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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帐局 (下)

    一开始,明磊不太懂行,只是当听众,到了后来,发现他们挣来挣去的竟和现代的企业制度有许多相似之处。明磊突然发现,自己总算找对了人,这些人将来一定会成功的的,它们的坏账率必将远远低于自己原来那个时代处于政府监管下的国有银行?为什么呢?

    原因很简单,这些人很快达成共识的就两条,第一条规矩就是掌柜的不得对钱庄股东放款,第二条就是股东不得把自己的亲戚派到钱庄来任职。这就是我们现在所说的断绝关联交易。当时并没有中央银行要求他们这样做,但明磊发现,他们好像天生就知道信用的重要,知道违反市场规则的成本是非常高的,他们必将受到市场严厉的惩罚似的。

    况且明磊还发现,这些人提出来的顶身股,能贴切体现物质利益原则,实在是个天才的发明。于是,顶身股制度就这么被明磊一锤定音,从此确立了下来。

    顶身股是帐局员工以个人劳动为股份,不缴纹银,却能享受与东家银股等量分红的权利,顶身股是东家和总经理根据员工对资本的效力和作用给的。虽然明磊他们确定的顶身股只涉及三分之一员工的利益,但它在帐局发展中产生的历史作用是毋庸置疑的。第一,有利于加强和改善票号的经营管理,顶身股者“莫不殚心竭力,视营业之胜衰,为切己之利害”,千方百计把事业干好;第二,有利于改善经营作风,职工无不以改善服务态度为己任,以招徕更多的业务;第三,有利于促进职工钻研业务、学习技术,有利于培养人才,使得帐局精通业务的内行大量涌现,出类拔萃的人物与日俱增。

    接下来,这些商人们开始讨论营业方针和借贷政策、分号员工的班期及有关规定、顶身股职工每年的应支款项、顶身股者去世后享受分红年限、经营管理与纪律等。

    见天色不早,明磊实在不想在这些穷枝末节上纠集,表示,号章号规可以慢慢地不断修订完善,只是严格执行就可以了。接着明磊不经意地说道:“现在的行情,金银比价为1∶5左右。本来咱们的白银大部分都是进口得到的,放在行会里不用,实在可惜。我的意思,按照市价,诸公用黄金代替白银交上来,如何?”

    开银行的谁不愿手里流通的货币多多,明磊的建议当然全体通过了。晚宴以后,送走签字画押的这十二家将要成立帐局的东家,嗣音拉上欣儿将明磊从床上提了起来,“夫君,你用白银换黄金,肯定别有用心。快老实交待!”

    明磊无奈地叹口气,“猜不出来吧?”

    “行了!你要想睡觉,就不许卖关子。”

    明磊摇摇头,“真是秀才遇见兵啊!我提示一下,黄金和白银咱们的比价是1:5,日本为1∶12-13,到了欧洲甚至能达到1∶15,明白了吗?”

    欣儿第一个反应了过来,“夫君的意思,他们洋藩用日本、美洲白银对咱们大明的商人套换黄金,仅此一项,就可获利一倍以上。”

    见明磊点头,嗣音也自信地说:“夫君可是已经和郑家联络好了,今后和洋藩交易,都将金银的比价提高到1∶12?”

    “不是十二,是十。总要给他们留下点赚头不是。”明磊满脸的得意。

    欣儿夸张地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果真如此,夫君这一进一出,就是一倍的利啊!”

    “所以,夫君不管刘六有多不乐意,也要用陈上川换回邱辉。就是因为要论起经营之道,陈上川比邱辉强多了。”

    “一小部分。”趁着高兴,明磊又给两位妻子上了一课。

    “陈上川此人,文武全才,是为夫真正看重的上将。为什么用邱辉而不用他。原因很多,第一点,邱辉和刘六交好,刘六必然会极力推荐邱辉,弃用陈上川,将来此人多半不会和刘六走得太近了;其二,邱辉是海盗出身,在马尼拉必要重用当地的富商为之经营,而陈上川是望族之后,他们陈家根基深厚,在马尼拉是用不着找别人帮忙赚钱的。

    如今,一朝天子一朝臣,那些马尼拉当地的上层人物,一定还在怀念邱辉的好,再加上留下的邱辉旧部,马尼拉怎么也不会是铁板一块的了。”

    “夫君担心的是陈上川孤悬海外,日久天长尾大不掉啊!”

    “不光如此!”明磊苦笑一下,许多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啊!

    两女满含敬畏地看着明磊,“夫君,你可真是天生当首领的料,当年也没见你如此算计啊?”

    明磊的笑容一下僵住了,这话从何说起呢?

    平心而论,明磊觉得大明的这套官僚体制也不是一无是处的。道理很简单,只要你的上司稍微有所懈怠,不是时时刻刻地盯着你,就没有人知道你整天到底在干什么。不知道你干什么,当然就没法子对你的所作所为做出好坏的判断,一切都是靠自己的自觉性来维系的。

    明磊很是庆幸,这要换做二十一世纪,几件错事办下来,自己的乌纱帽早就没了。而在大明,只要不是民愤极大的事,根本无人知晓。故此,自己起先冒傻气所办的种种错事,如今只要自己不说,又有谁知道呢?一个人如果吃了亏还不能长记性,那就说明他实在不是一个当官的料了。

    所以,明磊的政治手腕日趋圆滑实在是和他任职时间成正比的。如果不是“制度”好,明磊可就真没有如此宽松的成长空间了。

    这些话,明磊当然只有闷在肚子里,实在不能告诉自这两位娇妻。只好硬着头皮,反复一句话:打死我也不说!

    筹备帐局的事只是开了个好头,剩下的工作明磊交给了阎尔梅和范秉斋,估计最快也要来年的开春才有可能。而再过几天就是中秋节了,明磊放下军国大事不管,从王家和范家弄来各家自制月饼的秘方,由欣儿出面一连买下三家糕点铺子,加班加点地赶制起月饼来了。

    欣儿很是不高兴,但劝也劝不住,只得向嗣音求助了。

    “我的大老爷,你这不知道象咱家这么做出来的月饼多少钱一块?平常人家买得起吗?真正的大户人家都讲究自己做,根本不屑买这种店铺里出来的东西。您老人家可倒好,一做就是上万块,卖谁去啊?”

    明磊伸手就想去刮嗣音的小翘鼻子,但看到嗣音嗔怪的眼神,一下明白过来,准是自己的举动太过轻薄,这个正室对此还是这么敏感,有些恼怒了。明磊用眼扫了一下四周,干笑着将手放下,等着下人们全退出去,嘴上就一点也不容了:“你是不是听欣儿瞎说来着?你也不想想,爷什么时候做过亏本的买卖?实话跟你说罢,从打一开始,我就没打算卖!”

    “不卖?”

    “对!这是我用来联络感情的。包括全省各地的名士大儒们,挨个送上一份拜贴和一盒月饼,礼轻情意重,权当表示爷的心里面有他这个人。这些人啊!钱财未必有多少,但在百姓心目中可比那些望族的族长有威信的多,既然他们最看重这些虚的,爷这也是投其所好。”

    “那也用不了这么多啊!”

    “怎么用不了啊?还有马占坡、段永强、吕全福等我喜爱的各色能工巧匠。在我心目中,他们可比那些穷酸金贵多了。”

    听明磊如此糟改文人,嗣音以为多半是夫君的酸葡萄心理又在作祟,也不生气,抿嘴笑着提醒道:“我的爷,我可给您提个醒。这些读书人最讲礼数。这拜贴一定要先给他们送完,才能轮到你那些三教九流的手下。否则,可就事与愿违了。别说那各色人等先他们得到拜贴,就是和这些清高的读书人同时收到,他们也一定以为爷在寒碜他们呢!不但没有改善关系,恐怕还犯了众怒啦!”

    明磊伸手就把嗣音拉到了自己怀里,在她的小脸上轻轻吻了一下,“行,爷我最是从善如流。听夫人的。”

    嗣音的脸一下子红了,轻轻从明磊的怀抱里睁开,嘴上说着:“讨厌!我都二十二了,老夫老妻的还如此轻浮,也不怕传出去笑话!”

    明磊一瞪眼:“谁敢!谁要敢嚼舌根,老子宰了他。再说,咱们可还没有儿子呢,不合你亲热,你当他从石头缝里蹦出来啊!”

    “你要死啊!”嗣音跺着脚过来就捶打明磊,被明磊几下就制服了,乖乖坐在明磊怀里,小脸死死贴着明磊的胸膛再也不肯动弹挪动了。呆坐了一会儿,嗣音死命地将明磊的衣服拔开,将一张火热的俏脸紧紧贴在明磊裸露的胸膛上,轻声问道:“爷,是不是一直在生嗣音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