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水城遭袭 (2)
这时，斥候进来报告说贼军从海上增援陆军。这次领军的是贼军的元帅，名叫姚盛。 又是姚盛！果然又是姚盛！ “他终于上岸了。来得正好！”我向斥候交待了一番，让他回去继续探听消息。 斥候走后，我对鲍陋等人说：“这姚盛便是进攻句章的主将，乃贼军之大帅。他在孙恩军中颇有些人望，知晓些许兵法。先前拔除水栅、进攻水城的，应当就是姚盛派来的。且先看那姚盛在陆上如何用兵，我等再将计就计。” 我想想又说，“不过，我以为倒是不妨先试试句章的扰敌战术。” “同样的战术？贼兵在句章曾吃过亏，恐怕不会再次上当。”鲍陋说。他知道我们在句章、小溪半夜扰敌的事情。 我笑笑说：“未可知。且试一试何妨？” “这样好！刘司马在句章是怎样做的？我夜间带人去扰他个一塌糊涂。”鲍嗣之兴致盎然地说。 鲍陋望了一眼他儿子，只品着茶不说话。 我对鲍陋说：“此非大事，不必劳烦贤侄了。” 为免出意外，我把这个任务交给了敢死队。并对队长蒯恩吩咐再三。姚盛在句章饱受夜间sao扰的困扰，此时可能有防。提醒他们能扰则扰，不能扰则退，切不可溺战。蒯恩和众人都答应了。 入夜，两百敢死队携着锣鼓之物出了城。 夜半，鼓声与涛声协响，令贼营一夜数惊。海盐城中的我们也并不安心，为敢死队的安全而担忧。 等到第二天一大早敢死队全数返城，我们才安下心来。 据敢死队说，姚盛对扰营果然有备，派了几百士兵循声出营查看。敢死队见贼兵出营，喧嚣一阵就散了。等贼兵回营，敢死队又呼啸而至，继续鼓噪。贼兵三番五次出营巡查，接近凌晨时，索性龟缩在营内不动了。 这个结果是非常令人满意的，不过并不是每个人都不理解为什么贼军不敢大举出营追击。 鲍陋军中的一个军官问：“贼军人数众多，为何会守着营盘不敢动？” “哈哈。其实此乃贼兵自己吓自己所致。”我解释道，“此前在会稽、句章等几仗，我军都是声东击西。每次贼兵出营来战都吃了大亏。所以对我军偷袭都怀着顾忌之力。足下是否还记得，我军第一晚攻海盐旧城时，贼兵接仗时便极为犹豫。 “我军稍占优势，贼军便溃逃而去。贼兵不敢有所为，乃是因不知道我军是否有后援。夜间不辨东西，又怕误中埋伏。所以尽管我军sao扰，贼兵通常都不敢出营。尤其是这个姚盛，为人极其谨慎。” 我叹了口气说，“只是白天贼军以车轮战来攻我，夜间我去sao扰贼军。其结果无非是双军都疲惫不堪，对谁都不利。” 鲍陋也附和道：“的确是如此。” 那军官又问：“姚盛为何不趁海盐城尚未完全筑起来便强攻？” “姚盛定然会强攻，只是他昨日方到，需要了解海盐状况并做部署。昨日各位已见到姚盛在城外察看了许久。今明两日，他也许便会攻城。所以，这几日内，贼兵随时会来。请鲍兄关照各处，筑城者尽管筑城，守城者则要加倍小心。” 好容易有机会能完整地睡一觉。议事完毕后，我回帐倒头就睡。 在梦中，我见到了苋尔。我们俩坐在海边的一块礁石上，欣赏远处的风景。白云如嵌在碧空中的一块白玉。海平面上翱翔的白色海鸟如同那白玉上挂着的坠子，忽东忽西地随风而动。 太阳从一片云中钻出来，将阳光酒到我们俩身上。十分暧和。 突然天空中传出一声响，我从梦中惊醒了。 一个亲兵见我醒来，忙解释说：“方才将盛粥的食盒打翻了。” “哦。”我应了一声，发现天早已大亮了。阳光正钻过掀开的帐帘，酒在我的身上。这一觉竟然睡到了日上三竿。 躺在榻上的感觉非常舒服。我并没有马上起来。回忆了一番梦中的场景，之后又回想起在小溪向苋尔告别的情景。 我要离开小溪去海盐，苋尔自然不能跟我一同去。她说既然我不在小溪，她准备到会稽去等我的消息。那里住着嬷嬷的一个亲戚。 虽然我是第二天才起程，但是她不方便大白天地去送我。于是我们还是在夜间相会于老地方。她把随身的那块手帕送给我，给我留个念想。我搜遍了全身，却也没有什么可以送给她的。 苋尔笑着说：“没有便罢了吧。我只希望你能安全。任何物件只是个寄托，有你在是最好不过的。” “这倒也是。” “你也不必太记挂我。方才我在想，我与其去会稽，倒不如回吴郡。那里毕竟离海盐要近一些。” “暂且不要去罢。贼军这次也许是真要北上，届时吴郡恐怕也是是非之地。你先在会稽听听消息罢。” “也好。此次一定要保重。” “放心罢。”我将苋尔搂进怀里。 告别了苋尔回宅院的路上，只觉得胸口忽冷忽热。热是因为苋尔的温情，冷是因为苋尔淌的泪…… 几天之后，海盐的城防已几近小溪寨的程度，而且城墙还在加固、加高、加厚。这令我的担心减弱了许多。毕竟守海盐的人数是守小溪寨的数倍。以守为攻看来是行之无效的，所以越来越多地采用了以攻为守的战法。 虽然双方各有伤亡。但是形势对我方逐渐有利。除了防御力日渐增强之外，从西部、南部不断有援军和募的新兵赶来。尽管人数不多，但是也能填平我方伤亡之数。 海盐是一个军事要地。无论从陆路，还是从海路，海盐都刚好落在甬东到泸渎的要道上。一旦北方有变，我军在海盐设关，贼兵便会陷入前后受敌的危险境地。这也是孙恩之所以将大军停在周边的海上，一定督促陆军攻下海盐才肯继续北向的原因。 对我军而言，此处的重要性是同等的。一旦海盐不守，贼兵将会占据以泸渎为中心的平原地带。此处既无城、也无陵，虽有河也不甚宽。 北府军自建军以来屡次以少胜多的大捷均是巧妙地利用地形。即便在平原地带遭遇敌军，也尽量将敌军诱至特殊地带才进行决战。沪渎周边数百里范围，根本没有可利用的地形。如此下来，即便是有高超的战术，在超过近十倍的敌军的猛攻之下，就算取胜也会消耗大量的兵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