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督造府邸4

    自从崇祯三年离开家乡米脂县，加入流民造反以来，经过十四年的艰苦奋战，多少次差点丧命，但坚持到现在，终于打出了一片天下。

    古人曾说过：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李自成也未能免俗。

    这一年元旦，他正式在西安称帝，建国号大顺，改元永昌，自己也改名为李自“晟”，并且以明朝分封在西安的秦王府为临时行宫，发动大量民夫修整长安城，把城墙加高加厚，壕堑加深加宽，比原来更加壮丽，更加宏大。

    同时将大顺朝定为水德王，服色尚蓝，文官的补子以云为饰，直到九朵九品，总之，凡是帝王应该在改朝换代时所必须做的事情，他和大臣们都做了。

    等登基后祭祀完祖宗，从米脂回到长安时，刘宗敏、牛金星、宋献策迎接在一百里以外，面奏了军事和朝廷额各种大事。

    田见秀等大将率领地位较高的文武群臣，都到三十里以外接驾，其余文武官员和士绅，也有千人以上，跪在城外接驾。

    李自成骑着高头大马，缓辔徐行，前边有仪仗与器乐前导，香炉中烧着檀香，轻烟氤氲，香满通衢。

    一个武士骑着马儿，擎着一把黄伞，走在他的前面，通往宫中去额路上，街道都早已执宽了，整修平了，打扫得干干净净，而且铺满了黄沙，因为皇上要从这些街道回宫，沿路都净了街，断了行人，即便有零星的几个，也都跪在街边，伏下身去，不敢抬起头来。

    对着这种隆重接驾的情形，李自成感到很不平静，今日这般景象，他知道在书中就叫做“出人警跸”，是理所当然的，是从他十几年艰苦转战中得来的，唉！来之不易啊。

    忽然他的心思又被眼前的情景激动起来，他不由得考虑到，一部分东征大军已经开始从韩城一带渡过黄河，李过已经过河了，刘宗敏也要很快动身，他自己将随后启程。

    想到山西空虚，一路会胜利前进，在北京登极的事不会很久，千秋大业，如今分明已经出现在眼前了。

    虽然北京他没有去过，可是关于北京内城、外城、皇城、紫禁城，各种说法他听得十分熟悉，他认为将来的长安城，一定要修得比北京更好，要回复盛唐时的规模这里有山有水，什么样的花园都可以修建得如同天上一般，他在马上留意看着已经扒宽的街道，一种更雄伟的规划浮现在他的心头。

    到了午门，他从马上下来，命百官各回衙门办事，丞相、军师、汝侯刘宗敏，今晚一更以后入宫议事。

    一更过后，刘宗敏、牛金星和宋献策遵旨来到宫中，李自成已经坐在便殿的暖阁中，一边批阅文书，一边等候他们。

    大家向李自成叩头行礼之后，坐下议事，朝中大事，李自成在回长安的旅途上不断地得到禀奏，尤其是刘宗敏和牛、宋二人，迎接在百里之外，又向他面奏了各种大事，他都十分清楚，所以今晚的会议一开始，他就向刘宗敏问道：

    “你已经决定在近几天动身吗？”

    刘宗敏大咧咧的点了点头，他是陕西蓝田人，做得一手好锻工，跟随李自成以来忠心耿耿，即便崇祯十一年李自成被洪承畴杀得只剩下十八骑侥幸突围，也是不离不弃。

    十三年助李自成突围巴西、鱼腹诸山，入河南灾区，重振声势，十六年任权将军，是大顺朝名副其实额二把手，平时性子就比较粗鲁随意，此时老兄弟要做皇帝了，规矩一上来，他一时还有些不适应。

    李自成道：“朕本来很想立刻率领大军东征，同你一起渡河。可是长安还有许多事情要办，你先走吧，按照既定方略，你替朕提督各营，扫荡三晋，咱们在平阳见面，一起从太原北上，从大同王东，入居庸关到北京城下，我们自起义至今，转战十六年，马上就要攻克北京，大功告成。”

    刘宗敏也是得意的道：“陛下放心吧，俺一定按时将山西拿下，到时候和陛下一起，直捣燕京，一举而灭亡朱明！”

    一旁的宋献策闻言有些担忧的道：“明朝在山西的兵力空虚，到太原不会遇到大战，倘若一路顺利，不耽搁时间，看来三月初十左右，可以到北京城下，臣如今倒是担心一件事……”

    永城人宋献策本是云游的术士，崇祯十四年由牛金星推荐入了李自成的队伍，出谋献策，才智非凡，被拜为军师，只因身材短小，搏了个“宋孩儿”的诨号。

    李自成问道：“你担心的是什么？”

    宋献策接着说：“会不会崇祯往南京逃跑？这可说不定，要是他逃亡南京，事情就有些麻烦。”

    刘宗敏大手一摆，自信的道：“他们彼此互相扯皮，我军如果行事迅捷，明年二三月就可以到京师城下，那时候，崇祯恐怕还拿不定主意咧。只要咱们进军神速，崇祯小儿就来不及逃亡江南，等燕京一破，陛下登极，传檄天下，江南可不经大战而次第勘定！”

    牛金星也在一旁帮腔道：“所以为今之计，只有进军越快越好，崇祯想逃亡江南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臣想，那崇祯极好面子，又以中兴为己念，南迁时肯定顾虑很多，未必会轻易逃出北京，只要我大军进兵迅速，等他决定逃走的时候，已经晚了。”

    牛金星，字聚明，宝丰县石桥乡大牛庄人，二十余岁中秀才，天启七年中举，为人质朴，性喜读书，通晓天官、凤角及孙吴兵法，约崇祯十年因与亲戚起衅被诬陷以抗税革去举人，充军卢氏当差服役，崇祯十三年冬，李自成率军入豫西时主动投奔过来的。

    向李自成建议可刑杀，赐饥民，收人心的策略，又多出谋划策，成为李自成重要谋士，占领襄阳后，改为襄京，牛金星为李自成建政设官，并根据河洛已定的情况下，确定了取天下大战略，李自成在陕西建号大顺，牛金星成为天佑殿大学士，进京之后，也顺理成章的得了丞相一职。

    宋献策的眉头并没有舒展，依旧皱着眉头道：“如果关宁兵被调到京畿，恐怕也会很麻烦！”

    刘宗敏嗤之以鼻的道：“不会，关宁兵有和山海关彼此支援，共抗东虏的重任，一旦吴三桂入关，则需弃关外地二百里，庸臣莫敢当此重担，崇祯小儿也未必有胆担此骂名，俺料其不会轻易调动，等他下定决定，吴三桂和关宁兵上下也会看看风色，其根基尽在关外，同建奴又是眉来眼去，此刻是否奉调则是另一回事，我新朝数十万大军在京师城下，他又怎么敢贸然赶来。”

    “有理，有理！”

    李自成听完后，频频点头，眉宇间已经是掩不住的得色，抬头看向北方，在崇山峻岭峰峦叠嶂之后，虽然相隔千里，但他觉得似乎只要将手一伸，他就能把崇祯擒落马下，思想到得意处，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