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六章 道明之故技（一）

    一九五年五月，邺城南门外，蒋通军大营。

    “呵呵呵，公仁，何来之迟也！”

    蒋通的大帐里，荀彧、郭嘉、毛玠、崔琰、田丰、审配、孙乾、黄忠、典韦、高览、高顺、田豫等诸多文武齐聚一堂。陪同蒋通一起迎接董昭的到来。

    听到自家主公虚伪的话语，张涛和李马槽难得的同时扯了扯嘴：自己这位主公说话真是越来越颠倒黑白了。什么叫“何来之迟？”，应该是“何来之速”吧！他们两个接受了蒋通的任务后，四月才从邺城动身。半个月后到了张杨的驻地司隶校尉部河内郡的野王县。让这两位因为蒋通的嘱托，背负了严重的思想负担，做了很多后续准备的家伙意外的是，在接到蒋通的邀请信函后，董昭立即爽快的答应了。而且当场就去张杨那里告辞。而张杨也非常痛快的准予放行，还派了一小队士兵护送。搞得原本满怀悲壮，决心不成功便成仁的张涛、李马槽两位，又一次把倾注全身之力的拳头打在了棉花上。生生的又憋了个内伤出来。

    “累浩然公和诸位大贤久候。昭之罪也！幸赖张稚叔雅量高致，听闻浩然公见招后，非常痛快的放行。昭才能在此时与诸位见面。”

    “嗯，如此，真的要多谢张稚叔了……公仁，来，让我给你介绍我河北的诸位大贤。”

    双方见礼已毕。蒋通笑呵呵的对董昭说道：“公仁，如今在堂上之人，除汝之外，其余诸位跟随吾已经很久了。思维难免形成定式。公仁新到我河北，正好暂时以局外之人谈谈汝对我河北的想法。我等洗耳恭听如何？”

    “不敢，如此，董昭就献丑了。”知道蒋通这是要现场考校他，同时也是让他在自己未来的这一群同僚中展现才华，免得以后在新团体里上班后被同僚轻视。所以董昭也是稍稍思索了一下后才开口道：“今日之势，浩然公天下独强之局已成。但正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于今之时，浩然公已经引得天下群雄侧目而视。而浩然公的一些盟友，多多少少遇到了一些麻烦。若是浩然公和诸位大贤以为这个时候就可以安然高卧，那可就是大谬了！”

    “当此之时也，浩然公更要抓紧时间，迅速扩张。昭不才，为浩然公定下‘援东，限南，平西，拖北，敬天子’五个方略。”

    蒋通看了看自己麾下这群注意力已经渐渐被董昭所吸引的样子。心里也是暗暗发笑——没有哪个下属希望自己的老板设置特务机构的。虽然借着临淄大盗案，蒋通设立内卫机构的想法被下属们勉强接受了。但是这些家伙心里还是很不爽的。连带的，对被蒋通找来即将出任特务头子的董昭也充满了敌意。蒋通就是要借着这个机会敲打一下自己手下的这群骄兵悍将：“你们老大我找来的这个特务头子，也是很有才华的！一个个把招子放亮了！”

    “所谓援东，就是派出一支不下于一万人的精锐支援江东的刘正礼。在河南的曹孟德迟早与浩然公公然为敌的情况下。江东，是浩然公治下的河北沟通大汉南部四州的唯一通道。河北的货物，大汉南部诸州的粮食，都要通过江东周转。若是江东落到了袁公路的手里，浩然公对大汉南部四州的联系就彻底中断了。故而江东丢不得，不能丢！而且若是袁公路进攻江东遇挫，则会将力量收回。全力抵抗曹孟德。这对于接下来昭要说的限南是很有帮助的。”

    “接下来余再说说限南。曹孟德虽然在士林中风评极差，但此人实为乱世英雄。若无浩然公，昭恐此人终将无人可制。正因如此，浩然公在主要力量不能南下的时候，必须要想方设法限制曹孟德的发展。现如今，鲍允诚已经丧师失地。而陈王也是救不了。但是在曹孟德击垮袁公路和取得徐州之前，他是不会北上的。所以浩然公这个时候应该派出一支偏师，以镇西堡为基地。打着鲍允诚的旗号，不断袭扰曹孟德的大本营兖州。摧毁其麦田，掳掠其人口。同时联合徐州、北扬州，严格控制其粮道、盐路。制约其发展。当然，这些招数对于曹孟德而言，只是麻烦，不是威胁。但是这些招数如果能够拖到浩然公彻底解决了河北四州而曹孟德还没能解决河南。那就是一本万利了。”

    “第三就是平西。并州，天下形胜之地。现在并州是独立求生，故而对河北威胁不大。但若是并州与外州联合，或者干脆加入较为强大的一方呢？若是不把并州拿在手里，冀州始终有着被敌人一鼓而下的风险。因此，并州必须迅速拿下！必须在今年之内拿下！”

    “第四就是拖北。浩然公可以让您麾下的中山相和常山相，多少支援一下刘和。同时用粮食来吸引公孙瓒麾下的军民。拖延公孙瓒统一幽州的步伐。这个力度不需要太大。只要能够让刘和撑到我们解决并州就可以了。”

    “最后就是敬天子。朝政倾颓，天子失柄是不争的事实。但越是这样，浩然公越要尊敬天子。这些年来，昭在河内，看到浩然公每年都要派出队伍西入长安朝贡。还听说浩然公在邺城为陛下修建离宫，而自己却始终住在帐篷里。这对于天下士子里还心存汉室的人来说，不啻于。而昭也正是因为浩然公如此作为，才会被浩然公召之即来。而张稚叔也正因为如此，才痛快的放昭东行……”

    “……如此，浩然公当能在曹孟德统一河南之前完成河北的统一。那时浩然公治下子民数百万，带甲数十万。断不是连残破的河南都没有统一的曹孟德可以阻挡的。到那时浩然公取得天子诏书，以居高临下之势，击破曹孟德后。天下，还有何人能与浩然公争锋……如此，则天下重新归于安定矣！”

    看着手下要么默默不语认真思索，要么不断点头神情激动的文武们。蒋通微微笑了笑：“公仁大才，名不虚传。如此，望公仁不弃，出任通的内务从事，为通掌管诸多内务琐事，如何？”

    “昭敢不从命！董昭拜见主公！”

    一九五年五月，蒋通的车骑将军府再一次发布了数条命令。

    征调青州的部分预备役士兵，整编原先冀州的士兵。将整个军队扩编到十五万。在今年八月秋收结束后，十五万士兵要全部满员。

    任命原赵国相鲁肃鲁子敬为参军，以太史慈、鲁肃、周泰、徐盛以及陶谦的次子陶应五人为核心，调拨军队两万。组建安东军团。立即南下支援扬州刺史刘繇，抵抗袁术的‘走狗’孙策军的侵略。同时行文徐州，安东军团的后勤物资供应，若青岛港供应不及。需要徐州多加支持。

    魏郡太守周瑜周公瑾官复原职，为左都督。典韦、蒋钦、黄叙调入其麾下听用。以此四人为核心，调拨军队两万。组建镇西堡军团。其战略目标是，突袭、牵制南方的曹cao。使其不能安心发展。若曹cao集中主力北上，则镇西堡军团就是抵御曹军的第一道防线。

    虎威将军赵云率军两万，继续镇守滨海城。防御北方公孙瓒。中山相辛毗、常山相郭蕴及其麾下郡县兵受其节制。联合目前尚在常山国恢复元气的吕布军一道，尽力给幽州的刘和军以一定支持。

    蒋盛从滨海城调回邺城，担任中领军。率兵一万，镇守邺城。同时协助将作从事赵俊，加快邺城新城的修建。

    蒋通、郭嘉、黄忠、甘宁、高顺、张郃等人，率军八万，组成西征军团。在本年度的秋收结束后，立即发兵，攻打并州。

    整个青州、冀州治下的五百万大汉子民，随着车骑将军府的一道道命令。再一次高效的运作起来。当然，这么庞大的军事行动，又一次毫无悬念的被许攸的密谍系统给察觉了。

    然而，也就仅此而已了。在董昭上任后，他以惊人的速度从郭嘉的密谍处，张涛的司闻曹以及郭嘉的现役军人和田豫掌管的后备役军人中挑选出了数百员精干。按照蒋通事先结合现代一些间谍和反间谍的大路货写好的培训条例。边培训边实践。身在蒋通治下的许攸深切的体会到了蒋通治下统治秩序的进一步紧缩。

    这种紧缩对于生活在蒋通治下的普通人来说是很难感觉到的。但是对于许攸这样的敌特势力来说，就实在是让人有些焦灼了。从董昭四月上任开始，到八月青州、冀州的秋收进入尾声为止。短短四个月间，许攸麾下的密谍就已经有二十多人被抓捕。连许攸自己也有好几次差点被抓到。特别是到了八月，许攸通过以前在冀州任职，现在改仕蒋通的冀州士人流传出来的消息，董昭已经按照蒋通的意思，拿出了保甲法的大纲。即将交给荀彧、田丰等民政主管官员讨论修改的时候。许攸觉得这冀州自己是再也待不下去了。

    离开冀州，去哪里呢？去并州？算了吧，任谁都能看出并州撑不了多久了。这时候去并州，等着继续做俘虏？那么，投降蒋通？像许攸这样贪名响彻河北的家伙，真要投降蒋通的话，估计蒋通的面都见不到，就被毛玠或者审配给直接一刀咔擦了。而咔擦掉之后，许攸可以很肯定的是，蒋通一定是毫不在意的哦一下了事。连惋惜的表情都不会做。

    所以在这一世，许攸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南下，投奔自己的另一个发小儿——曹cao。

    许攸当然不可能空着手去投奔曹cao，他带给曹cao的，是他手下的一支成熟的间谍部队。而且是在河北扎根的间谍部队。这对于任何诸侯来说，这都是非常厚重的一份大礼。值得任何诸侯拿出高规格的礼仪来接待许攸。

    许攸这么一走不要紧，但是并州的高干等人瞬间变成了聋子瞎子。结果等到蒋通完成了动员，他率领的大军都越过涉国，进入并州地面后，并州方面才彻底搞清楚了蒋通的出兵规模。这一下子，并州再一次陷入了巨大的恐慌。

    不过，其实真要说起来，高干现在在听到蒋通进犯的消息后，从某种程度上反而松了口气，因为这意味着，那群豫州人暂时要消停一段时间了。

    在去年的12月，精锐丧尽，似乎已经是坐以待毙的并州取得了壶关大捷。这是蒋通自出道以来第一次惨败。那时候的并州是兴奋到了癫狂！壶关的主将郝昭，更是被跟随袁尚进入并州的豫州名士们吹捧为孙武复生甚至是轩辕再世。整个并州的数十万军民，齐齐称颂郝昭的坚韧和高干的识人之明。

    但是这样美好的局面并没有持续多久，随着蒋通暂时收缩了自己的拳头，并州的外部威胁暂时解除后。以高干为首的原并州体系和以袁尚为首的豫州派，对于并州的控制权的争夺，变得愈演愈烈。

    高干的优势在于他被袁绍委任为并州刺史后这些年，在并州做得还不错。抚民、剿匪、抵御匈奴和鲜卑的侵袭，抑制本地世家豪族对小民的欺压。虽说限于种种原因，做得并不彻底，但毕竟是踏踏实实的去做了，成效也还过得去。这对于黄巾之乱前就被异族和世家交替残害，黄巾之乱后就更是生灵涂炭的并州百姓来说，这样有限度的改善，也是极好极好了。所以，并州的底层民众，以及来自社会底层的士兵、将领们，是拥护高干的。

    不过和袁尚比起来，高干的优势也就是这样了。

    作为袁绍的继承人，以前是袁绍下属的高干天然处于劣势。更何况，身为世家子，在并州却执行抑制豪强政策的高干，本身就不招并州本地的世家大族喜欢。以前是没得办法，现在有了袁尚，并州的世家大族当然就更愿意和袁尚亲近了。而袁尚为了拿到并州的实际控制权，也非常愿意依靠当地的世家大族。再加上逢纪和辛评等人的推波助澜，使得高干在并州的政令居然比起以前，明显的有了阻滞。

    而高干本人呢，认袁绍为主公那是可以的。但是袁尚嘛，对不住，您哪位啊？在真实的历史上，袁绍去世后，袁尚被曹cao打得一败涂地。那时候袁尚有两个选择，一是西奔并州投靠高干，二是北走幽州投靠自己的二哥袁熙。结果牵招刚刚向高干提出建议，让高干派人去接应袁尚，高干就直接废了牵招的兵权，还准备干掉牵招。逼得牵招不得不投降曹cao。所以说，高干是不喜欢也不愿意服从袁尚的。而袁尚等人又想拿到并州的控制权。这样的矛盾就是不可调和的矛盾。从一九五年一月开始，双方的明争暗斗已经持续了大半年了。要不是蒋通在这个时候大举进攻，估计双方就要刺刀见红了。

    一九五年八月，并州太原郡，晋阳县城内，并州刺史府。

    “主公，前线已经探明。青州贼这次一共发兵八万。一路由蒋通亲自率领，越过浊章水，直扑壶关。一路由郭嘉率领，走壶口径，直奔晋阳而来。”

    “蒋浩然真是好气魄啊，一下子动员八万大军。”听完斥候的汇报，高干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八万精锐的青州军，对于残破的并州来说，这力量实在是太过庞大了。

    心里很是不爽的看了一下坐在旁边的袁尚，高干清了清嗓子：“诸位，我并州现在全军只有一万人。要抵御如此庞大的敌军。只能是凭借地利。只是这蒋浩然居然兵分两路。到底哪一路才是主力？其主攻方向到底在哪里？请诸位参详参详。”

    “元才，这有什么好说的。蒋通狗贼在去年才在壶关被碰得头破血流，这时候往壶关去的敌军虽然打着他的旗号，但那一定是虚张声势。依吾看来，这壶口径的一支，才是敌军的主力。搞得不好蒋通狗贼就在这支部队中。因为敌军只要一通过壶口径，就直接到了晋阳城下。因此，这里才是我军需要重点布防的命名所在。”

    “元才？”“吾？”听到袁尚如此称呼自己和一点不客气的自称。高干眉头皱了皱：“伯道，你的意思呢？”

    “昭不认同三公子的说法。这一次，蒋浩然的主力，还是壶关一路！”

    “嗯？为何这样说？伯道，详细一点。”

    “喏，主公、三公子，诸位同僚。大家请来看舆图：这里是壶关。一旦敌军突破这里，就是一片坦途。上党、太原，敌军想打哪儿就打哪儿。而另一边的壶口径呢？路途艰难，而且要横穿整个黑山军的防区。粮道是不能保证的。一旦我军在壶口径的出口处凿台这个地方摆下三千人的部队，至少可以抵挡敌军一月之久。而壶口径那么艰难的道路，敌军如何维持一个月以上的粮道？因此，若是太行山上没有黑山军，敌军的统帅又是周公瑾那样擅长急袭的人领兵的话，敌军主力走壶口径是可以理解的。但是现在敌军粮道明明不能保证，若末将是敌军统帅，是一定不会把主力用在壶口径的。需知士兵越多，后勤压力就越大。壶口径，绝不适合敌军主力进攻。”

    “嗯，那伯道再说说，若是你来守并州，这一万兵力如何分派法？”看着自己的爱将打了袁尚的脸，对自己又极为恭敬。高干心里非常高兴。连带的对郝昭的意见有了明显的倾向性。

    “喏，若是末将用兵的话，一方面派出使者，给张燕送钱送粮，请他再次出兵，sao扰敌军走壶口径那一路的粮道。在平原上黑山军确实不堪一击，但是在太行山里，青州军未必能把黑山军怎么样。然后请主公亲自带兵三千人，驻守凿台县城。末将带兵七千人，驻守壶关。现在，北方的公孙瓒统一幽州之战和南方曹孟德扫平豫州的战役，都到了收尾阶段。只要我军能够撑过一年，天下局势必然有极大的变化。那时候南北西三面受敌的蒋浩然，决然不能像今天这样举倾国之力来攻我并州。那时候，就是我并州的转机！”

    ——————我是许久未见的分割线——————

    断更近四个月。接下来的更新也很难保证稳定——单位事情多。我只能说，努力吧。这本书一定要写完。根据我自己设定的大纲，大概还有三十万字就可以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