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少年苏哲
漠北荒原，封狼城。 荒原上荒妖横行，于是人族建立起了拥有高大城墙的城池，抵御荒妖。 封狼城，建成历史不过三十年，但人口已经从最初的几万人，暴增到现在的七八十万，呈现出一片欣欣向荣。 当然，人多了，自然就形成了江湖。 江湖争夺，利益集团，于是形成了世家。 二十年之前，世家争权夺利达到顶峰，人族内讧不断，甚至危及到了整个封狼城的安危。 于是，各家势力坐下来谈判。 最后，各方一致决定成立一个超然的宗门势力，专司护城杀妖之责，宗主由威武与实力最高之人担任。 于是就有了“封狼宗”。 城东，苏府。 掌舵人苏灿，是整个封狼城仅有的凝丹期大高手，封狼宗两大核心堂口之一的护城堂长老。 任职多年，掌握封狼宗核心武力，为守护封狼城立下汗马功劳。 苏灿铁面无私，秉公办事，丝毫不讲情面。 因而得罪了不少世家，被他们视为硬骨头，绊脚石，一直想罢免他，但因为封狼宗宗主的赏识，世家们对他无可奈何。 不过，三年前，苏灿和当时的宗主李成梁，在探索古仙圣墟时意外身死，留下两个孤儿。 没了苏灿的苏府，仿佛纸老虎。 不过，按封狼宗宗规，三年内苏府受封狼宗庇护，任何势力不得出手对付苏府，如果三年内苏府有人成为封狼宗的执事或长老，那么可以无限期延长庇护期，可眼下三年已经过了两年零十一个月了。 天边刚刚露出一丝亮光。 苏府内练功场，有个少年站在木人面前，一拳拳地击打着，发出砰砰重击之声。 他额头渗出涔涔细汗，头顶发间冒出腾腾热气，通红的脸颊显示出运动的剧烈。 这刻苦少年，便是苏灿之子，苏府的大少爷苏哲。 别人在这个时辰，都还在梦乡里，可苏哲却已经练功半个时辰了。 他有一种紧迫感，仿佛不抓紧时间刻苦修炼，就是在犯罪。 “三年了，依然没有起色，还是废柴一个，就是一天十二个时辰不眠不休地练功又有什么用？再过一个月，失去了封狼宗的庇护，苏府可要面临灭顶之灾。” “唉，三年前少爷被司马家的人欺负，被打个半死，老爷怒发冲冠，打上司马家，逼迫司马家，让其颜面尽失，这仇怨是结下了。庇护期一过，司马家还不第一个跳出来报复？” “苏荷小姐生得貌美，司马家子弟中，早就有人对她有想法，三年前那场冲突就是由此而起。” “少爷现在这状况，如何斗得过司马家？我是要离开了，不想陪苏府一起灭亡。” “老爷在世时待你们可不薄，这个时候走，你们还有脸吗？” “脸值钱，还是命值钱？你要想死，就继续待在这吧，我们会替你收尸的。” …… 远处，一群早起干活的奴仆们，路过此地，看着练功场中的苏哲，暗中指指点点。 有的人，声音很大，也不怕苏哲听见。 不过苏哲没有任何表示，而是继续修炼着，三年来，这种声音他听得太多了。 苏哲脊背弯曲，整个人仿佛一张拉满弦的大弓，千钧之力，一触即发。这是封狼宗基础功法《射狼拳》，是父亲传给他的。 不断拉伸脊背，调动全身肌rou骨骼筋膜，这样就能凝聚真气，冲击rou身桎梏，达到百脉畅通，随意运转的境界。 这《射狼拳》，苏哲十岁时便已在修炼。 他只用了三年，就凭借这功法达到了淬体期大圆满，与另外一个天才少女李莉，并称为“封狼双骄”。 不过世事难料，就在他如日中天时，司马家的人将他打成重伤，也不知是打坏了哪里，从此以后他就修为再无寸进，天才光环渐渐消失。 如今过去了三年，他没有修炼出哪怕一丝真气，境界依旧停留在淬体期大圆满。 《射狼拳》不断施展，苏哲的拳头一次次地打在木人身上，大量的汗水涌出毛孔，将衣衫彻底浸湿，整个人仿佛从水里捞起来的一般。 他的身体，渐渐体力到达极限，每打一拳，都仿佛是提着万斤巨石一般困难。 浑身酸痛，身体仿佛灌了铅，不再听从指挥，最后眼前一黑，砰的一声，他瘫倒在地。 “三年未见李莉了，不知道她过得怎样？她的实力，肯定已经甩我好几条街了吧？”苏哲“大”字形躺卧在地，疲惫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当初和自己并肩的小姑娘，传闻已经突破桎梏，晋升为封狼城年龄最小的筑基期高手。 因此也破格成为封狼宗杀妖堂的执事，位高权重。 反观自己，依旧卡在淬体期大圆满，三年未进，修为相差两大等级。 天才沦落为废柴。 飞得越高，摔得越惨，苏哲成了封狼城的一个笑话。 “封狼宗对苏府的庇护，只剩最后一个月了。我一定要拥有更强的实力，不然苏府是面临灭顶之灾，我死了没关系，但meimei苏荷，却是下场堪忧，我不能……”苏哲躺了一会儿，脑袋突然变得刺痛，仿佛千万根银针刺入，他的头痛症，又犯了。 自从三年前重伤垂死之后，他就落下了头痛的毛病，每次修炼到体力耗尽，头痛就会准时发作。 天边的亮光越来越耀眼，太阳眼看就要出来了，黎明前的最后一阵夜风刮过，惹得浑身汗湿的苏哲打了一个冷颤。 忽然，他眼神迸射出前所未有的精光，整个人竖直坐起，仿佛诈尸一般。 他眼中闪烁出惊喜的光彩，因为刚才，一股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出现在了他的身体里。 真气。 他感受到了真气。 虽然那真气弱不可查，且很快消失，但苏哲百分百确信那不是幻觉。 因为在他头疼的时候，敏锐地捕捉到一丝真气冲入他的眉心，仿佛就是那丝真气在深深刺痛着他，让他感到头疼。 怎么回事，真气怎么会往眉心去？ 苏哲大为疑惑，凝聚起最后一丝精神，朝着眉心观察而去。 “天，这是什么？什么东西藏在我的眉心？”苏哲长大了嘴巴，露出不可思议之色，他在自己的眉心内，“看到”了一个拇指大小，不停旋转的球形火红宝石。 就好像，有人把这宝石，生生地嵌入了他的眉心。 他曾经不止一次观察过自己的眉心，但都没有发现这宝石，今天却突然出现了。 宝石自转，带动周围缠绕的真气，形成了真气旋涡。 苏哲感受了一下，顿时一惊。 这些真气，充沛如汪洋大海。 很快，他明白过来，这些真气正是他这三年苦修的成果！难怪他三年没有寸进，原来是真气都跑到这里来了！ 正在此时，宝石居然有看变化，它开始朝着反方向旋转，这下，真气旋涡中有一丝真气，被甩出，流入了苏哲身体里。 这丝真气的到来，让苏哲感觉三年来如磐石般稳固的修为境界，出现了一丝松动，仿佛不日就要突破晋升。 苏哲的双眼，越睁越大，眼中的神光越来越亮，摄人心魄，仿佛能刺破黎明前的黑暗。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我不是废物，这三年我没有白练，真气都储藏在这里了，现在终于要还给我了！”苏哲仰天大笑，眼泪不禁夺眶而出！ 三年来，他遭受了多少白眼，没日没夜地练功，吃了多少苦头！曾经的一切苦难，在这一刻，似乎都值了！ 多少个日夜，每每想到meimei对他的依赖，还有李莉对他的期盼，他就寝食难安。 多少个日夜，每每想到父亲苏灿的威名，会断送在他的手上，他就心急如焚。 多少个日夜，每每想到苏府一旦失去封狼宗的庇护，meimei将会面临怎样的侮辱，他就坐卧不宁。 “哥，为了这个家，真是苦了你了。”这时，一个少女莲步轻移而来，蹲在苏哲身边，用手中的丝巾手帕轻轻拭去他眼角的泪痕，美眸中流露出心疼之色。 苏哲接过meimei的手帕，露出灿烂的笑容：“小荷，从今天起，我们再也不用遭人白眼了，因为你哥我又重新掌握真气了！” “真的？！”苏荷先是一愣，随后美眸中爆发出惊喜的光彩。 “当然是真的，傻姑娘！”苏荷宠溺地摸了摸苏荷的小脑袋，笑道。 “真是老天爷开眼，好人有好报！既然哥哥又能修炼了，那定很快就能像三年前一样，成为耀眼的天才！那时，你就可以和李莉jiejie重新在一起了！”苏荷笑了，笑得如同花儿绽放，美极了。 “天才遭人妒，你要替我保密，不然让那些世家知道我能重新修炼了，肯定会想恶毒的办法对付我们！”苏哲望了望四周，小心叮嘱道。 “大少爷！” 这时候，练功场外走进来一个人。 原来是苏府的大管家，身后背着一个大包裹，一副出远门的样子。 “刘管家，你出远门？”苏哲疑惑道。 “大少爷……我，我乡下老家有点急事，我想辞工回家，处理家事。”管家脸色不自然，不敢看苏哲，低着头嗫嚅道。 刘叔叔，你也是苏府的老人了，为何选在这时辞工？苏荷忍不住问道。 “对……对不起大少爷，大小姐……请你们保重！工钱我已经从账房那里结清了！”管家低头，支支吾吾，随后逃也似地离开。 看着他毫不留恋的背影，苏哲微微摇头。 “大少爷，昨天家中老母托人送信给我，说是为了相了一门亲事，让我赶紧回家相亲，请您批准！”没过一会儿，又有一个人走到练功场，低头抱拳不敢正视苏哲的眼睛。 苏哲看了他一眼，挥了挥手，那人立即如蒙大赦，千恩万谢离去了。 这些人的心思，他又怎么不清楚？确实，苏府覆灭在即，树倒猢狲散，各奔前程，乃是江湖正理。 终究还是实力不够啊！让人看不到未来。 “小荷，我想去祭拜一下父亲，假如府里还有奴仆要离开，你只管让账房把工钱给他们结清。”沉默了一会儿，苏哲转头对身边的苏荷轻声叮嘱道。 原本以为苏府将断送在自己手中，三年来他都觉得愧对父亲，此时突然又能修炼了，苏哲想再去坟前看望父亲。 沐浴更衣后，苏哲走出了苏府。 苏灿生前是封狼宗的长老，功绩彪炳，离世后，葬在了城外专门为封狼宗战死弟子建立的英烈墓园之中。 每年他都会去祭拜，去之前，苏哲都会让人备好香纸水果祭品。 但这次去祭拜，是临时起意，所以祭品需要他自己去买。 来到人来人往的大街，苏哲走进了一间水果铺子，挑了几个又大又新鲜的苹果，准备装袋给钱。 “哎呀喂，我道是谁这么眼熟，原来是苏府大少苏哲啊？那个被我哥打断浑身骨头差点死掉的废物！平时不是龟缩在苏府吗，今天怎么出来晒太阳了？”这是，身后传来一道刻薄嘲弄之声。 这声音，苏哲一辈子都忘不了。 就算是轮回百世，他依然能记得这声音，因为这三年的废物生涯，全拜这声音的主人所赐！ 司马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