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一百 章 疏财只是为兄弟 酒坊风波有内情
顺子看着气愤不已的孟怀玉，低低地说道，“他们是挺混蛋，可是现在人家手里握着小云的卖身契，这官司打到哪儿都没问题，可是咱们哪里耗得起。俗话说‘衙门口冲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现在我只有想办法凑钱还给他们了，唉——” 过了许久孟怀玉才平定了情绪，顺子的话不无道理，当今最紧要的是要安抚住那家人，不然他们闹起来。孟怀玉稍稍盘算了一下，觉得二十块钱现在他还承受的起，便对顺子说，“行，这次咱们就算吃他这个哑巴亏了，二十块，我来想办法，你就想想怎么回去把小云的卖身契赎回来吧！” 顺子高兴得不得了，一口一个“谢谢哥”地叫着，心想这下不用发愁了。孟怀玉只叫他不要这样，并问他为什么不把这事告诉自己父亲，这事儿老人家肯定会帮他的。 顺子解释说，大伯自从来到东成后就忙里忙外，没有一刻清闲。好几次话到嘴边，顺子都没说出口，况且最近为了筹建县城里的酒坊，他手里怕是也剩不下几个钱了，酒坊现在还没有进项，顺子怎么能雪上加霜给他添乱呢。 孟怀玉蜷起手指关节，在顺子头上重重地敲了一下，责备道，“你呀，怎么分不清轻重呢，无论如何总是咱meimei的事情重要！幸好我逼你说出来了，不然，真让那家人把小云带走，看你不后悔死！以后有什么事情，不要憋在肚子里，知道不？” 顺子脸上满是愧疚之色，心里明白孟怀玉很重兄弟感情，他说的对，以后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不能，也不应该隐瞒他，“知道了，怀玉哥，以后我什么事情都不会瞒你！” “这就对了，不然我跟你就不是一家人！”孟怀玉语调轻快了些，“你等一等，我去找找看，要是能凑够，你明天就跟老东家回去，把事情办利索！” “好，哥，我听你的，我都听你的！”顺子答应着，孟怀玉这时候已经推门走了出去。顺子在心里喃喃自语道，“好了，小云，这下好了，哥哥一定不会让你进那个火坑！”转念一想又有些失落，“这二十块钱，我什么时候才能攒够呢？怀玉哥你放心吧，我一定好好干，我一定会还给你的！”他给自己鼓劲，下定了决心。 孟怀玉回到自己屋中，翻出去治安军上任前杜言武给的那个小匣子，却发现里面所剩寥寥无几。拿在手上数了数，还差七八块，推开窗子看了看，见父亲屋里灯还亮着，便走了过去。 孟远山听儿子说完顺子的事情，二话没说就从钱搭子里掏出十几块交给他，问道，“怀玉这些够不够？不够的话，回老家柜上再凑点。” “够了，够了，那家人只要二十块，这些足够了！”孟怀玉一边数着手里的银元一边回答。 “唉，这小子怎么不早说，”孟远山对顺子有些怨气，“赎小云这是件好事啊，我怎么会袖手旁观呢！” “是，我也是这么说他的，”孟怀玉应道。 “好了，天不早了，你把钱给他早点休息吧。” “爹也早点歇着，明天还要赶路呢。我回去了。” “嗯。” 第二天一大早，孟远山便带着顺子出发了。他知道儿子已经决意要在县城里大干一番，心里虽然牵挂，却没有再劝说，自己在心里叹道，“让他折腾折腾吧，儿大不由爷！” 孟怀玉因为连日劳累，好不容易可以安心休息，一觉起来已经到了中午。来到父亲房间一看，才知道他已经走了。吃过午饭，孟怀玉安排伙计们收拾好店里被砸坏的东西，并注意看好门户，不让陌生人进来，自己则步行向县府走去。 他一边走一边暗自琢磨，天龙寨的事情不知道王玉柱他们会怎么向龙长兴汇报。既然豹旗的田黑七能跟治安军联络上，那就说明龙长兴肯定知道，甚至天龙寨里也会有龙长兴的耳目。这事情要讲，而且讲得越详细越好。至于铁蒺藜等人的事情，虽然二郎山已经被他发现，但能不说还是不说为好，若是龙长兴问起来只能是装聋作哑。 “哎呀，孟教官，你总算来了！”龙长兴见孟怀玉走进门来，立刻满脸堆笑地迎了过来，拉着孟怀玉的双手，把他让到沙发上。 “孟教官，你要是再不来，我可是要派人去把你抬过来了！哈哈……”龙长兴端上一杯茶给他，“辛苦辛苦！这次真是多亏了你啦！不然龙筠她还不知道要受多少罪呢！” “县长客气了，这本来就是我该做的，况且龙筠跟我也算是朋友，”孟怀玉也堆起笑脸来，“朋友有难，我怎会不理不睬？您说是吧！” “对，对，”龙长兴把茶杯推到孟怀玉面前，“尝尝，这是新到的龙井，我一直舍不得喝，都给你留着呢！”说罢龙长兴回身走到办公桌后，拉开抽屉拿出了一大包茶叶来，递给孟怀玉，“好好收着，就这，连原来的张大帅都喝不到！” 孟怀玉没有推辞，很爽快地收下了，他知道在这个县长面前越是做作越会惹得他不高兴，客气了几句就把茶叶放在身体一侧。 “县长，这次的事情王玉柱他们跟您说过了没有？”孟怀玉低头呷了口茶，翻了翻眼皮看了一眼龙长兴问道。 “哼，这几个小子到现在还没回去！”龙长兴的笑容慢慢收敛了起来，“你挑的这几个人啊——咳！这几个家伙真是够可以的，他们把你回来的消息告诉了门卫一声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啊，这些人也太不像话了，”孟怀玉嗔怒道，“回头罚他们五十军棍！” “哎~罚就不必了，他们也是功臣呐！我龙长兴带兵向来赏罚分明，估计这些家伙也是知道我的脾气，才如此大胆的，不先回来向我报到，倒先去喝酒庆祝去了。这不，刚才耀祖去找了一圈，回来说这几个人都醉得像滩软泥似的，拉都拉不起来！” “哈哈，”孟怀玉爽朗地笑了起来，“你也别怪他们，这些天他们也确实够累的了！回头等他们酒醒了再好好教训也不迟，难道他们还能跑出县长的手心吗？” 龙长兴听孟怀玉这么说，脸上现出一丝得意，只不过稍纵即逝。“孟教官，我可没有怪他们的意思，只是很想知道知道你们在天龙寨时究竟发生了什么。既然你来了，也就不用找那几个了，嗬嗬。” 孟怀玉很快就把事情从头至尾说了一遍，中间省去一些细节，加上一些夸张的语言和表情，让龙长兴听得津津有味，如同在听评书一般。而孟怀玉也很快明白了王玉柱的用意，他们之所以把自己灌醉，估计是不想被龙长兴拉去询问，这样就把主动权留给他。现在孟怀玉说什么，怎么说都不会自相矛盾。“王玉柱还真是有心，”孟怀玉在心里默默地赞道。 听完孟怀玉的讲述，龙长兴由衷地高兴，他很满意自己当初的选择，更对自己看人的眼光深信不疑。 又闲聊了一会儿，龙长兴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便打电话让庶务科把卷宗拿上来，递给孟怀玉道，“你先看看吧，这是今天上午刚收到的。” 孟怀玉接过去刚看了个开头便怒气冲冲地说道，“县长！他们这是恶人先告状！” 原来今天上午龙长兴刚到办公室，秘书鲁耀祖便转送来一份卷宗，里面是孟家酒坊附近的居民.联名写的状子。内容大致是说孟家酒坊在那里不合适，影响了他们的日常生活，恳请县府出面勒令拆除。龙长兴碍于孟怀玉的关系，先压在庶务科没有办，这也是刚才他说要去把孟怀玉抬过来的原因之一。 龙长兴问得明白，这联名的状子来得蹊跷，即使是邻里关系不好，也不至于拿到公堂上去讲，一般来说根据当地的习俗，都是找个有名望的人出来调解。只有调解不了的死疙瘩，才会报到县府来。所以他想还是先听听孟怀玉的说法才好判断。 果不其然，龙长兴猜的不错，等孟怀玉把酒坊的遭遇说完，他就明白了，这里面肯定是有人捣鬼。 “呤呤呤……”办公桌上的电话很合时宜地响了起来，龙长兴走过去接了起来，里面传来市府路秘书长的声音。 路秘书长在电话里告诉龙长兴，他有个亲戚住在东成，最近好像遇到点麻烦，说是有家酒坊开在他家附近。若只是卖卖酒就罢了，没想到把作坊也搬了过来，搞的周围乌烟瘴气的。他请龙长兴去查查，尽量把事情办妥，不要闹到不可收拾。末了还说，就为了这点小事，现在他那亲戚几乎整天打电话，都快烦死了。 龙长兴在这头拍着胸脯保证，一定把事情处理的妥妥当当的。他弄了些好茶，过几天去市里时带给路大秘书长尝尝鲜。电话那头客气了一番便挂掉了。 龙长兴转身回来，有些无奈地看着孟怀玉道，“孟教官啊，这事情怎么还把市府的路大秘给惊动了？” “路大秘是哪个，我从未见过啊，怎么这事还跟他有关系？”孟怀玉吃了一惊，没想到本来很小的一件事怎么越来越复杂了呢。 “哎，他电话里没说，”龙长兴很自然地掩饰着说道，“你看，这事闹得，孟教官你出个主意吧。一边是位高权重的路大秘，另一边是你这个忘年朋友，老龙我夹在中间难做啊！” 虽然嘴里说难做，可他的语气却丝毫没有让人感觉为难的意思。孟怀玉清楚，这是龙长兴在让自己主动示弱，做些退让。但孟怀玉现在心情很复杂，既不想就此中断了在县城的生意，也不想因此而得罪龙长兴。这事情很反常，一个堂堂的市府秘书长，犯得着为这点小事关照下属吗？孟怀玉决定把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