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沙漠星】（二）

    象群星域和帕姆星域交界处的虚空中砰然炸出一团蓝光，就像微缩版的超新星爆炸。不过这团蓝光才刚一绽放便霎时黯淡下来，露出艘岿然不动的三叶虫飞船。小仨儿正分析着1光年区域内的所有天体运动数据，计算着与胡闲分开后他继续离去的可能轨迹――这里就是她和胡闲最后分别的坐标――最细微的误差经过1光年距离的放大，最后的确定下的搜索范围也会扩大上万倍。一个人在宇宙里失踪，真比从大海里捞根针还难！

    胡闲目前所在的那颗沙漠星球也在她计算结果之内，但胡闲此时却钻进了星球内部。那两条沙丘虫体形虽然巨大，胆子却和蚂蚁一般。胡闲钻进其中一条沙丘虫的嘴里，最先受到惊吓的却是另一条看热闹的，它满嘴还含着土，突然一声低吼，身体绷直，急忙一扭一扭地缩回洞xue。受到sao扰的那条沙丘虫原地急剧蠕动，似乎想把钻入口中的异物给呕出来。胡闲的机甲双手牢牢抓住沙丘虫嘴内倒钩状的利齿，这条笨虫嘴部没有能供蠕动的肌rou，它扭了一会儿，感觉身体没有不适反应，况且也呕不出，便放弃了，也缩回洞xue。

    虫体内温度在75－80度间，比外头果然凉爽得多。虽然胡闲一直暗骂这架机甲垃圾，但也担心外头那么高的温度万一再把机甲烫出什么问题来，那真成了垃圾中的垃圾了。在无比垃圾的环境下，身边的垃圾有时候也能当宝。沙丘虫以0.01节左右的速度下钻，它体内的机甲也像攀岩般往下落。细密的倒钩状的利齿就像那把高周波镰刀大小，次第错落铺陈在虫体内的腔壁，覆盖厚厚的尘土，远看是一片高及机甲腰部的圆柱形草原。想起那两把高周波镰刀，胡闲一阵伤感，抛弃正室另觅新欢果然要遭报应。

    他上下游览一个来回，不敢发出太大动作，好让沙丘虫一路抵达终点――万一大笨虫在这里抛锚耍性子不走才好玩了。也不能怪胡闲骂他的机甲垃圾，机甲的99％以上的设备都没启用，比如说生物波扫描和远程扫描，如果一直保持开启状态，他就会发现不久后要经历的东西远比现在有趣。可惜这只是个如果，他随便找了一处地方，四肢撑住利齿保持静止，继续闭目养神。

    沙漠星是小仨儿第二个搜查地点，之前她追赶着一颗彗星去了――那颗彗星7个半小时前曾从沙漠星边缘滑过――在距沙漠星4万上方公里的同步轨道上，

    小仨开始对星球表面进行同步扫描。扫描完毕，她发出了和胡闲类似的惊叹：这鬼星球被三颗恒星照射居然没融化成玻璃！下个目标是0.2光年外的南斗4恒星……希望越来越渺茫了。失望之余准备离去，顺便扫描这颗星球内部――她对一颗停止自转和公转的“行星”的理解也是空白――扫描到一半她已大吃一惊，不但发现那笨家伙的行迹，还发现这星球的地壳下有一层奇怪的壳――能反弹扫描波的非自然硬壳！

    三叶虫飞船对沙漠星发出一发22度高能转移炮，落点瞄准了地壳下方3公里处的土层中。转移炮爆炸后的振荡余波强度减弱得非常缓慢，持续了5分钟远未消歇――如果星球是实心体，振荡余波应该在1分钟内消失――期间他对星球进行了高强度穿透探测，成片成片模糊的巨型城市轮廓紧挨相连，形成个首都星规模的城市！她立即停止继续等待振荡余波消失，船身倾斜穿进大气层。这星体确实是空心的，里头绝对有未知文明存在。

    半小时后，胡闲所搭乘的沙丘虫钻探速度慢了下来。虫体内发出几声低沉的哐哐响声，就像小型舰艇接驳大型舰或轨道站时发出的轻微碰撞声。胡闲静等了一会儿，直到再无其它动静便打算出去活动一下筋骨。机甲的短距离扫描只能显示出虫体外达数十公里之远的空旷，这片空旷有3公里左右厚度，峭壁离地面百米左右有排一字排开的大圆孔供沙丘虫进出。99只沙丘虫在此栖息着，看来真的找到虫窝啦，本想进虫窝大开杀戒一番解解闷，但这些胆小的笨虫傻得有点可爱，他改变主意，只想出去看看群虫嬉戏。

    他攀爬到虫嘴位置，挤进嘴唇处的缝隙，用记录下的沙丘虫运动方式模仿虫体的蠕动慢慢扭了出去，一切平静进行，没惊吓到这只笨虫。几十米的距离费了近10分钟的小心谨慎终于钻出。机甲一手攀在沙丘虫外嘴角末端，荡秋千般荡了几下再往旁边跳，落在一处从峭壁开凿的走道里……走道？怎么会有走道？这里确实到处都透出不寻常，胡闲开始仔细打量这不寻常的虫窝……首先不寻常的地方是人工灯光！穹顶伸下无数片弧形板聚光光源，像数条飞行器跑道布满了整个低空区域，99只笨虫横七竖八，也有交颈而眠，挺惬意地在地面摊直身体，远看就像享受着日光浴的粗大便。

    这些精细活绝对不是这些虫整的，那是谁弄的哩？他想。其次不寻常的地方就是这个空间，明显不是草草挖掘的简陋坑洞，其它不说，光是这弧面的非金属地板就有古怪。地板是整个无缝连续面，机甲内的短距离扫描找不到50平方公里内任何一条拼接缝！这些虫大概是驯养的，胡闲猜测着。

    其它的不寻常还有很多，总之一切越来越有意思！胡闲只关注最后一处不寻常：沙丘虫吞下的金属陨石并不是给它们自己吃的，刚下来的两条和陆续进来的4条此时正在反刍……说反刍也不准确，反正它们全吐了出来。被不同地点沙丘虫吐出的金属陨石所在的地面开始有了反应：6个圆孔无端从地板裂开，金属陨石直接落了进去，接下来又是6个圆孔打开，由内往外像挤牙膏似的拉出6堆巨型……黄褐绿黑各色杂驳，这不是粪堆是什么？

    果然是驯养的！6条沙丘虫开始享用它们的劳动所得，尖头扎进巨粪堆，开始呼哧呼哧吸食。外表这么刚强的沙丘虫居然吃流质食物……胡闲想起了一部科幻老片《机器战警》，墨菲――里头那个被改造成半机器人的男主角――也靠这种粘涕涕的婴儿食品维生。

    观察结束！现在要考虑的是要不要蹦到地板去，让冒出的圆孔把自己回收了，然后继续去探险？此时他完全忘记自己身陷绝境，既然向外出不了这个星球，索性继续向内探索，说不定能找到亲切友好的邻居，劝他们或帮他们建艘飞船，（或索性借艘飞船）把老子送离这鬼地方！既然想通，胡闲义无反顾朝地面跳下！

    忽然落地的人形金属丝毫没引起所有沙丘虫的兴趣，驯养者似乎给它们定下了某种规矩――不许哄抢，落在地上的该谁的就谁的，即便是无主之物也不许抢。胡闲站了一会儿，等待着被回收。奇怪噢，是不是老子的机甲没那些陨石金属大，所以不收老子？他站了估计有一分种，干脆坐下，一屁股坐空，掉了进去。

    ……

    三叶虫飞船的全名是三叶虫探险级飞船。小仨儿郁闷地待在沙漠星表面，因为她居然没有钻地功能，面对2公里厚的沙层和131公里厚的地壳无计可施，只能望着海洋般连绵无尽的沙漠独自兴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