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八章 乾坤当在手（一）
“罪将高干，拜见车骑将军。” 并州太原郡，晋阳城内。高干率领一众并州文武，恭敬的迎接蒋通入城。 “元才请起。元才在壶关失陷后，非常痛快的放弃了抵抗，避免了我军更大的伤亡，也避免了并州生灵涂炭。可谓功莫大焉。元才何罪之有？” 虽然嘴上说得客气，但是蒋通心里可对这位官二代群体里的佼佼者不敢掉以轻心。这位先生独立自主的心思可是很旺盛的。在真实的历史上，这位先生可是在投降曹cao，被曹cao原地任命为并州刺史后趁着曹cao北征乌丸，又再次反叛的。虽然历史的真相往往被史书上的记载所掩盖，也不排除曹cao为了彻底拿下并州，故意诬陷高干谋反。但不管怎么说，高干在并州三十万军民中威望卓著，所以蒋通可不愿意把高干继续留在并州。 所以蒋通在并州刺史府内坐定后，非常直接的对高干说道：“元才，原东莱太守黄绍因勾连曹孟德，倒卖我青州粮食给兖州。事发后被斩首。现在东莱太守一职空缺。东莱，乃是通和诸多青州文武的故乡，经过我等多年励精图治，可谓物阜民丰。做这个地方的太守，可谓是个美差。元才其有意乎？” “难道我还能拒绝？”作为世家子，高干很清楚自己投降蒋通后是没有性命之忧的——蒋通已经逼死了袁绍，杀了袁谭和袁熙。那时候还可以说双方苦大仇深，不杀不足以报仇的话。他高干跟蒋通又没有多大的冤仇，蒋通若是连他都杀了，以后哪个诸侯敢投降？到时候各方诸侯遇到蒋通的征伐，那是就算明知不敌也要抵抗到底的。所以，高干深知，蒋通不敢杀他。至少是现在不敢杀他。 现在不敢杀他，那么以后敢不敢杀他呢？这就要看蒋通对高干职务的安排了。若是继续让高干做并州刺史，高干自己都可以肯定，蒋通一定要在以后找个由头杀了他——留他做并州刺史就是给他机会反叛，或者说诬陷他反叛这事情说出去才有人信——毕竟这是他的老巢嘛。 若是不让他做并州刺史，分派给他一个车骑将军府的闲职呢？也不是不可以。但是高干肯定不满意。其他看在眼里的诸侯也肯定不爽。所以，最好是给他个要职。那么最好的选择就是东莱太守了。可以说，即便没有黄绍这事儿，蒋通也得把东莱太守的职务给空出来，安排给高干。 “多谢浩然公，请浩然公放心，干去了东莱后，定然萧规曹随，严格按照浩然公定下的规矩办事。保东莱一方平安。” “多谢元才了，如此，通就将数十万东莱父老乡亲托付给元才了。”不肯叫我主公？没关系，我知道你这时候面子上拉不下来。不过等你去了东莱，你就知道，你在并州的那点声望和政绩，和小爷比起来就是个渣。到时候数十万军民官吏全都叫我主公，你这个太守还敢一个人叫我浩然公？ 安排好了高干，蒋通笑呵呵的转过头来，对着自己身后站立的孙乾说道：“公佑，汝跟随吾已有两年多。两年来公佑办事兢兢业业，通心实慰。不过公佑毕竟是大才，总不能一辈子在通身边做个文书。所以通的意思，是想请公佑来做这太原郡的太守。不知公佑意下如何呀？” “终于可以外放一方了么？”蒋通办公室主任孙乾先生，这些年在车骑将军府虽说做得也很开心，有那种跟随伟人创造历史，并且自己亲身记录历史的感觉。可越是这样，孙乾自己就越想投入到创造历史的洪流中，也做一个小的开创者而不仅仅是做一个记录者。所以孙乾听到蒋通终于要委自己方面之任这话后差点就喜形于色了。不过多年的儒学修养让他及时的控制住了自己的感情：“多谢主公成全。不过太原郡隔壁就是匈奴人的大本营西河郡。虽说我军现在手里捏者匈奴的左右贤王和一万多匈奴俘虏。但是蛮夷不知王化，畏威而不怀德。故而还请主公给乾一员大将。助乾稳定太原，压制匈奴。以便把匈奴作为主公民族政策的第一个试点。” 非常好！孙乾非常清楚蒋通让他做太原太守是为什么。也知道需要什么东西才能实现目标。这位在真实历史上，除了长得帅，学问好，德行高以外似乎一无所长的书呆子。在出任蒋通的秘书长近两年的时间里，军事、民政、外交，什么都见得多了，终于也历练出来了。 “嗯，大将啊，这里不是有两位并州的英才么？子经、伯道，尔等谁愿意出任太原都尉，和公佑一起压制匈奴。” 牵招和郝昭对视一眼后，居然同时微微一笑。那表情看到蒋通全身通电一般——两个胡子多多的男人对视微笑，很恶寒的啊。 “主公，道擅守，不擅攻。太原郡的任务在于向西开拓，向匈奴人夺回本来属于我们汉人的土地。所以，这个职位，还是子经来吧。” “嗯，公佑，汝意下如何？” “呵呵呵，能得牵子经相助，乾心里放下一大半了。” “嘿嘿嘿，公佑，我们也朝夕相处快两年了。你这话就是还想向吾讨要东西罢了。说。” “聪慧不过主公。”孙乾也不客气，也不脸红。跟着蒋通这两年，这位谦谦君子早就近墨者黑了：“粮食，太原郡的粮食不能自给自足，多年来一直靠冀州接济。现在主公要乾向西开拓，将主公的民族政策予以执行。没有粮食可不行。此外，乾还要渤海师范学院定下个规矩，每年定向给太原郡分配一百名毕业生。乾好把这些毕业生分配到愿意亲近我大汉的匈奴部落里去，教导这些部落的孩子学习我汉家经典，早日培养出通过汉学考试的匈奴人。为主公的民族政策树立标杆表率。” “粮食没有问题，吾每年从高唐库房给你调五十万石粮食。定向分配毕业生？这个不行。学子们进校时只是为了求知，又没有说把身家性命都卖给我蒋通。通怎么能指定他们去哪里。不过公佑放心，我大汉的年轻人，最不缺的就是血性和对荣耀的追求。宣王化于异族，扬大汉声威于四方。这样的荣耀，我大汉的士子是不会拒绝的。大不了通新下个规矩，在匈奴等异族部落任教，培养出的弟子通过汉学考试达到十个以上的，可以在学校的蚕烛之路上作为杰出校友塑像。若是能够归化整个匈奴部落，为大汉开疆拓土者，可以在开疆之路上为其塑像……” “多谢主公，如此，乾无忧矣！呃，主公，乾还有一事相求。” “公佑请讲。” “可否和主公做个约定，若是乾没有贪墨、渎职等行为。乾的任期可否暂定为十年？” 蒋通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哈喇子都快流出来的孙乾：“公佑，汝是也想在渤海师范学校里立像了吧？” “嘿嘿嘿，乾都说过了，聪慧不过主公。” “依你，但是汝给吾听好了。凡事循序渐进，千万不能cao之过急。至少最近几年，通除了把这并州降兵八千人全部交给你外，抽不出什么力量来支援你的。” “乾明白，请主公放心。太原绝不会成为主公的负担。若是可能，三年之后太原当能为主公提供粮饷和兵源。” “善，吾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说定了太原郡的事情，蒋通对着杜幾道：“伯候，一路从巨鹿赶来，辛苦了。巨鹿那边都交接好了吧？” “主公放心，余已和接任太守做了交接。巨鹿廉使对余的离任审查也顺利通过了。” “嗯，上党郡，链接司隶和兖州，遥望凉州。是我军将来争霸中原时最重要的侧翼。此地亦有匈奴为患，还有白波贼余孽作乱。非文武双优者不能守。伯候，汝能为吾安之否？” “请主公放心，余只需要一员善守之将，再加五千军队，便能为主公保上党之安。” “嗯，这个事情吾已经想好了。伯道出任上党都尉，调两千骑兵，两千枪兵，一千刀盾兵给你。如何？” “善，能得铁壁郝伯道之助，上党必安。” 并州的事情差不多就是这样了。说起来高干是个并州刺史，但他实际控制的也就这么两个郡。并州北部的五个郡国是蒋通划给吕布的。而且现在也不完全控制在汉人手里。吕布已经率领军队开始西进，和鲜卑人争夺自己的地盘。至于说更西面的上郡和西河郡，则完全是匈奴人的地盘。这就是孙乾和牵招的任务。 安排好了并州的事宜后，好不容易耐着性子不发一语的黄忠赶紧跳了出来：“主公，公仁先生所说的西征方略我军现在已经大致完成。下一步我军行止如何？是否要北伐？忠这一次可不要做偏师了啊！” “哈哈哈哈哈，汉升老当益壮！不过北伐的事情还得稍微缓一缓。吾刚刚接到子翼的急报。长安内乱，李傕、郭汜内斗不休。陛下已经在杨奉、董承、子翼等人的护卫下，启程东返。陛下已经给通下了密诏。要通去弘农郡接驾！” 是的，皇帝终于要东返了。蒋通紧赶慢赶，终于在皇帝东返的时候拿下了并州，打通了直接通往司隶校尉部的通道。而且因为蒋通一直以来“尊崇天子”的表现。使得皇帝对蒋通极具好感。这一次的天子东返，再也没有到处撒名片，不，到处撒圣旨要求各方诸侯来接驾。而是指定蒋通一人去接驾。 “天子东归？主公接驾？”这一重磅消息瞬间砸得麾下文武头晕目眩。过了一会，首先反应过来的郭嘉赶紧起身道：“恭喜主公，贺喜主公。迎接天子后，主公便是方伯，齐桓晋文之霸业，就在眼前！” 是啊，没有谁比穿越者本身更能明白把天子拿捏在手里的好处了。吾辛苦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了这一刻。蒋通想到这里也是感概万千。“众将听令！” “我等听候主公号令！” “发三万骑兵，战马六万匹。备齐粮草和斯帕姆罐头。五日后全军于上党郡长子县聚齐。之后疾驰南下弘农，迎接天子。奉孝、公仁、汉升、仲达、兴霸、隽义与吾同行。这一次，汉升，汝率三千骑兵做先锋！” “多谢主公！啊，忠失礼了，我等谨遵主公号令！” “斥候队现在立即出发。一路去雁门郡，告诉吕奉先，吾要去接天子了。让他抽调一支小部队前来凑热闹。一路去河内，告诉张稚叔，吾大军即将过境，只为迎接天子，让他不要心慌，以免产生误会。一路去幽州，告诉刘和和公孙瓒，天子东归，关东不准有战事。双方应暂时休兵，各自派出部队去接驾。” “主公，刘和倒是很愿意何谈，可是公孙瓒现在占据优势，恐怕……” “呵呵呵……”听到甘宁傻头傻脑的话，蒋通一笑而过。要的就是公孙瓒拒绝啊。这样将来才有出击幽州的口实好不好？可是这些话嘛，聪明的人自然会懂。对这方面没有天赋的人，也不需要懂。 一九五年十月十五日，蒋通在上党郡长子县誓师，带领三万纯骑兵部队，南下迎接东归的天子。 蒋通誓师的同日。司隶校尉部，弘农郡，弘农县城。 “陛下，李贼、郭贼的追兵已经过了华阴。段煨狗贼果然没有丝毫阻拦。现在李、郭二贼的追兵已近，弘农县城年久失修，实在难以抵挡。还请陛下早作定计。” 看着这草台一般的朝会，现任天子刘协心里一阵苦涩。听完卫将军杨奉的禀报。更是无来由的一阵恼火：若不是你那同族的杨定执着于和段煨的私怨。路过段煨的驻地华阴的时候非要和段煨打生打死，白白的消耗了最后的北军战力不说，还让原本对朕恭敬有加的段煨心灰意懒。不然李郭二贼哪里能够这么容易就过了华阴？ 可以说，刘协为首的这支东归队伍，虽然规模不大，力量极弱。但是里面的派系之多，人与人之间关系之复杂。那是现在大汉任何一个诸侯手下都不能比拟的。 总的说来，皇帝的这支队伍分以下这么几类人。 一是宫廷后妃，宦官、宫女。虽说皇帝本人现在才14岁。但是早在董卓在世的时候，皇帝就已经有了伏贵人。今年年初，伏贵人被立为伏皇后。正式和刘协大婚。之后又立董承的女儿为董贵人。这支队伍，就以这两个人为首。皇帝在长安过的是苦日子，身边伺候的人本来就不多。东归雒阳说得好听，其实就是逃跑。所以一路上这队人逃跑失散死亡的一直没停过。到了现在的弘农县城里安定下来的时候，不过只有七八十人。 二是朝廷公卿。因为皇甫嵩、朱儁等人在今年长安大乱，李傕、郭汜开始内斗的时候已经去世。所以这一队的领头人是太尉杨彪、国丈伏完、大司农钟繇等。其他如侍中荀攸什么的早就跑得不见了踪影。这支队伍总数大约四五百人。人数虽然不少，但是战斗力嘛，那就统统都是五的渣。 三是安集将军董承的一部人马，大约两千余人。说起来董承先生因为把女儿送给刘协睡了，也算是皇亲国戚。但实际上董承先生是董卓的女婿——百败将军牛辅的部下。董卓被王允、吕布干掉的时候。牛辅败亡，董承就此独立了出来。但是他在凉州军内部算是小字辈，因此舅舅不疼、姥姥不爱的。这次跟随皇帝东归，只能算是政治投机。 虽说是皇亲国戚了，但是这家伙凉州军人型蝗虫军团的本性并没有改变。东归的路上，伏皇后在一次紧急行军的途中暴露了藏在身边的几匹细绢。董承先生是亲自提刀来抢的。幸亏在这一世，刘协身边的亲卫都是最精锐的青州军。蒋干先生虽然不擅长冲锋陷阵，但也是个有脾气的。所以这一次董承没能得逞。 四是卫将军杨奉的部队。有整整五千人。这支部队的前身是黄巾的余孽白波军的一支。后来李傕受董卓之命攻打白波军的时候，白波军的首领之一杨奉就此投降了李傕。李傕和郭汜内斗的时候，杨奉先生觉得独立的时候到了。就此政治投机在皇帝身上。跟随皇帝东返的诸多小军阀中，杨奉的力量是最强大的。所以刘协给的官职也最大。 这个“最大”说实话也是“委屈”了杨奉的。因为在真实的历史上，刘协同志为了招揽这位有五千多部众的将领效力，给的可是车骑将军的筹码。不过在这一世嘛，还没有哪个小军阀敢自己来做车骑将军，让蒋通一边凉快去的。 五是东汉政府原本的中央军——北军的最后残余力量。从长安出发的时候大约有三千人。但是因为其首领杨定和华阴的守将段煨有宿怨。明明人家段煨对皇帝恭敬得不得了，杨定非说段煨拜见皇帝时礼节没有做到位，是想谋反。于是引兵攻打段煨十余日。人家段煨好歹在董卓在世时是董卓以下，十万凉州军地位最高的三大中郎将之一。驻守华阴多年，保境安民，训练士卒也算得力。岂是你这个丧家之犬能够对付的。也就是段煨心里还是有皇帝的。所以只防守，不进攻。杨定才能十余日不败。不过经过杨定这么一番折腾下来，北军最后的力量也消耗殆尽。阵亡的，逃跑的，最后只剩下了一千余人。他们最后的首领杨定自己也朝着荆州跑路了。这一千余人，毫无悬念的被力量最大的杨奉给吞掉了。 而且杨定和段煨的这一番交战，不仅虚耗了本来就不多的实力，浪费了宝贵的时间。还使得李傕和郭汜有了追击皇帝队伍的借口：先前答应皇帝东归是老子一时糊涂，皇帝离开后才觉得还是握住皇帝比较好。所以咱们是要请你回长安去的。但是呢，名义上咱们不是来追你皇帝的啊，我们是作为凉州军同胞，来给段中郎将打抱不平的！ 而且杨定这么一走，连张济的侄子张绣也要来凑热闹：因为张济、张绣叔侄和杨奉的关系很恶劣！本来张绣对皇帝东归没什么想法，但是既然这个时候摆明了是杨奉打主力，那我就要站在李傕、郭汜一边来和你捣蛋！ 可以说，就凭这个阵容，我们就可以非常肯定的说：刘协绝不是废材！能把这么多方的势力整合在一起，在大军阀的逼迫，小军阀之间内斗不休的复杂情况下。在真实的历史中，刘协居然带着这么一支队伍真的回到了雒阳？谁敢说他是废物？换你你能做到？实在是刘协命不好，后来碰到的曹cao实在是太厉害罢了。 最后就是蒋干率领的五百青州贡品护卫队了。在年初长安朝贡，皇帝向蒋干表露了东归的意向后。蒋干就留了下来，时刻给河北的蒋通传递消息。这就是为什么蒋通几乎是卡着钟点完成并州攻略后刚刚赶上皇帝东归的原因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