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中文网 - 历史小说 - 义行天下在线阅读 - 第一二七章 酒坊无端涉权争 翌日又有离奇事

第一二七章 酒坊无端涉权争 翌日又有离奇事

    黄蛤蟆的担心绝不是多余的。就在他站在白府的院子里等白启丰时,林家的门人已经从各路的消息中筛选出具有重大嫌疑的一些地方势力。林世荣这次下了很大的决心,虽然孟怀玉这边并没有明确表示,甚至按孟远山的意思,等事情过去就要离开东成。但林家宗族许多人都卷了进来,成了直接的受害者,这让林世荣无法罢手,他觉的这是有人在向整个林家挑战,必须要把这人挖出来,还以颜色。

    不单是因为林世荣在医院里向大家打过包票,一定会给大家一个说法,同时也是想再次向东成的各大势力宣示一下林家的力量。林家这个看似四分五裂的家族依然有着强悍的实力,绝不容许任何人挑衅。

    其实,即使林世荣不出面,林家其他各支脉也不会善罢甘休,只不过孟怀玉也将要成为他们讨伐的对象,虽然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孟怀玉不会蠢到在自己的分号开张的日子谋害前来道喜的宾客,但毕竟事情出在那里,说他孟家酒坊也有有无心之失无过之错总不算过分。

    但林世荣出面主持这件事情,林家的其他支脉便不敢造次,这样就把孟家酒坊撇清了。

    林家门人遍布各行各业,有林姓也有外姓,虽然平素各过各的生活,有时也会有些矛盾,一旦有事他们却绝不会袖手旁观,而且心齐如一人。另外有些人已经秘密地加入了其他的帮派,可只要是林家的事情,依然会尽心尽力去做;还有一些通过姻亲关系,也与各方结下渊源。因此,林家的势力散而不乱,隐然有到处开枝散叶的趋势,就像一堆堆散落在地上的干柴,平时堆在各处并不起眼,但只要有人把它收拢起来,那也可在短时间内燃起熊熊烈火。这也正是四海帮之流到如今都不敢擅自与林家结怨的原因。

    当然林家这种粗放的方式也有弊端,那就是需要较长的时间才能凝聚成力量。不过,这次不同,在去孟家酒坊之前他们已经被召集起来了。所以这次,林世荣并没有花费太多时间。

    消息一条接一条地被送到林公馆,林世荣彻夜不眠不休,与宗族中几个有威望的长辈逐条筛选。由于事发突然,事前也没有太多蛛丝马迹可循,因此林世荣到目前还没有定论。但只要他林家想做这件事,事实真相水落石出只不过是早晚的事。

    黄蛤蟆回到家中越想越觉得可怕,他有些后悔把药卖给白启丰。这个老色鬼居然会想到用这种药来戏弄孟家酒坊,如果这件事情属实,那简直是天大的侮辱。孟家酒坊他黄蛤蟆不怕,怕的是林家,如果让林家知道酒中的药是自己的,那么他很难想像自己能活多久。

    而且黄蛤蟆的药叫作“麻幻粉”,不是毒药,却是一种专门对付女人的邪药,是用当地山间特产的一种甲虫腹部,晒干以后佐以几味中药,研磨后做成的。其功效在于使人丧失行动能力,并产生愉悦的幻觉。一直以来,白启丰对刚到手的女人都会用这种药来收服她们,并没有发生过致人死命的事情。但黄蛤蟆心里清楚,那是因为先前卖给白府的药劲儿小。这一次白启丰专门嘱咐他要加大药量,为了拿到赏钱,他财迷心窍就照做了。他知道,若是用量过大,服药的人很有可能会抽搐,然后深度昏迷,直至睡死过去。

    黄蛤蟆心里咒骂着白启丰。天杀的,他竟然变态到要用这种邪药去捉弄别人,若是被林家人知道,他们是因为吃过了这种用来对付女人的邪药才那样的话,我黄蛤蟆一定会被他们捉来扒皮点天灯的。黄蛤蟆辗转反侧,心想,不能坐以待毙,趁着林家人还没找上门来,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吧,起码也要先避避风头再说。

    想到这里,黄蛤蟆连夜收拾行李,买通了看守城门的治安军,谎称自己乡下的长辈病危,急急忙忙逃出东成去。

    孟家酒坊这边一夜无事。伙计们因为喝多了酒,屋子里鼾声如雷,此起彼伏。马福全年纪大些,本来睡觉就轻,现在更是被吵得睡不着。孟怀玉虽然专门给他隔出了一小间屋子,当作卧房,但也仅仅是用木板粗粗地做了下隔断,根本挡不住伙计们的鼾声。

    马福全摇着脑袋,来到院中,坐在树下的石凳上抽烟。孟远山从孟家沟带了些自己种的烟叶,知道马福全有这习惯就送了些给他。马福全用烟袋锅,从荷包里舀出搓好的烟丝,先嗅了一下,随即点上吧嗒吧嗒地抽了起来。头几口抽得急,他忍不住咳了两声,看着空空的院子,琢磨着事情。

    鸡叫头遍的时候,孟远山的房门吱呀一声开了,马福全转头一看,见孟远山已经穿好衣服走了出来。这老东家看来也是个劳碌命啊,马福全心里想着,慢慢站起身来。

    这个时辰,天已经蒙蒙亮,依稀可辨人的模样,只不过城里人还少有人起这么早。孟远山拉开房门时便一眼看见了坐在院中的马福全,于是拿起木盆向他走去。

    马福全小声笑道,“老东家,是不是睡得不习惯,怎么不多睡会儿,这么早就起来了?”

    孟远山一边往木盆中舀水,一边回答道,“唉,人老了本来睡得就不死,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染上了认床的毛病,换个地方就要折腾几天,才能习惯过来。”

    “呵呵,”马福全笑呵呵地开起玩笑道,“我看不是,怕是您老心里有事才睡不着的吧。”

    “让你猜对了,”孟远山被他揭穿,心里反而挺舒服,“是有这原因,不过也不全对,你还不知道,种地吃饭的乡下人不都是两头不见日头地忙么。我是习惯了。”

    马福全微微一笑,从旁边的晾绳上拽下一条干净的毛巾,递给孟远山,“是啊,看来老东家也不是那坐着享福的人呢,一样,劳碌命,cao心命。”

    孟远山擦了把脸,将毛巾递给马福全,又端起木盆把水泼在地上,便走到马福全刚才坐的石凳旁,拿起马福全的烟袋来看了看,又还给他道,“福全兄弟,这烟抽着还成吗?”

    “嘿,这是哪儿话,太成了!”马福全乐呵呵地说道,“老东家您这做烟丝的手艺比造酒的差不了哪里去,您给我说说,这是咋弄出来的,抽着可香可香的。”

    孟远山看了看他道,“这个咱回头再说,福全,我现在想问你点事儿,你可得实话实说。”

    马福全看着孟远山有些认真的表情,自己也严肃起来,“您就问吧,我这儿绝不藏着掖着。”

    “你看,”孟远山指着孟怀玉的房间道,“你看我这儿子在东成能行吗?”

    “老东家,您怎么这么说?”马福全有些不解,觉得当爹的还能信不过自己的儿子,所以这话让他觉得不可思议,“少东家年轻能干,脑子也好使,待我们也很和气,所以您说这话我不太明白。不是他能不能行的事,而是肯定能行!我把话放在这儿,五年之内,不,最多也就三年,少东家一定能名震东成!”

    孟远山听着马福全有些激动得语气,笑着拍了拍他的手背道,“看来,这小子在你眼里还是个将才啊,你也不用抬举他。这小子比我有魄力不假,可是也能惹事儿。你看看,我这才放他出来几个月,麻烦惹下一大堆,”说到这里孟远山缓和了下语气,有些忧虑地说道,“现在还算是小打小闹,我是怕他将来翅膀硬了,惹出更大的麻烦来,收拾不了局面啊。”

    “嗯,这当爹的看儿子是一看一个准儿啊,”马福全点头道,“不过,您口中的惹事儿怕不是这个意思吧。要我说,少东家倒是很沉稳,他的这些麻烦都不是为了自己才惹下的,您说我说的对吧?”

    孟远山长出一口气,捻着下巴上的胡须道,“你说的倒是实话,这小子从小就爱打抱不平,专管闲事,很像年轻时候的我,不过也没少吃亏。以前在老家有我看着还行,到了外面我可是想管也管不上了。”

    “老东家放心好了,还有我和大掌柜的呢,”马福全诚恳道,“有我们俩替你看着他,包他出不了大错。”

    “嘿嘿,”孟远山有些狡黠地笑了一下道,“要得就是你老弟这话。我就怕你碍着东家伙计的面子,有啥话不敢说任他胡来。这下好了,以后你和大掌柜的好好地管着他。”俄而,孟远山收起笑容,语重心长地说道,“老弟,你知道,我这辈子可就这么一个儿子啊——”马福全心里一下子全明白了。

    两人说着话,天已经亮了。马福全要去前面安排事情,便暂时告退。孟远山则在树下运气吐纳,舒展着身体,又打完了一套拳,这才到孟怀玉.房门前砰砰地敲起来。

    睡在前面店里的伙计被马福全叫了起来,三人一起下了板,打开店门,这开业之后第一天的生意就算开始了。孟怀玉起来后,安排一部分人回孟家沟去拉酒补充货源,另一些人去街上采购些回礼用的东西,昨天上门道贺的宾客他还是要登门回访一下。站柜的伙计轮班吃饭,按规矩摆放打扫完毕,便等着客人上门,可到了半晌午时却不见来一个,都无聊地把胳膊肘支着在柜台上,托着脑袋打瞌睡,被大掌柜的见了呵责一番。

    还真没有不开张的油盐店,将近中午时,陆续有人前来。但多数都是看着店面新鲜,心里好奇忍不住进来瞧瞧的,也有些是过来打听昨天的事的,真正买酒的,也是想尝尝新鲜而已,因此卖出得货并不多。但无论进店的是什么人,大掌柜的都亲自上前招呼。

    孟家酒坊门前驶来一辆大车,车上装着十几个麻袋,缓缓地停在门前。车夫戴着一顶破草帽,手里拿着鞭子,在店门一旁蹲了下来,而大车则正堵着酒坊的大门。

    站柜的伙计见了,赶忙出去找那人,让他把马车赶到别处去,不要影响酒坊做生意。那人却不理不睬,也不答话,被问得急了就用“路又不是你们家的”来顶一句,再好说歹说就是不走。伙计们跟他说好话说烦了,都恼火起来,若不是怕犯了大掌柜的规矩,估计会更那人动起手来。

    伙计们没办法,只好让大掌柜的出面。大掌柜过来打量了那人一番,和颜悦色道,“这位乡亲,既然您来到小店跟前,如果不嫌弃,那就请进屋尝尝小店新酿的酒如何?”

    那人油盐不进,只淡淡地丢下两个字“不喝”。

    大掌柜的继续道,“俗话说,与人方便与己方便,还请您行个方便,把马车向前再挪几步。咱这里开门做生意,门前总是堵着辆大车您说合适不合适?鄙人是这儿大掌柜,哪天您心情好了再来这里,我做主请您喝酒,成不?”

    那人听了,估计觉得理亏,便起身把马车向前赶了一段。自己却依然回到酒坊前,蹲在门旁。

    伙计们看他一身乡下人打扮,赖在门口不走,都觉得有些晦气。大掌柜的摆摆手道,“算了,算了,他愿意待就待在这里吧,你们都回去,该干啥干啥!”伙计们听了都怏怏不乐地回店里去。

    欲知酒坊门口究竟会有何事,黄蛤蟆能否逃脱,白启丰会否被林家惩治,以及孟家在县城的新作坊能否顺利建起来,且看后面叙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