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谈判】（二）

    运输艇从帕姆舰队旗舰侧面融入，降落稳妥后舱门开启，胡闲朝外走出，第一个见到的人就是布尔达――没办法，只有他一身白，大娘也是白，又刚离开一身白的苏美女，白颜色在他的视觉里长时间驻留――他身后不下30名各色星卫散立各处，或彼此低声交谈；各星卫都穿着与自己身份颜色相吻合的长袍，最低身份也是紫星卫，蓝星卫人数最多、红星卫有三名、青星卫一名……他自然也发现了老熟人，老熟人明珰此刻也望着他。胡闲一身军装――他距离用能量固化出一身衣服的水准还差得远――他暗自安慰自己：“嗯，军装一样也很帅气，这些人不男不女！”

    时不时有其它星卫直接融进旗舰，大约半小时后121名星卫全员到齐。布尔达旗舰朝着中央地带――双方对峙80万公里距离正中――开始移动。胡闲被明珰盯得浑身不自在，索性放开胆子向她打起招呼，“巧！又见面了。”明珰也笑说巧，没说其它。这两人当初互相认识时动机都不纯，打完招呼后发现想说的其实没该说的多，就这样揭过去就算，反正事实都摆明。明珰最后对他道：“找个时间跟我回去一趟，紫一号遭遇的前前后后你必须解释一下。”

    胡闲的心脏突地一跳，扭脸看她，她已将脸别过，一脸恬然，似乎在说：反正我说了算，去不去都由不得你。

    胡闲今非昔比，当然觉得没啥可怕的！以前给他100个胆子他都不敢这样做，他居然敢去拍明珰的肩膀，她缓缓又转过脸，给他个“你说，我在听”的表情。胡闲不知哪来一股火气，“不去又如何？当初那个愣头星卫袭击我们飞船，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没什么可选择的。他让老子给宰了，老子说完了！”

    明珰听他自称她的老子，又听他自夸杀了星卫，气得双目圆睁，然后平静道：“谈判一结束我就把你带走，你有胆当着其他人的面照刚才所说再说一次！”

    胡闲左看右看，这些不是其他人难道不是人？说就说！大声道：“我正当防卫怎么了！别忘了，我们都是人！”其它人都听到两人争吵纷纷朝他们站立处侧目而视。布尔达飘然走近，“嗯，都是人。大敌当前，没有什么解不开的结，两位平静一下，这里禁止喧闹。”胡闲本来要继续发飙的，管这些五颜六色星卫，故弄玄虚，和他们全体为敌也豁出去了！既然老布出来调停也就忍了。他和明珰各自哼了一声，明珰背过身离开。胡闲挠住也要走开的布尔达，低声道：“都让你给害的，我这无辜的试验品到现在都还没给你出成果，你可别丢下我。”

    布尔达也低声苦笑道：“何故如此冲动照实全说？古有云：死不认帐……”胡闲摇手道：“没心情跟你掰古文了，咱们说白话！他们一会儿要抓人，里头任挑一个都能把我打成猪头，你要撇下我不管，我就说那个垃圾结晶是你搞的鬼。”胡闲想起来也感到后怕……与其得罪百来个星卫，也不能得罪一个老布。

    还好布尔达抬手道：“容我想想，想想……啊，你看，到了，我们出去。”早在胡闲唠叨时，旗舰的速度突然加快十倍，原本预定30分钟的航程提前了10分钟到达。胡闲没看出到哪了，不过众星卫们已个个爆出璀璨的光亮朝舰外直飞。到了就到了，又犯起难来，不管！拼了！省得你们，不对，最重要的是老子自己都瞧不起自己！他周身紫光乍起也飞了出去。布尔达脚下浮起一面直径2米的大圆盘，托起他后开始加速直追众星卫。

    这片阵仗果然震慑了乌沉谈判团，达到布尔达预期想要的效果。试想，一群穿着臃肿太空服的人类在宇宙里东飘西荡，还得用定位平衡系统固定好位置，这副谈判架势还没张口便输人家一截，搞不好觉得你太弱小回去后马上兴冲冲出兵――定位平衡系统和脑波转译系统都能暴露出一个文明的落后程度。现在各位观众请看……百多名星卫自自然然地暴露在宇宙中，无任何不适，围在临时搭建的谈判平台――边长500米左右的发亮正方体――周身氤氲在有意变淡的各色彩雾内，把布尔达围在正中，一副不好好谈认真谈回去马上派兵剐了你的气势！

    太空要塞方面派出的谈判团规模只有15“人”。撒摩地总执行长推辞不参加，谈判团乘坐的运输舰也比帕姆旗舰小一倍，15只执行长们的外形和撒摩地很雷同，以人类的眼光来看分辨不出其细微区别。执行长们搭乘着和布尔达有些相似的圆形飞盘姗姗而来，飞盘外围还扣个透明罩，罩内有重力装置，底端3分之1高度是下沉的液体。这些乌贼就半泡在里头。

    这些乌贼真懂得享受，居然泡着澡来谈判！胡闲感到又好气又好笑。执行长谈判团丝毫不觉得好笑，反觉得对方相当可怕！这些阻挠者生物的外形实在太丑陋，要不是忌惮对方实力恨不得立即消灭掉！虽然它们早看过关于人类的描述资料，但如此接近地看是第一回。从躯体分叉出的肢体末端又是一堆分叉，头部极不安全地顶在最上方，全骨质，分布7个孔洞，上方覆盖毛发，表面没有任何水分和粘滑的光泽……咦，有一名的下方有三个孔洞，其他都是两个孔洞……不过这些生物体质绝对强悍！在外空间低温无重力状态下，它们没有任何不适，而且能用两根丑陋的下肢在平台上轻松的行走――就像在有重力状态下的地面行走！

    明珰大人要是获悉，对方针对她下身莫名其妙多了一个孔洞的问题，彼此交流了大量疑惑讨论的信息，估计要当场发飙全屠了它们！

    两方对彼此的厌恶情绪逐渐高涨。泡在容器里粘乎乎的蓝色大乌贼也无法引起人类的好感，连布尔达都认为这是种进化误入歧途的生物发展形式。短暂的不快过后双方意识到他们不是来这挑对方毛病的，谈判终于开始。

    布尔达老大当惯了，在任何场合下他都是首先发言，他的模拟成生物脑波的意识波向四周辐射，传出这样的信息：“你们带来的谈判内容？”不同文明间的意识交流都是从易到难，在交流过程逐渐适应熟悉。这和古代调频收音机的原理类似。

    过了会儿，一位执行长传来信息：“我们不为杀戮而来，只要求资源。”

    这会儿换人类一方理解这种陌生的意识波，随后布尔达问道：“何种资源？”

    执行长团开始搜集资料样本，然后花了大概十分钟时间才传输完毕。布尔达大略翻翻对方发来的详尽资料，又问道：“如果我们种族不进行战争，需要提供多少资源？如何提供？”执行长团又忙碌起来……双方本着拖的宗旨，扎稳架势开始胡侃神聊。战争明明不可避免，却彼此心照不宣，在那逢场作戏。

    众星卫并不知道布尔达的真实身份，当初上头只交代下来句：一切事务，必须绝对听从布尔达副议长的指示行事。他现在如此僭越包办全场自然要引起这些星卫――尤以高阶星卫――暗中不满。胡闲乐得如此，没什么好不满的，看明珰和其他三名红星卫脸色就知他们已经开始不爽了，这就是高高在上惯了的通病……他开始考虑起要不要挑拨一下？让他们也互相不爽，又不致使双方反目成仇。不管任何时代，人类就好窝里斗，一方的谈判团怀着三方心思。好在胡闲也知道这场面胡闹不得，也没有他发言的份——主要还是最终也没想出什么好词——大家于是也就这么继续黑着脸，更添数分威慑力。在外层空间里时间待得过长他第一个不爽，四肢开始麻木，大脑发沉，彻底失去心思再去想如何搬弄是非。

    谈判进行了快三个小时，还在继续，胡闲偷偷对布尔达道：“抱歉，打扰一下，我顶不住了，再站下去我怀疑我整个人会爆开！”这是他有记忆以来第一次称自己为我，感觉十分奇怪――可能这种称呼本身就很奇怪，或者是身体的不良反应致使大脑产生奇怪的感觉，稀里糊涂！他有种全身血液要往外飙射的冲动，漆黑的宇宙像无尽的深渊，他产生一丝前所未有的恐惧。

    “嗯，你先回舰里，听我的指示找到复原舱，进去躺躺便恢复了。”布尔达分出一丝独立的意识波段回复过来。

    “谢了，给你丢脸真不好意思！”胡闲确实感到不好意思，第一次代表人类出席这种大场面却第一个体力不支退场，将来的历史搞不好都会记载。罢了，还是小命要紧。他正打算暖暖身先飞走时，布尔达又是一圈意识波辐射开来，“那就请人类舰队代表回舰内，用主脑模拟对方所需资源的确切期限。”他从场中飘了过来，交到胡闲手里一块单独的记忆体，私下催促他道：“还不快走！”

    胡闲暗暗感激！老布当着大家面前给自己个大面子，这次老子欠你一份情！他转身带起几道稀疏的光弧（冷得无力带起光球）离地飞走。场中就胡闲实力最弱，布尔达打发他走自有他的打算，他边虚应着对方谈判团边和其他星卫交流。众星卫听完他下一步行动计划，原先对他的所有不满马上被震惊取代。布尔达的建议（其实还是命令）就是：把这15只大乌贼绑走，带回去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