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零章 青冀大决战（九）
一九四年十月二十六日，清晨。沙亭——五鹿城。 壕沟西方的匈奴人胆战心惊的背着土袋，壕沟东线的兖州人心急如焚的背着土袋，都以极快的速度向着阻挡了双方的这道壕沟奔驰。果不其然，和程昱预想的一样，今天这道壕沟上再也没有讨厌的青州骑兵来阻止他们了。毫无阻滞的兖州兵、匈奴兵非常迅速的完成了壕沟的填充工作，顺利的达成了会师。 “哼！你们这些兖州人，为了能把你们接过来，我们大匈奴死了……嗯？混蛋！本王正在和你们说话，你们怎么只顾一个劲的往前跑？” 在兖州军军阵中指挥全军的于禁这时候根本懒得搭理去卑的咆哮，反而一个劲的催促全军飞速前进：“全军不准停留，全速向元城前进！” “这些兖州人在想什么？这壕沟是没有青州兵了，可是沙亭和五鹿城两个营垒呢？就这么不管不顾的往前跑，后面的人追上来怎么办？呼厨泉，这是怎么回事？” “嗯，我也想不明白。昨夜本王的萨满说天空中升起神光，是大大的吉兆，预示着我大匈奴又一次的兴旺。可是本王昨夜想了一晚上，就真的没想出来我大匈奴兴旺的契机在哪里。” “呵呵呵，呼厨泉，这有什么难想的？肯定是馆陶那边袁本初打胜了。只要这一战袁本初能够胜利，我大匈奴就一定会迅速兴旺起来！再次独自建国的日子就不会遥远了。” 抛开那群没文化的傻哥们不谈。一心一意抢到元城粮秣就要迅速退走的兖州军紧赶慢赶，只花了小半个时辰就冲到了沙亭—五鹿城后方的元城城下。 此时的元城，城门紧闭，城墙上有着少许的士兵在巡逻。许褚见到这个阵势，赶紧的上前大吼道：“我等是兖州的援军，现在好不容易突破青州人堵截来到此地。尔等速速开门！” 城墙上一个军候装束的男子朗声应道：“尔等自称是兖州援军，可有凭证？既然青州军的堵截已被突破，那冀州的军队在何处？” “文则，叫仲康快回来！此地有诈，昱料元城已经被青州军袭取了！” 于禁这个时候再一次体现了不凡的应变能力，他在听到程昱的话后，根本没有像普通人那样下意识的去问程昱原因和依据。而是非常迅速的越众而出，对着城头大喊道：“吾乃兖州军校尉于禁于文则，现有我家主公曹兖州的印信和袁冀州的信函在此，烦请速速开门。” “请校尉少待，我等放下箩筐收取印信和信函，稍加审阅后便即开门。” “如此，请尔等速速放下箩筐！” 看到城头的军官转身回去吩咐手下准备箩筐后，于禁赶紧来到许褚身后：“有诈，仲康速退！” 许褚一激灵之间，什么都没问，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任何变化。迅速的调转马头，跟着于禁一阵狂奔。终于撤出了城头弓箭能够覆盖的范围。 “咦？是哪里出了问题？都督叫某一定要演好一个小心翼翼的冀州军官，某自觉演得很好啊。难倒不该验证一下印信什么的才开门吗？都督也是说我等装得越严越谨慎，兖州人就会越信吗？难倒如主公所说，我的演员修养还不够？”黄叙在城头看着扭头飞奔的于禁和许褚，哪里还不知道自己的诱敌深入的计策被对方识破了。但是问题出在哪里呢？ “城下之人退却何其速也！却是为何？难道尔等是想诈城的青州军？” “哼！汝等才是想诈我等入城的青州贼子！试问若城上真是冀州人，岂有口称‘青州军’而不称‘青州贼子’。岂有询问‘冀州的军队’而不问‘我军’或者‘我家马校尉’的？” “干！原来如此！原来老子的演技确实还不纯属，欠缺细节啊。算哪算哪。还好都督预料到兖州军中有智者，能够识破我军计策的可能，还准备了多套预案。兄弟们，起身！竖旗！” 随着黄叙的命令，原先还稀稀拉拉的城头，瞬间站起了数千青州士兵，青州军的大旗也取代了袁字大旗在元城城头上竖起。 “多亏国相见微知著，不然褚的这条命就没了！哼！这个冀州军的马延真是个废物！都不知道遮护好自己的后方么？” 许褚说马延是废物，那还真的冤枉人家了。能够带着一万冀州新兵攻破黄忠守备的大寨一次。怎么能说人家是废物呢？作为此战冀州军和匈奴军的大后方，元城守将马延其实非常谨慎，他虽然带着元城的主力攻击沙亭，但是也知道预防北方的蒋通主力南下，所以从元城到馆陶，沿线六十里，他也撒出去不少的侦骑。但是他只是注意到了北方的威胁，却浑然忘记了东方周瑜队来袭的可能！ “我等拜见都督。” “呵呵呵，三位辛苦了。瑜的部队在斩杀了臧霸后就立即从泰山出发，横穿整个济北国，把鲍允诚给吓了一跳，以为我军是来趁火打劫的……进入东郡后又要一路昼伏夜行掩饰行踪，所以走得极慢。这一路居然整整走了半个多月，差点就误了决战！所幸水军转运我军渡河得力，一路上将士用命，持续日行六十里。让瑜还有幸赶上这场惊天大战的尾巴。” “都督这次带来了多少兵马？” “不多，我南方军团总共也就两万人。吾留田国让率领骑兵五千人弹压琅邪国的宵小。让蒋公奕率领五千枪兵支援在兖州战场屡战屡败的鲍允诚。真正跟我进入冀州的，只有一万人。这一万人里，吾昨夜让黄伯擢率领五千刀盾兵偷袭守备力量极弱的元城，一鼓而下之。吾和子韧带了五千枪兵来和诸位会合。” “嘿嘿，都督，今天早上，兖州人急匆匆的往元城赶，没过多久冀州人也退了，看到冀州人退了，匈奴人也退了。吾料伯擢在元城要使诈诱使敌军入城吧，他就五千人，这么多军队急匆匆的往元城赶，他能吞得下？” “唔，兴霸，真要是敌军未能识破伯擢的计策就好了，管他多少人，只要敌军进了城，就好比进了牢笼。我军各部一起合围后，再加上主公派来的援军，将这数万之敌一举围歼也不是难事。怕就怕敌军中有智者，能够通过些微的破绽识破伯擢的计策啊。” “呵呵呵，都督，说这些干嘛，我等合军一处，一起上去看看不就行了么？听说兖州军有个很能打的武将叫许褚？一刀就把兴霸的头盔给砍成了两半。俺老典这些年已经很久没碰到这样值得一战的武将了！” “干！老典，有事说事，干嘛说我？许仲康最后还不是被老子砍翻在地！” 在一阵哄笑中，众将随着周瑜开始整队，之后两军合二为一，摆出标准的枪兵大阵队列，开始向着元城推进。 这个时候在元城城下。冀州、兖州、匈奴三方的首领围聚在一处，发生了激烈的争执。 “袁绍这个笨蛋！才一天就被蒋浩然给打垮了？真是废物！如此，我大匈奴的勇士还留在这里干什么？退兵！我们自己回家去！” “去卑！你把嘴巴给老子放干净点，我家主公的名讳是你可以直接大呼小叫的么？回家？汝等逼死何校尉、劫掠邺城以西大量汉人百姓的事情怎么说？更别说昨天要不是你们存了私心，就这么打了小半天，中途不顾友军自行退去，我军何至于此！” “马延！我是匈奴的右贤王，叫袁绍的名字是他赚了！什么叫因为我大匈奴提前退却才这样？要不是你这家伙没把自己的家看好，我等现在怎么会这样？不管了！我们马上就走！” “右贤王，可否听程昱一言？” “不听！你们汉人的心眼多，说来说去又要把我给绕……哎呀！” 轻而易举单手将去卑举起来高悬在半空中的许褚，此刻在去卑眼中就超出了人类的范畴，更让去卑绝望的是，许褚还用几个指头发力，让去卑在空中转了两圈。 “我家国相让你听话，你就得坐下来好好听，不然的话，你待会就是一滩rou泥！” “蛮夷终究还是蛮夷，果然畏威而不怀德。”看着被许褚收拾之后老老实实坐下来的去卑，程昱也不再多说其他，而是一根手指指着舆图上说道：“这里是元城，元城下不到一里出是我军。我军身后大约十里处是青州军。昱估计，元城里的守军不会太多，要不然不会没有被冀州和匈奴的友军发现就进了元城。至于我军后方的青州军，即便有其他援军支援，总数也不会超过两万。但就这些部队，对我等构不成威胁。” “可虑者有二，一曰我等元城已失，粮秣不能保障，故而不耐久战。二曰馆陶城下估计胜负已分，蒋浩然若是尚有余力，可能会向南派出援军。若是敌军抢先一步控制住元城通往魏县的官道，则我军危矣！故而我等现在虽然分属三方，但值此危难之际，尚需齐心合力，共度难关！” “嗯，你这个汉人说得好像有点道理，那么我们该怎么办？” “请右贤王率领匈奴骑兵先行，抢占元城到魏郡的通道—整个黄河古道，只有元城以西有官道将其覆盖。若是我军丢了这里，就只有去走黄河古道。那时候就实在难说得很了。” “至于马校尉的部属和我军，则交替掩护断后，防治后方的青州军对我军进行截杀。” 去卑和马延低头思索了一阵后，都抬起头道：“我等无异议。就照此执行。” “善，昱在这里还要厚颜相求马校尉一事。” “国相请讲。” “我军的粮秣已经彻底见底，今日我军全军尚未朝食……” “哦，此事无妨，我冀州军随军粮草尚有不少。待会请国相派人到我军中搬运一千石粮食暂时应急。只要我军通过黄河古道后就能顺利撤退到魏县，那时候粮秣就没有问题了。” “多谢马校尉高义！如此，请马校尉待会率领部队先走，我兖州军留下断后。” “嗯，那就有劳国相了。” 送走去卑和马延后，程昱立即换来许褚：“仲康，赶紧召集五百士兵，跟着马延去冀州军大营领粮食。去的时候带点钱过去。对那军需官客气点。只要他敢收下你送的钱，你就可劲的拉粮食回来！三五千石我都不嫌多！若是有冀州军其他士兵阻拦，你就发挥你的本事震慑住他们！” “喏，某这就去办。” 许褚出发后，于禁在程昱身旁轻声的问道：“国相，我军这是要丢下他们南撤么？” “当然！蒋浩然自起兵以来几乎是百战百胜。这样的沙场老手怎么会不知道抢先抢占元城官道。吾料青州军现在就在黄河古道的另一头等着我们呢，现在往西走就是死路一条！” “那我军和冀州人匈奴人分开后往哪里走？需知我军的后方也有青州军啊。” “这个无妨，我军后方的青州军除了黄汉升等人的部队外，肯定还有周公瑾率领的琅邪援军。但是琅邪、泰山粗定，周公瑾顶天能带一万人来援就不错了。加上黄汉升等人的部队，也就一万五千人左右。这么点人，还有守备元城。哪里能够将战场遮蔽得过来？我军拿到粮食后，先反其道而行之，往东北方向走。待得青州军西进后，再向西南方向折返，若是老天保佑，这次我们还能把七千多幸存的兖州子弟带回去！” “国相神机妙算，禁拜服。一切就按国相所言行事！” 事情果然如程昱所料，二十五日夜间蒋通连夜派出高览率领一万骑兵南下，而在高览准备出发的时候，郭嘉福灵心至的让高览带着五千工兵骑着战马随行。待得高览等一万五千骑拼了死命一夜奔驰六十里赶到元城链接魏郡，覆盖黄河古道的官道的时候，太阳都还没有出来。于是高览立即命令骑兵队休息，工兵队连夜修筑防御工事。待得呼厨泉、去卑率领一万八千多匈奴骑兵来到元城官道的时候，高览这边已经勉强修筑起了一道高两丈多，宽五尺的土墙。 “果然被兖州的那个汉人说中了！怎么办？这土墙虽然不结实，但是真要我大匈奴的骑兵去冲的话，起码得填五六千人进去才能冲过去。怎么办？唔，来人啊，去后队找那个兖州的汉人，问他现在该怎么办？” 在匈奴人这边苦恼的时候，走在匈奴人后方的七千多冀州军已经迎来了灭顶之灾。 一开始，许褚带人搬粮，在贿赂了军需官后，冀州军的军需官睁只眼闭只眼的让许褚运了大概七千多石粮食走。 友军运走的粮食大大超出自家主将允诺的数量，也不是没有冀州军官当场提出质疑。但是在许褚左手五铢钱，右手拳头的双重攻势下，大都选择了沉默。等到消息终于报告到马延那里的时候，许褚已经带着粮食走出了将近一里地了。 马延听到这个消息虽然很是不高兴，但是也不好发作。这时候正指望着大家同舟共济共度难关呢。或许兖州军是缺粮缺的太厉害了，心里有阴影吧。反正就算这样，自己军中都还有七八千石粮食，这里又离魏县不远。本军根本没有缺粮之虞。所以马延除了责罚了一下军需官后，也没有下一步行动。 然后，他的悲剧就注定了。 当周瑜率领的青州军突然出现在他的身后对他毫无防备的军队展开惨无人道攻击后，老实的马延这才反应过来：他被程昱耍了！他不但给了程昱逃走所必须的粮食，还以本方的数千军队做rou盾，帮助程昱率领兖州军逃跑！这就是被人卖了还要帮人数钱，边数还咕哝卖得太便宜的典型表现！ 在经历了短暂的慌乱，想明白了事情前因后果的马延这时候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克制自己的愤怒和羞耻。待得他稍稍稳定住自己的情绪后，他开始朝着青州军的方向大吼：“马延愿降！全军停止抵抗！敌方大将何人？马延愿降！” “吾乃车骑将军麾下左都督周瑜，若是要降，请马校尉命令冀州的士兵放下武器，双手抱头，排成队列，向元城前进！” “这些都不是问题。马延只有一个要求！若是周都督能够应允，马延愿为车骑将军麾下走狗！” “嗯？马校尉请讲” “若他日青州与兖州开战，那程昱能够成擒的话，一定交给马延发落！” “哈哈哈哈哈~~这个要求，我周瑜代我家主公答应了！” “如此，我马延愿降！冀州的兄弟们！主公在馆陶已经兵败，我等此时已经没有必要再打下去了，放下兵器，双手抱头，降了吧！” 等到兖州军退走、冀州军飞速投降后。被前后青州军严严实实包围的匈奴人，其命运已经无可逆转了。 “汉人果然都是jian诈的！我一不小心信了那个兖州人的话，这次可被害苦了！呼厨泉，怎么办？” “没办法，只有投降了。那个蒋浩然，自称忠于汉室。我等毕竟是汉室承认的南匈奴贵人，希望蒋浩然能够因为这个，对我等手下留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