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薛贵妙手无虚名 金百演技亦超凡
服下薛贵的第一副药，甘天龙明显感觉双腿的疼痛减轻了很多，已经到了可以忍受的地步，积水和浮肿的现象也明显好转。他精神也好了许多，每次见到薛贵都兄弟长兄弟短的十分热情。薛贵告诉他，只是表面现象，这病不能着急得慢慢调理，配合着艾灸针砭，一定会好起来，却没有据实相告。他明白，甘天龙的腿怕是早晚还会出问题，万不能再像以往一样。 虎狼之药的副作用也很明显，甘天龙每次都必然大汗淋漓，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还伴随着昏睡、恶心等症状。除了内服，薛贵还用采来的一种新鲜草药给他外敷，每隔半个时辰用针灸之术替他疏通经络，排解湿寒。他的尽心尽力，金百看在眼里，感激在心上同时也生出拉薛贵入伙的念头。 短短两日，薛贵因为过度劳累也憔悴了许多，昨晚又起来接连给甘天龙针灸了十几次。天光大亮时，他正和衣睡在甘天龙房内临时搭起的木板床上。 震天的号角和报警的锣声，把本来刚刚有些睡意的薛贵惊了起来。他急忙推门走了出去，眼前景象让他有些吃惊。甘天龙的院子外突然增加了许多喽啰兵，密密匝匝地围得不透风。 “怎么了这是？”薛贵问守在门外的人。 “薛大夫，没什么事，怕是山上来了不速之客！金爷怕有什么闪失，特意让我们过来保护您和大当家的，”一个领头的走过来恭敬地答话。 “噢，是这样啊，我还要出去采些草药回来，你们在这儿看好大当家的吧，”薛贵说着顺手拎起放在门边的背篓就要出门。 那头目拦在薛贵面前道，“薛大夫，还是让兄弟们代劳吧，金爷吩咐了，一定不能让您有什么闪失，现在外面很乱，您还是先回屋歇着吧！再说大当家这里也离不开您。” 薛贵有些恼怒，自己这样岂不是被软禁了起来，面色一变道，“我要采什么药，你们怎么知道？让开，让我出去！” 头目见他面色不善，赶忙陪着笑脸解释道，“您老就别为难弟兄们了，大家也是奉命行事，万一有什么差池，小的们吃罪不起！您看能不能把您需要的草药给弟兄们说说，或者画下图形来，弟兄们按图去找，保证没有问题！” “哼，”薛贵冷冷地看了那头目一眼，撂下一句，“大当家的药劲若是续不上，除了问题拿你们是问！”把背篓往地上狠狠一掷，转身挑开门帘回到屋里去。 这时甘天龙还在昏睡之中，薛贵轻轻掀开被子，把敷在他腿上的草药撤去，又拿来几支细长的银针，不加思索地刺进预先看好的xue道中。甘天龙的脸上立刻泛起一片潮红，紧接着汗水汩汩地流了出来。一阵剧烈的疼痛从腿上传来，甘天龙大叫一声忽地从床上坐起来。 守门的喽啰立刻冲进屋里查看究竟，一个个紧张地望着薛贵不知道该怎么做。薛贵笑眯眯地看着甘天龙道，“大当家的，现在感觉如何？” 剧痛过后，腿上传来如万蚁噬骨般的痒，那种感觉直入骨髓，甘天龙伸出双手就要去抓，却被薛贵用力按住。“大当家的忍忍，痒得再厉害也不要抓！” 甘天龙大叫道，“兄弟，你把我这腿砍了去吧，痒得实在受不了了！啊……” “愣着干什么，过来帮忙，把大当家的按住，不要让他去抓！”薛贵带着命令的语气道。 几个喽啰赶忙过来七手八脚地把甘天龙按住，趁此空隙，薛贵取下刺入甘天龙皮rou三寸有余的银针，再用三棱针刺破其中一处xue位，一股浓黑腥臭的血水从腿上流了出来。 这时大天龙安静了下来，双腿灌满了温热的感觉，十分舒服。薛贵替他拭去那团黑色的血水，拨开众人道，“松开，松开，大当家的现在还疼吗？” “热，浑身热！腿上更热！”甘天龙急促地说道，呼吸也重了起来。 “太好了，恭喜大当家的，”薛贵心头也是一松，高兴地说道，“这说明您这腿上的经络已经通开了，阴阳之气下沉，阴阳交融则有新生啊！我看不出二十天，您就能行走自如了！” “是吗？谢谢你兄弟，我这两条腿真是多亏了你了，兄弟给了我半条命啊！”大天龙激动不已。 “大当家的言重了，治病救人是医家本分，您不用放在心上，”薛贵谦虚道。 不知什么时候，金百已经来到众人身后。听薛贵这么肯定地断言，也十分激动，上前握起甘天龙的手道，“大当家的，兄弟给你道喜啊！真是多亏了薛大哥，咱们一定得好好谢谢他！” “兄弟说怎么谢，哥哥全听你的！薛大夫是我天龙寨的福星，怎么谢他都不过分！”甘天龙靠在床头上一口答应着，感激万分地望着薛贵。 金百看了看薛贵，斟酌着说道，“薛大哥淡泊名利，义薄云天，不然凭他的手艺，不成为东成首富，也能做个腰缠万贯的大财东。我想……能不能……能不能把二当家的位置让薛大哥来坐。” 一语既出如炸雷般震惊了在场众人。要知道这二当家的位置，可是非有超凡的能耐不能坐得稳的。因此金百上山许多年，依然不能让所有人心服口服。当然这里巨大的经济利益也十分诱人。天龙寨的所有收入，除了大天龙拿去三成以外，二当家的和三当家的各拿两成，各旗旗主、四梁八柱只能平分两成。其余的众匪兵只能按入伙时定下的分配，一般的只能分到人头份儿和枪份儿。 因此当听到金百要将自己的位置让给薛贵时，不单众匪兵不解，大天龙更是惊诧万分。他们都不理解金百此言究竟何意。毋庸置疑薛贵定然不肯也不能答应，立刻一口回绝。 令大家都没想到的是，金百突然从床前后退一步，双膝跪地凄然作声，“金百向大当家的请罪！自从大当家的病重卧床，将寨中大小事务交由小弟处理。可惜我金百无能，虽一直尽力维持，却始终无法取信于人。现在虎旗和豹旗的弟兄人心不稳，眼看有祸起萧墙手足相残之状。金百愧对大当家和众家兄弟信任，更是辜负老当家重托，实在是罪责难逃！” 他的一番话在薛贵看来难免有故作姿态之嫌，但在甘天龙耳朵里却是另一番意思。甘天龙动容道，“兄弟快起来，你这是说的哪里话？天龙寨谁不知道你忠心不二，待兄弟亲如手足，处理寨中事务更是合情合理，哪个崽子敢不服？快起来，难道你还让大哥爬起来扶你不成！” 金百闻言表现得更加悲戚，“大哥有所不知，周围大小杆子得知大哥病重，都蠢蠢欲动，必要吞并我天龙寨而后快。为防万一，兄弟自作主张派了不少人监察各旗。以致自家兄弟互相猜忌，伤了好义气，金百实在难辞其咎，请大哥责罚！” 薛贵忙上前替甘天龙扶起金百，不失时机地为他开脱一句道，“大当家的，按说我是外人，不该多嘴。虽然我只来寨中两日，可还是要替二当家的说句公道话，二当家一心为了山寨大局着想，此举定是迫不得已而为之啊！” “对，对，”甘天龙紧接着附和道，“作为寨子的二当家，你有权代我行一切权力，哪个敢不听号令，让他提头来见我！” 这无异于给了金百一柄尚方宝剑，从此他可以不再有所顾虑，可以放开手脚大干一场了。薛贵为金百的表演折服，心道，此人心机重重，定是个厉害角色。此子能左右大天龙决断，以后如有变故，金百不失为一条通路。 外面警.号警锣引起了甘天龙注意，他随口问道，“兄弟，这寨子里是不是有什么大事？” 金百淡淡地说道，“一早起来巡冷子发现寨子外面躺着个豹旗的弟兄，被人打昏了。豹旗设在山坡上的暗点子也被人摸了。大当家的放心，我已安排妥当，若是其他杆子上来捣乱，定叫他有来无回。”他当然能够想到，从绑人的手法看，八成是治安军的人。但他按着不说，就是怕甘天龙追问下去，把龙筠被绑的事情给露出去。 他自信龙旗大寨金城汤池，真若是治安军的探子也难进来，顶多是沿山搜罗情报，为攻山做准备。而叶子房更是他亲手设计，外人绝不可能探知。因此金百把搜索的重点放在了山外，把龙旗大寨的大半弟兄都派了出去。 正在几人交谈之际，屋外的头目跑进来在金百耳边耳语几句。金百面色一沉，向甘天龙请示道，“大当家的，寨子里出了点事情，我必须亲自去一趟，你自己多小心！” 甘天龙摆摆手道，“快去，快去，我这里没事！” 金百走到院中，远远就看见叶子房那边生起滚滚浓烟，心中暗道大事不妙，怕是有点子淌进寨子里来了。“快把寨门关好，任何人不得出去！”金百急忙吩咐道，“把寨子里的弟兄都集合起来，都赶到叶子房去！” 孟怀玉这边几个人正忙着往火堆里面添柴，大家都各自找块破布浸湿了蒙住口鼻。看着火势差不多的时候，就把浸湿的木头、棉被架到上面，生出滚滚浓烟。孟怀玉让王玉柱把那老人背出洞外，自己带着龙筠和剩下几人跑到洞口大喊，“着火了，快救火！”一会儿的工夫就引来了许多土匪，乱哄哄地带着水桶、木盆等家什过来帮忙。 地牢里浓烟滚滚，根本进不去人，赶来帮忙的土匪乱作一团，不知如何是好。这时孟怀玉大叫道，“带一队人到通气孔去，从上面灌水！” 众土匪听得有理，赶忙带着家什，跟在他身后向寨门方向跑去。因为怕被混乱的人群冲散，也怕被识破，这会儿孟怀玉等七个人加上刚刚救出来的老人紧紧聚在一起，放慢脚步等着众土匪赶到他们前面去。 他们混在人群中一步一步向寨门靠近，眼看就要到达的时候，前面的土匪忽然被拦住脚步，为了控制场面还鸣枪示警。孟怀玉心想，“坏了，情况有变！” “大家散开，把老人家现藏起来！”孟怀玉低声命令道。 王玉柱急忙四下巡视一番，趁人不注意找了个房屋之间的夹道，把背上的老人藏了起来，叮嘱他道，“老人家，待在这儿别出声，我一会儿过来接你！” 那老人却抓住王玉柱的手不松开，急道，“好汉，叫你的人也来这儿避避吧，让他们认出来就麻烦了，咳咳……，他们……杀人不眨眼！” “老人家别怕，咱们都会没事的！”王玉柱掰开老人的手，转身溜回到孟怀玉身边，小声道，“藏好了！” 这时候，混乱的人群静了下来，分开一条通道。金百带着几个护卫走了过来，眼睛在人群中扫来扫去，不住地打量着每一个人。 孟怀玉把龙筠藏在身后，带着大家躲到人群后面，尽量侧身对着走来的金百，试图蒙混过去。可当金百走到自己这伙人附近时忽然停了下来，每个人都感觉他是在打量着自己。大家的心一下子就像一根根绷紧的弓弦，只需稍稍用力就能断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