朝着朱能看了眼,振奋了下精神,便开口道:“朱能大哥,以后给我发的月钱,是你给我,还是这位管家哥哥给我?”她笑眯眯的开口,语气自然,好似这一声大哥都叫了好些年了一般的自然。 饶是朱能跟着王爷走南闯北,见到什么八面玲珑的人都多了去了,此刻也有些愣神儿。他心里都忍不住冒出一股愧疚的情绪来,他把人掠来了,人家不哭不闹,还乖巧的管你叫哥哥,叫你再铁石心肠,也有点儿心软起来。 他明白这位曹姑娘是有事相求,才放下身段攀他这个关系,却也因为她脸上诚挚的表情,而有些要不理智起来。 “日后你的所有事情,都是我和朱管家来直接接手,知道你的人可以很多,但是知道你与我们家的关系的人却是越少越好。”朱能说罢,指着身边的小朱管家道:“他也姓朱,叫朱昌莱。” 喜宝点了点头,朝着朱昌莱笑道:“小莱哥哥,初次见面,我叫曹喜宝,你叫我喜宝,小曹,或者曹大夫都可以。”她面上微微笑,白皙的团团脸虽然因为赶路和担忧而略微消瘦了起来,但是大眼睛微微一眯,却还是透着可爱乖巧,让人看着这张脸,就气顺。她看着眼前小眼睛高鼻梁的朱昌莱,忍不住腹诽:朱昌莱,不是猪常来嘛…… 朱昌莱不似朱能一路上见惯了喜宝特别的行为,他早就接了信儿,知道喜宝的大半情况,已经做好了准备,怎么监禁,怎么伺候,怎么在对方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时候应对,此刻见着面前的小姑娘笑嘻嘻的喊自己小莱哥哥,跟来做客似的,他就有点儿应不上声。 喘了几口气儿,看着喜宝脸上的笑容没有突然变成狰狞的哭丧脸,才恢复了往日的伶俐,也回以一个笑容,道:“那便叫曹大夫吧,以后有什么事情,都可以随时差遣我,您就是这院子里的主子了。” 喜宝点了点头,忍不住心里道:这可是你说的,既然我是主子,我可就不客气了。 她在下马车前就想过了,来这里,无非是朱棣不信任她,也许是考验她,也许就是一辈子的监禁。 她不敢太乐观,朱棣这样的人,能在那样完全不利于他的环境下,靖难成功,成为永乐皇帝,必然是一个深谋远虑,绝对不可能给自己留下任何祸患隐患的人。 她不知道朱棣在朱标太子死前私下去应天是做什么的,却也知道藩王未经皇帝召见,是不能随意离开自己就藩的地方,进京的。 更何况,那又是一个那么敏感的时刻。 如今老皇帝可是号召言论自由的,谁都可以上书给皇上告状,又有废而未尽的锦衣卫,朱棣怎么可能不防备。 如果是一辈子的监禁,那么她这辈子都只能安生的呆在北平了。总不能让她一直哀怨的呆在府里,拿着那有限的一点儿生活费,没有个尽头的等待被放回去的那一日吧? 那时候都是什么时候了?也许已经老的满脸褶子,也许已经白了满头黑发,早无人记挂了。 她这一辈子,好不容易得来,怎么能这么过?无暇悲叹自己好不容易决定嫁人,决定带着母亲经营新生活,准备着踏出一步,开始过有靠山的日子。却在这个契机时刻,突然再次被扔回了无依无靠的原点,再次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要重新开始,甚至过被人囚禁的生活。 她必须立即放开自己的悲叹和自怨自怜,开始为自己安排,抓住身边的所有有利条件,重新审时度势,为自己的未来铺路。 走马观花的由朱昌莱带着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儿,比自己在合肥县的宅子大的多,可是虽然干净漂亮,却也冷清。 朱昌莱早在她们到北平前,就找了院子里的管事嬷嬷将整个院子都打理好了,喜宝的住处等等,都按照粉色翠色等少女颜色安置妥当。 喜宝走到哪儿都表现的喜欢,一口劲儿的谢谢朱昌莱的安排,见到管事嬷嬷的时候,她立即拉着孙嬷嬷的手,说孙嬷嬷简直就是自己的亲人一般,哪里的安排,都是她喜欢的。 率先示好,表示她是个好伺候的人,让身边所有备战的人,都放松了警惕。 喜宝曾经见惯了人们八面玲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为了利益,昨日的仇人,今日便把手言欢如亲兄弟姐妹一般。此刻拉着孙嬷嬷话家常,问长问短,也不觉得尴尬,反而还满脸的真挚情感。 孙嬷嬷本来还有些不习惯,尴尬的很,但是后见喜宝眼神里透着的孤独和一丝畏惧,便明白这姑娘初来乍到,对身边的一切都还害怕着,她被灌了满肚子的甜话,也忍不住心软,后面去安排吃食离开时,也真心的拍了拍喜宝的手背。 喜宝舒了口气,这嬷嬷虽然厉害,却不是个刁蛮可恨的人。 朱能眼瞧着喜宝一番作为,并没有多说什么,也不插言,心里却在不断的想:这世上有没有她拿不住的人? 这么扯的开面子,为自己的未来铺路,看的清局势,不被丝毫不利情绪牵扯限制,这样的女人,也真是很难得了!
走到哪里,都是个故事吧! 见安排妥当,喜宝也没有什么可能被欺负,不舒适,朱能便要告辞了。他身上的任务多的很,不可能日日跟着喜宝一个女人家忙活。 他想着将来朱棣很快便会忘记这个曹姓女孩儿,到时候连他也不会再露面,只朱昌莱每月到王府取个月例罢了。 喜宝送朱能到门口,却在朱能踏出院子的前一刻,拉住了朱能的袖口,她眼神里透着为难和星星水雾。 朱能本来侧着身要出去,却也忍不住转过身来直面对着喜宝,看着她,等着她开口。 喜宝抿了抿嘴唇,眼神里传递的信息够量了,才开口低声道:“朱大哥,有些事情,我不方便做,您能帮我个忙吗?”随即便啃啃切切的望着朱能。 朱能没点头,却道:“你说吧。” 喜宝知道,只要不违反朱棣的命令,朱能肯定就是答应了,她这才说:“这世上,我只有娘亲这一个亲人。现在我在北平,她不知道,如果陈瑄瞒着娘,便也罢了,可是曾经陈家瞒过一次,这次定瞒不久。您能帮我打听着,一旦陈瑄瞒不住了,您能不能匿名给我娘传个话,就说我活的很好,虽不能相见,叫她不要担心。” 朱能看着喜宝,这是个长时间的工作。他一旦答应下来,便要时刻关注陈瑄和曹刘氏的动向,可是个麻烦活。但是他看着喜宝的脸,想着她一路来的坚强,遇到这样的事情仍然没有畏惧,没有表现出来,没有哭闹,她心里可能承受的这一切。 她也不过是个十岁出头的小姑娘罢了,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这么多心软和善解人意,朱能居然就点了头。 喜宝立即就笑了,如释重负般,她终于放心了。仰头看着朱能,她也没什么好报答的,便开口道:“我知道,掠我来,朱能大哥是受人之命,并不是您的错。我不怪你,而这一路来,你没有苛待我,此刻还愿意帮我这样的忙,却是你心好,待我好。我感激你。日后你若生病,或家人生病,大可找我看诊,我虽年幼,医术却不差的。日后若有其他需要帮忙的,朱能大哥也可找我。” 朱能微微笑笑,心里虽然想着她这个年纪能有什么医术,她这样背井离乡无依无靠能帮他什么忙?却还是点头应了一声,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笑容。 只因为她眼睛里的神色真诚。 喜宝站在门口,站在那红漆金字的大牌匾下,看着朱能驾着马车离开,她叹了口气,仰起头朝着北平湛蓝的天空望了过去:老天爷爷哪,您是不是看我不顺眼呀?叫我有这样的命运,才过的安稳一些,便突然遭了这样的事儿。 早知道如今,那时候,看见黑衣人进门儿,她便立即躲开装死装傻…… 只可惜,每走一步,却哪里想的到,这一步便成了因由,它种下的果,便在未来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