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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逐鹿 第五十二章 撤退

    第五十二章撤退

    就在这种犹犹豫豫的进攻中,天渐渐亮了。虽然清军在三个方向都阻止住了金声恒军的反攻,但三道深壕已经有两条被填平了二十丈宽的缺口,东、西两个方向压力甚重,早已有些防守吃力了。

    而在南营外,久攻不下,士卒很是疲惫,连谭泰都有些失去取胜的信心了。可不行啊!打战有时就是拼这股韧劲,我不行了,对手说不定早就支持不住了。现在就如同悬在半空中上下不得。咬咬牙,当年又有多少回就是这样扛过来的啊!

    坚持到了中午时分,双方实在是‘精’疲力竭了,谭泰将战线收缩,传令就地休息,吃些干粮。

    就在此时,一名斥候飞马来到谭泰的近前,翻身下马跪在地上,“大将军!北营被上万粤军骑兵攻破了!三千镶白旗的兵士逃出来一半,江北的那两座浮桥也已经失守。伊尔德军‘门’请求您撤军,速与他合营!”

    谭泰一下子傻了,这么快,这可是二百里路啊!来回四百里,这么快就赶到了,不会是人家早有准备,单等自己上套吧!

    一旁的库尔阐一听就急眼了,“大将军!这里的明军被咱们打破了胆了,就算撤退,也决不敢出来追杀!赶快回军,夺回北营还来得及!否则,我们如何过江,北上与副帅汇合的道路就被人家封死啦!”

    谭泰苦笑了一声,心里叫苦,“想法很好,但可能吗?虽说来的是骑兵,但你去问问刘良佐,当初堵在长阳铺的就是这伙骑兵。他们有火枪、火炮,只要缩在营寨里不出来,易守难攻啊!”

    想着,谭泰一把拽住库尔阐的胳膊,‘逼’着他扭脸,“你看看,这里的汉军半点火器也没有,你攻了快五个时辰了,打下来了吗?”

    瞅瞅被自己说得有些挂不住的库尔阐,谭泰一点都不客气,“就你,还指望能攻打有火器的粤军,可能吗?”

    库尔阐傻了眼,愣愣地看着谭泰,“那?大将军,现在该如何?”

    “先别慌张!等弟兄们吃过饭再说此事,撤退也要有力气才行啊!大炮移动缓慢,传令他们现在就先撤下去。”

    前后不到半个时辰,又有斥候来报:“粤军和金声恒的明军汇合了,伊尔德军‘门’已经放弃东面的营寨,全军退守西营,身后的两座浮桥还在我军手中,进退请大将军定夺。”

    谭泰就觉眼前一黑,身子摘歪了一下,一跺脚,“完了!全完了!这个南昌城是拿不下了,可恨何洛会还在三百里以外,否则,怎会有此祸。小人误我啊!”

    说完,看了看刘良佐和库尔阐,长叹一声,“传令,回军西营,掩护伊尔德他们撤到西岸来。

    库尔阐,你带着本部速回中军大营,收拾东西,我们在赣江边等你。”

    南营四周的土围墙已经有十几处被炸豁了,死伤已经超过四千人,趁着清军停火的功夫,吴高正带着人修补这些缺口。都这个时候了,还不见援军的身影,潘永禧‘阴’沉着脸,目光有些飘移不定了。

    突然有人来禀报,“军‘门’!清军撤退了!”

    “真的?”身旁的胡澹惊叫了出来,“太好了!军‘门’,卑职没有骗你吧?援军临近,否则,谭泰怎能后撤?事不宜迟,请潘军‘门’速速下令追击!”

    潘永禧冷冷地瞟了胡澹一眼,心里正在盘算来的不知是金声恒还是粤军,没有言语。吴高和汤执中也跑了来。

    此时,离老远就听见汤执中扯着大嗓‘门’叫道:“军‘门’!咱们冲出去,就算捉不到谭泰老小子的尾巴,也好叫援军看看咱们的威风啊!”

    等到汤执中和吴高跑到跟前,潘永禧低声喝骂道:“怎么冲出去?用步兵去追击骑兵吗?你是老行伍了,怎么和书生一个见识?万一,谭泰杀个回马枪怎么办?没有了营寨,一个冲锋咱们这点人马就能叫人家冲散了,凡事,还是小心为上”!

    胡澹知道潘永禧这是在指桑骂槐,气得将脸一扭,不再说话了。

    就这样,清军慢条斯理地将所有人马都撤走了,南营营‘门’紧闭,根本没有派出一兵一卒。

    只可惜,此时的清军士卒们没有心思来取笑这些汉军的胆小,前路凶险,从将佐们凝重的表情,他们也知道前途不容乐观了。

    坚持到库尔阐前来汇合,伊尔德放弃了西营,领着人马全部撤回了西岸。大军再次汇合,急急沿着赣江向北撤退了。

    见浮桥终于被炸断,粤军第一师的师长张天广本来可以绕到北面的浮桥迎头截击清军的,但张天广没有这么做。明磊给他的任务,不是乘胜追击,而是要他将十万被掠来的百姓稳定好,说是已经给吉安的参谋长徐运持送了信,吉安可以放置不顾,将囤积的粮草、弹‘药’和让他早就备好的两千艘大船,带上刘良谟的第五旅全军火速赶来。

    只要自己能将这些百姓中的青壮年发动起来,‘交’给刘良谟,就是大功一件。

    “有意思,让刘良谟带着少说三万没经过训练的乌合之众赶奔狮子岩下的箭炉苏巡检司,会有什么大用,难不成大帅还真有点石成金的法术不成?”想想,张天广都觉得好笑。

    十月十四‘日’的午后,阳光普照,青山如黛,黄‘色’的小‘花’点缀在绿草间。官道边不远处就是一条与之平行的小溪蜿蜒流过,随后一头扎进峡谷深处。马上的谭泰和伊尔德两个人,眉头紧缩,谁也没有心情欣赏如此秀丽的风景。

    谭泰是十二‘日’深夜离开南昌的,一开始还很顺利,但从第二天一早开始,由于受辎重和看守辎重的五千绿营步兵拖累,还是被粤军的骑兵追上了。整整一天,没白天没黑夜的,可以说是且战且走,紧随其后的粤军骑兵鬼得很,几次要杀回马枪,都被其机jǐng地跑掉了,然后,又如影随形地贴了上来。

    不是不能全军回身,但明军的阵势太诡异了。这些骑兵身后,五六十里远是两万金声恒的‘精’锐步兵跟进,再隔着很远,又有四万大军缓缓地走来,而且还有越拉越远之势。

    谭泰一眼就看出了‘门’道,害怕被我包围,兵分三路,一旦被任何一路拖住,另两路好过来包围?老子行军打仗这么多年,还能中这等小伎俩!于是,对于粤军骑兵的‘sao’扰,抱定不可耽搁太久的方针,不是自己怕了明军,别看他们人多,真正能打得没多少,怎奈走得匆忙,粮草仅够五天的量,当务之急还是尽快与何洛会汇合为要!

    可刚才接到探报,前面发现敌踪,想想也不奇怪,博阳山离这里不过百里,可在如此荒野,步兵阻击骑兵,真是敢想敢干啊!

    谭泰抬头看看前面的峡谷,“贤侄,周围地势如何?”

    “请大将军下马!”说着,伊尔德示意手下的戈什哈将江西地图摊开,“大将军请看,我们目前所在的地点叫雷鸣谷,是个周围环山的狭小盆地,东西不过七八里地,南北也超不过十里。大将军面前的是扁担山,东侧的是狮子岩,西侧是大金山,背后是小金山。

    说是山,可跨过狮子岩中间的箭炉苏向东不足四十里就是赣江西岸了,这一带地势平缓,这些山最高的也不过十几丈,骑兵纵马都可以上去。

    粤军选在这里截击我们,地势优势并不明显啊!依我看,只能说这个周明磊有些急红了眼,因为再往北,不但连这样的地势都没有,离副帅也会更近,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了!”

    谭泰冷笑了一声:“在这等地方被明军堵截,实在有点出乎意料。真是奇怪啊?莫非这个周明磊会什么法术不成?”

    库尔阐的一名牛录飞奔了回来,“大将军!攻击受挫,军‘门’派末将前来请求增援。”

    “‘混’帐!本帅又不瞎,从这里看过去,粤军别说贯用的那种上下两层的围栏,就是拒马也未曾布下,怎么会受挫?”

    见大将军横眉立目的,这个牛录吓得够呛,一时结巴起来,“实在……实在是……攻不上去啊!”

    “攻不上去?是不是都有些害怕粤军,冲锋也不是太犀利了!”谭泰沉着脸喝骂道。

    伊尔德见这个牛录脸都红了,赶紧‘插’言,“不要害怕,慢慢说!大将军知道尔等的勇武,只是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个人感‘激’地看看伊尔德,平静了一下,才委屈地说:“这些汉人太狠毒了!他们在坡上‘插’满了削尖的竹子,上面在用荒草覆盖,这满山遍野的野草少说也有半人高,任谁也不盯着地面仔细查看,根本就不会发现。可怜俺们旗的众家兄弟,一旦冲进去,不管怎么‘抽’打战马,别说跑,就连身都转不过来,全都被活活打死了。”

    “是什么样的竹签子?”

    “这帮孙子!”

    “放肆!再口出狂言,二十军棍伺候!”

    “喳!末将也是恨的。我们费了老大劲儿才在最外边刨出来一颗,埋在地下有三尺深,‘露’出地面的有一尺半,那半尺就是削尖的细尖,而且铺得那叫一个密,马蹄子下去,就算扎不着,也能夹得你动弹不得。”

    “那库尔阐是如何处置的?”

    “一上来我们就损失了四百多人,等大队人马撤下来,军‘门’带着三千人弃了马,一队举盾,一队持刀,上山去削砍这些大竹签子去了。”

    “战况如何!”

    “明军队火枪威胁不大,但他们的炮太厉害了,那些大盾在炮弹跟前根本不起作用,我军死伤惨重!但军‘门’说了,明军大炮这么一炸,不用砍,这些竹签子好多都被连根炸起,所以,不管死多少人,也不能退下来,只要能开辟一条道到山顶,就能杀上去活剐了这些该死的明军了!”

    谭泰点点头,“知道了!”

    那个牛录赶紧再行了一个军礼就转身回去了。

    打发走这个牛录,伊尔德眼睛盯着地图细看,心里却在寻思,粤军看来到这里的时间比较充裕,虽说这里满山遍野竹林倒有的是,但要说埋起来也很费功夫啊!他嘴‘唇’动了几动,还是没有说什么。

    当着手下的面,装作若无其事的谭泰长叹一声,“贤侄啊!虽说和这位伪明的督师素未平生,可有时候竟觉得此人在咱们族中生活多年似的,不但对士卒,就是对为叔和何洛会的脾气禀‘性’也好像甚是了解,出手的时机选取得恰到好处,方式也是让人匪夷所思,你是空有一身气力却无处下手啊!”

    “大将军说得是!细想一想,他必是在骑兵救援南昌时就离开了博阳山,偷偷潜行到了这里,说明咱们的一举一动都被人家提前料到了,真是有些不寒而栗了。不会咱们营中有伪明的密探吧!”

    “有密探,也必是汉人!可从南昌撤出来的行军路线都是临时决定的,想想,也不见得,一旦当了真,营中还不定会闹成什么样呢?反倒不好,就此提防一下刘良佐也就是了!”

    “大将军怀疑刘良佐?”

    “那倒不是!但总是他身边的人嫌疑最大吧!”

    “不提此事,大将军,我看粤军选此地,透着有些邪‘门’,不可等闲视之啊!”

    “这个周明磊算得很清楚,往西是赣江,去了还要折回头向北;往东扎进博阳山,出山连接德安的官道上他设有营寨,里面可是有攻城的大炮,只要拖到金声恒手下的那几万步兵赶到,我们就会陷入重围之中,他只要守住正面,我们就逃不出他的手心了!”

    “可惟今之计,只能拼死一搏了。传令,命库尔阐加派人手向扁担山两侧搜索,我就不信,这么宽的一个正面,他全都照顾得到?”

    “大将军,东、西两侧也不可大意啊!”

    “贤侄提醒得对!各派一千人马,不必强攻,‘摸’清敌人虚实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