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贺寿（上）

    再想不到，第二日，荷香来却是领了她与玉珠二人一道去了侧院的角房住下，道是赵姨娘让她二人到正房一道伺候茶水。

    玉珠一如昨日那般小心怯怯地，只是跟着如意身后。如意此时却不敢小觑了这个小丫头，能让赵姨娘看上眼的，必然不是个没城府的丫头。

    “jiejie，我听荷香jiejie说，先前你是在大夫人和大姑娘跟前伺候茶水的，想来很是上手，还望jiejie多多关照一二。”趁着二人在角房里收拾时，玉珠上前来道。

    如意淡淡一笑，手下不停地道：“你我都是伺候姨奶奶茶水的，你就唤我如意好了，以前的不必提了，如今听姨奶奶吩咐就是了，有什么还得多问荷香jiejie才是。”玉珠见她说话滴水不漏，一时也无话以对，只得低头收拾衣裳。

    好在云娘先前对茶饮之道也颇有些见识，茶水上的差事倒也难不住她，又从荷香那处听说了赵姨娘素日爱用玉露，向小厨取了旧年的秋分雨水，三沸入盏，用白瓷梅花盏盛了，让玉珠送了去，自己在后边跟着去给赵姨娘请安。

    刚进了正房，赵姨娘正叫了荷香到跟前吩咐着，见她二人进来，便点点头道：“今儿是你们何姨奶奶过寿，你去送了这些到涛韵轩去，替我道个福。就说这就打发人去请福云班进来热闹热闹。”

    如意一愣，却见一旁的玉珠只是端着茶盏低着头，全然不曾听见一般，不禁心底冷笑一下，上前低声应道：“是，这就过去。”

    涛韵轩在顾府后院的最西边，临着西角门，是后院子里最偏的院落。如意提着那只金漆箱笼，领着个捧着绉纱的小丫头进了院门。

    “姨奶奶安，今儿是姨奶奶寿辰，我们姨奶奶打发我来给姨奶奶道个福，送了寿面寿桃来，还有这些寿礼。”如意一一送上前去，口中道：“一会子便打发人去请了福云班来给姨奶奶暖寿。”

    赵姨娘倒也出手阔气，一对四两重的嵌宝金镯，一对翡翠镯儿，两匹祥福不断银红香云纱，两匹如意万福锦缎，一对寿字缎面香包。

    何姨娘见了，连连摆手道：“这，这如何使得，叫你家姨奶奶破费了。”又连忙叫住如意道：“快别请戏班子了，哪里受得住这样劳师动众的，如今这园子里还在替大姑娘打水陆，快别冲撞了。”

    如意正要答话，却听门口小丫头道：“三爷来了。”打起帘子进来一个身着竹青窄袖长袍的少年，生的白净秀气，却一脸病容，再不是别人，便是顾家三爷顾俊甫。

    如意随着几个丫头福了福，心里却很是吃惊，不想才数年不见，这位三弟与当年大是不同，不知究竟是为何成了如今这般病恹恹的模样。

    “怎么就这么出来了，虽然是六月天，但这早晚天凉，总的小心些。”何姨娘站起身来，满目爱怜地向顾俊甫道，又回身对着跟着在门外的小厮道：“怎么跟着的，也不给多带件披风，一会子着了凉，仔细我揭了你们的皮。”如意此时倒是对何姨娘有几分另眼相看了，事关她亲生儿子，她也不像平日那般唯唯诺诺了。

    顾俊甫倒是不在意，摆摆手道：“姨娘别怪他们，是我走得急。今儿是姨娘寿辰，私塾那边我与先生说了，免了一日功课，陪姨娘暖寿。”

    何姨娘满脸欣慰瞧着顾俊甫，口中道：“这如何使得，功课要紧，哪里就为了这些不打紧的就不去了。”话虽如此说，手却是拉着顾俊甫不肯放的。

    如意是知道，当日何姨娘生了顾俊甫，原本该送给大夫人养着，只是当日大夫人并无心抚养庶子，也不忍瞧她母子分离，便让奶妈带了顾俊甫住在了涛韵轩，让何姨娘自己照料，故而顾俊甫不似别家庶子与姨娘那般生分，倒是母子情深。

    这一来，何姨娘倒是把如意忘了个干净，只顾拉着顾俊甫坐下，殷殷询问着：“这几日身子可好些了，咳得可少了？药吃着可还好？”

    顾俊甫点头笑着：“吃了几副药好多了，咳得见少了许多，只是身上还是没什么气力。”脸色瞧着也是少了血色。

    何姨娘低头轻叹，却是强打起精神笑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哪里就好的那般快，终究是要慢慢调养，想来再过些日子便好了。”她顿了顿，又道：“私塾那边，我与你赵姨娘说了，若是身子不济也不急于一时，请了先生到园子里来也是妥当的。”

    顾俊甫摇头道：“哪里就至于这样，还是每日过去，走走倒也觉得好些。”何姨娘哪有不答应的，全都应了。

    回碧云苑的路上，如意才从小丫头嘴里听说了，自三年前顾俊甫大病一场，请了许多大夫郎中来府里瞧了，只说是脾弱血虚、气血两亏，可素来身子健壮的人为何突然这般，却是谁也说不明白，只得照着方子调治着，自那之后他便时不时病一场，再不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