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我怎么知道
一丝丝的几乎是rou眼可见的黑色波纹从棺木身上向四面扩散开去,整个大厅伴随着这阵波动开始微微的颤抖…… 棺木身上的缝隙透出一丝丝诡异的黑色电光,越来越强烈,越来越亮,并发出一阵阵噼噼啪啪声……黑色波纹已经强大的像剧烈的旋风一样在这片空间里咆哮着,扭曲着……四周的墙壁似乎无法支撑住这股巨大的力量,发出可怕的吱嘎声并且簌簌地跌下很多细小的碎石与粉末…… 老者和少年的头发都被强大的气旋带得在空中疯狂的乱舞着,不过两人仍然一动不动的站立在棺木旁边。 猛然间一声巨响,一道粗大的黑色电柱爆散开来,直达屋顶,那十三盏水晶灯在哗地一声裂成无数细小的碎片跌落下来……整个棺木随着这声爆炸消失得无影无踪,看样子已经被那强大的黑暗力量化做灰烬了。 黑色电柱在空中舞动了一会后,忽然急速地向下收缩了回去,只是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看上去就像是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只有周围散落了一地的水晶碎片仍旧闪烁着点点光芒…… 空旷的大厅里终于又慢慢地安静了下来,只是光线看上去暗了很多。似乎有风在大厅上空盘旋着,传来一阵阵的呜咽,像是地狱中的灵魂正在痛苦地倾诉…… 少年和老者恭敬地单膝跪下,肃然垂首:“主人,欢迎你回来。” 小巧细长的手杖飞快地在手里旋转了几下,伯爵的身形渐渐在放置棺材的位置显现出来…… “哦~奈依,卡曼,见到你们两个真是太好了~!”伯爵发出了他惯常的笑声,那银白色的长发在阴暗中现出耀眼的光芒:“这麻烦的仪式终于结束了……来,让我们来庆祝一下吧~!” “大人,早餐已经准备好了。”德里安家的大管家卡曼轻轻敲了敲伯爵大人的房门。 “……”房间里面无人答应。 卡曼静立了半晌,才又轻叩房门:“大人?” 房中还是寂然无声。 卡曼皱了皱眉头:“大人,请恕我失礼。”他轻轻推门而入。 “……”宽敞的卧室中空无一人,地板擦拭得干干净净光可鉴人,床上的丝绒被褥也铺得整整齐齐,连一丝皱褶也没有。 他四下看了看,一眼看到了茶几上放着的一张便笺。 “亲爱的卡曼~因为呆在家里很无聊,所以呢,我出去透透气~家里交给你了,没什么事的话就不要来烦我,我玩够了的话自然会回去。还有哦,奈依也跟我在一起,这样就不会寂寞啦。”以上是便笺的内容,下面龙飞凤舞的签着伯爵大人的名讳。 卡曼苦笑着摇了摇头。唉,虽然现在已经是德里安家名副其实的家长,可阿瑟还是跟小孩子一样,最后一道继承仪式昨天刚刚完成,今天一大早就留下这么张纸片溜掉了,家就这么让他感到厌烦吗? “…………” “是啊,呆在那里确实很无聊嘛!”阿瑟撅起嘴巴,一脸不耐烦的样子。 “可是……主人,我们现在要去哪儿呢?”奈依不解的说,两人现在正悠闲的在圣京城郊的一条官道上走着:“奈依觉得这样走很慢啊……主人,为什么不用魔法直接飞过去呢?那样不是很快吗?” “这个你就不懂啦~”伯爵大人的手杖在空中得意地比划着:“如果那样的话,就享受不到期待的喜悦了呢~而且,你不觉得浪费时间也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吗?” “主人,您说得那个人他……现在在圣京?”少年眨着一对碧色的大眼睛,好奇的问道。 “……嗯,是呀~”伯爵轻轻的笑了笑:“虽然我不知道他具体身在哪里,但我可以感觉到他正在向圣京的方向去呀,嗯,也许已经到了呢!到了那里的话一定可以见到他~”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奈依不停的揉着自己的下巴:“能让主人这样总是挂在嘴边,想必他一定是个很优秀的人啦?” “这个嘛~”伯爵不禁笑出声来:“恰好相反,我教了他差不多半个月的时间,可他连最简单的初级火球术都发不出来……” “那他不是很笨嘛!”藕荷色头发的少年扁了扁嘴巴:“主人您骗人,你从来不和笨蛋呆在一起的,难道这个我还不知道吗?” 伯爵微微晃了晃头,披在身后的银色长发亮起一阵耀眼的光芒:“不,他不笨,他只是学不会魔法而已。” “他的身上总是有那么多闻所未闻的秘密……燃烧着的巨大铁鸟,能喷射出火焰可以轻松把人撕碎的棍子……哎,总是有太多的东西是我不明白的啦~”伯爵说着说着又微笑了起来:“……哦,对了,他有的时候很无礼呢!可是明明看在眼里,你却偏偏没办法对他发脾气……” 奈依:“噢~现在我也想快点见到他呢!到底他是怎样的一个人呢?对啦,他长得什么样子呢?到时候怎么找到他呀?” 伯爵瞄了他一眼,伸手在他的耳际比划了下:“他的个子嘛,差不多有你这么高……” 奈依有点不屑地撇了撇嘴:“哎,小矮子嘛!还没有我高呢~还有什么和其他人不同的地方吗?” 伯爵挽起鬓边的一丝银发,朝他晃了晃:“……很明显的不同,他的头发和瞳仁全部都是纯黑色的!如何?没有见过吧?” “黑、黑色的?”奈依惊讶的叫了起来:“真的吗?主人,你不是开玩笑吧?人类真的会有黑色的头发和眼睛?我都从来都没有见过呢!” “当然~”伯爵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能让我有兴趣的人怎么可以是泛泛之辈。” ※※※※※※※ 与此同时,一辆马车正悠闲地沿着一条相反方向的路朝圣京方向驶来。 “为什么我要穿上这些恶心的玩意?”小夏怒气冲冲的指着堆在座椅上的女士长裙和一大堆首饰。两天前,他的身体已经恢复了活动能力,只有手指上的伤口处还可以看到一点和周围皮肤不甚协调的鲜红色,不过看起来很快会痊愈了。 “那是为了避免你被宪兵踢进地牢的最好办法。”苏菲儿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现在已经是第五天了,搞不好你的通缉令早就贴满了圣京的大街小巷,你也不想屁股后面天天跟着一大堆捉拿你的人吧?” “那也没必要穿女装!”小夏咬牙切齿的瞪着她:“休想我去扮女人!告诉你,想都别想!” “哎,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我这可都是为你着想!圣京可不比克苏,城门口那可是戒备森严,你当是随随便便就可以混进去的吗?” 小夏冷笑一声:“看你的眼神笑得那么jian诈就知道了!你分明就是故意的!我才不上当呢,哼!” “真不穿?” “杀了我也不穿!” “唉,真可惜……这还是我花了不少钱买来的呢……”苏菲儿也不生气,只是笑嘻嘻地把东西收拾起来。 “何必用那东西?”小夏抓了抓自己的长发:“就像以前那样,穿上黑色的袍子冒充黑魔法师不就好了?反正你说过他们又不敢看我的脸。” 苏菲儿眼珠转了转:“你还不难办,怎样也能混进城里去。”她顺手指了指坐在一边打瞌睡的费戈:“可费戈怎么办?这里可不比那些小地方,不可能随随便便就放他这么个大块头进城的,再说他还是个野蛮人,不立刻把他抓起来扔到斗兽场里去已经是万幸了。” “那有什么难的?”小夏很得意的拍了拍口袋:“现在我有钱了,只要我扮成个黑魔法师,再塞给他们点钱说他是我的跟班不就好了?我想不会有人胆子大到随便去质问一个黑魔法师吧?” “嗯,那倒是。”苏菲儿想了想也觉得这样做比较好,于是立刻从包裹里翻出一件黑色长袍来。 “……不过这样是不是太过于醒目了点?很容易引起这里宪兵队的注意啊……”她忽然又一皱眉:“一个黑魔法师加上一个野蛮人,想不引人注目恐怕都是很难的事,万一要是被那些密探盯上就糟了……” “那又怎么样?”小夏瞪起眼睛:“我这次来不是执行任务,我是来闹事的!他们爱来的话就来好了,那些胆敢把我当棋子摆来摆去的家伙我一定让他死得很难看!敢耍我?哼!” “可按你说的话,那些人可是个相当庞大的组织啊!”这几天小夏已经把与儒尼·玛尔克之间的交易大略和她说了一说,苏菲儿已经了解了可能将要面对的是一些什么人:“……而且,他们背后还说不定隐藏多大的势力呢……太危险了,我觉得你现在就和他们起冲突是个很愚蠢的选择……” “是吗?”小夏朝椅背上一靠:“势力大又怎么样?吓我啊?” “我就不信他每天都会把他的势力放在身边带着!早晚他都会有落单的时候,到时候我~哼哼!”小夏用力地捏着手指发出咯咯声:“我让他后悔被他mama生下来!” “……但你知道你要找谁报复吗?” “……那、那个……”少年脸上的凶狠表情瞬间丢到九霄云外:“现在我还不知道啦……不过说好了要去找那个人联络一下,总会找到他的,再说我收了他们五千万,我如果一直不没动静的话他们会来找我呢。” 苏菲儿刚要张口说话,车厢前传来了车夫卡尔轻轻的敲击声:“先生、小姐,圣京城就要到了。” “哦,已经到了吗?”从没到过圣京的小夏和艾米尔一齐探头向外面张望,两人齐齐发出一声惊叹。 “大惊小怪,两个土包子……”苏菲儿挺没趣的在一边小声嘀咕着:“圣京城又什么大惊小怪的?也不过就是座比较大点的城市而已嘛……” 的确,圣京城与大陆上其他城市相比较起来也不过是一座“大”了一些的城市,不过这个“大”也真的确实是实至名归,半点也不夸张。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座看不到边际一直向大地尽头绵延去的城市。那在灰暗的天幕下直插入云霄的挺拔的白色高塔,充满了圣洁而顽强的气息,从远处望去它就像天神伫立在人间的真理之塔,昭示着人间的公理与正义。城市中的建筑呈放射状地向四周散开去,在稀薄的白色雾气中看去就像是层层叠叠密布着的蛛网一样,银亮的明渠左曲右扭的穿梭于楼宇和街市之间,如同许多条盘绕在沙盘之上的洁白的丝带。白色高塔的左侧是一片金色的反光,看上去那处的建筑多数采用的是金色的琉璃瓦,所以即使像阳光并不强烈的今天,也可以很清晰的一眼看到那里。 “……”艾米尔只是不停地发出很响亮的吸气声,过了好久他才像呻吟着的叫了起来:“……安拉在上……我发誓这一定是世上最伟大的城市了……” 小夏则是在一边感叹:“哇~!盖这么大的一片房子要花多少钱呀!” “圣京城到如今已有两千七百多年的历史,前后大修了二十五次才有今天的规模。”苏菲儿俨然一副资深导游的样子:“……为此花费的金钱不计其数,有二十二位松蓝帝国的皇帝曾居于此城,由于城市建筑大多使用银白色基调,所以又名‘白银之城’。” “大姐,看样子你对这里很熟悉啰?”小夏将头缩回车厢内。 “当然。”半精灵女孩面露得色:“圣京不但是松蓝帝国的经济文化军事中心,而且还是大陆上最大的地下交易集中地,刺客工会、盗贼工会、佣兵工会、法师协会他们的总部都设在这里。有很多的重大事件和决定都是在这里拍板决定的哦~” 少年想了想,忽然笑了起来。 “我真是有点搞不懂这里的政府,怎能允许一个不在自己掌控范围内的势力呆在鼻子底下呢?尤其这种势力还不是一股,在我的那个世界里这种事是不可思议的,但凡与统治阶级相抵触的人或者团体一定会被彻底而无情的铲除,这是不可更改的铁律。” “这是当然的事,原因也很简单,他们没有能力掌控而已,否则你以为松蓝大帝会那么好心的放任他们吗?”苏菲儿耸了耸肩:“不过眼下需要做的是,现在离圣京城已经很近了,你是不是应该稍微梳妆打扮一下呢?否则的话可是无法见人哦~” 小夏气哼哼地抓过那件黑色连帽长外套:“多谢你了,不过梳妆打扮这词不应该用在我的身上吧?” “是吗?”苏菲儿的笑容中分明透着一丝不怀好意:“我倒是觉得很适合呢。” 圣京城北门。 宽阔的城门边排列着两队盔明甲亮的士兵,全部都是手执长矛一动不动的在两边列队站开。城门这里进进出出的车子和旅客实在是不少,可他们只是眼睁睁的站在那里,似乎从面前的经过的只是空气而已。 城门处有几个官吏模样的人正在检查进城与出城的人与车辆,不过很轻易的就可以发现他们并不是很忠于职守。 大多数的时候他们只是挑选那些押运大批货物的车子或是一般的商人查起个没完,而这些人也都很识趣的掏出些钱来偷偷的塞过去,对方也假意恼怒一下便收进衣袋里,而后便挥手放行了。 “大家都很会做人呢。”头脸都包在黑色长袍里的小夏把头缩回到车厢里:“宁愿花一点钱去喂饱那些拦路狗,也不愿意和他们多废话。” “因为狗是会咬人的嘛。”听了小夏的话坐在一边的艾米尔忽然开口说道:“我小的时候就被野狗咬过,那些狗确实很厉害的!” 小夏嘿嘿的笑了起来:“你太抬举他们了,外面的那些至多只能算是一些只会吃屎的笨狗而已。” “停车!”外面一个破锣也似的声音嚷嚷起来:“全部下来!接受盘查!” “看,笨狗在狂吠了。”小夏压低了嗓门说道:“你们别说话,我来对付。” 城门官连喊了几声也不见车厢里有什么动静,不由得勃然大怒,他冲上前去一把拉开车门:“说你们呢!贱民!叫你们滚下来接受本大人的盘查!难道你们没听到吗?” “……”车厢里的人根本就没有理他。那个魁梧得像是个怪物一样的家伙正在呼噜呼噜的睡大觉,一个淡绿色头发的女孩正捏着把小锉修着自己的指甲,一个满头卷发的黑皮肤小子正无聊地玩着自己的手指头,靠近车门的这边坐着个周身包裹在黑色长袍里的小个子,看样子正在闭目养神,没有一个有要搭理自己的意思。 “……你、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对我马夏可大人无理!”瘦削得如同根麻杆般的小官儿如同老妈被人非礼了一样狂叫起来:“我要让你们这些贱民知道我的厉害!” “……等、等等,马夏可……”,他的一个同事看上去是个有点见识的人,看了缩在座位的小夏几眼后脸色唰地一下变得煞白,急急忙忙地凑到马夏可的耳边嘀咕了几句。 马夏可大人那张本来就已经很干瘦的苦瓜脸现在看起来像是风干了被挂在房檐下的黄瓜,他的神态和语气完全和刚才判若二人:“……这、这位先生,请……请问您的尊姓大名?” 黑色面罩覆盖下的阴影里传出一丝冰冷的话语:“……刚才,我好像听到有位大人要教训我们啊?是不是你呀?” 马夏可腿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 松蓝是个重视历史的国家,同时也是个崇尚艺术并且可以把二者结合得很好的国家。这点从圣京便可以窥得一斑。圣京的历史博物馆、历史纪念碑、历史人物纪念馆、历史人物塑像有很多很多,多到看不过来。这些建筑都有着很高的艺术水准,并且都得到了精心的保护。 在圣京,松蓝的开国皇帝弥尔卡菲斯的巨型塑像有两处。对于他的历史地位,松蓝人的看法是有分歧的。但这似乎并不妨碍弥尔卡菲斯的塑像高高地矗立在那里。在普通松蓝人的眼里,雕像本身可能并不带有太多的政治性了,他们更多的是从历史和艺术的角度去看待那些雕像的。在库玛凯拉皇朝历次的风云动荡当中,这位开国皇帝的塑像大多被拉倒了,不能不说是矫枉过正。但令人没有想到的是,这仅有保存下来的两处,现在都已经成为了圣京的一景。 圣京城很大。它的交通道路以神佑广场为中心,放射性展开,各放射性的道路又被多层环线道路所连接起来。形象一点的说,圣京城的道路交通网看起来就像一个巨大的蜘蛛网。 这里最闻名于世的建筑要算是那些无处不在的便利马车站了。它们看上去很气派但并不会给你过份奢华的感觉,停靠在这里的站前场地的马车大都显得有些老旧,但可能是因为保养较好的原因,跑起来还都是很快的样子。 在圣京城,如果天上没有太阳的话,是分辨不出东南西北的。道路和建筑并不一定朝着“正确”的方向。宽阔而婉转的明渠经过市区,更加模糊了人们的方向感,这对于生活在这里的人们来说无疑是很不习惯的。 市区最著名的大型建筑中最著名的无疑是神佑广场,它是为了纪念数百年前那场举世空前的人类联合对抗魔族战役的胜利而建的。广场中心有一座纪念碑,如同一把利剑般的直冲云霄,碑体上布满了各式各样的刚劲有力的战士浮雕。想必之下大陆其他国家的标志雕塑虽然看起来要美观得多,但却缺少了那种蕴含于其间如同刀锋般的肃杀之气,并且过于美观和浮华了。 这里的冬天特别长,而日照相对又较短。一月初的圣京,早晨九时左右的时候天空还是灰蒙蒙的,等到了下午四时,天色已经暗淡。上午已经快过去一半了,可偌大的城市中并没有让人感觉到那种城市的喧嚣。人们的活动,诸如商店营业、政府办公、学生上课等等,似乎都压缩在白天那短暂的七、八个小时里。 冒着蒸腾雾气的明渠、皑皑的白雪、挺拔的雪松、落叶的白桦、凛冽而又清新的空气……白雪也一切污浊的东西都掩盖了,大地异常的洁净。当你独自在这些古老的建筑和教堂前驻足的时候,会觉得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冬景的映衬,这些名胜古迹才会显得如此高洁动人。 过惯了阳光灿烂的生活的人来到冬日的圣京,还有一点很难适应,那就是终日阴霾的天空,很难见到碧空万里的日子。不过,当你踩着“吱嘎”作响的雪地、迎着漫天飞舞的风雪走在大街上的时候,望着被厚厚的白雪勾勒出鲜明轮廓的建筑、雕塑、树木和教堂尖顶时,谁都不会否认只有这样的景色才最能体现出圣京的特色。 “嘿嘿……刚才城门口那家伙吓得差点尿在裤子里,笑死我了!”小夏笑嘻嘻地将风帽撇到脑后,甩了甩一头漂亮的长发。 “啧啧啧……那么漂亮的头发却不利用起来,实在是太可惜了……”半精灵女孩望着那些长发,不住的摇头惋惜着。 “想让我扮女人?”小夏白了她一眼:“告诉你想都别想!我才不干呢!” “先不说这个了。”苏菲儿望了望车厢外覆盖着白雪的建筑:“……刚才进城的时候我注意了一下那里的布告栏,似乎没有关于我们的通缉令……这倒是件奇怪的事。” “嗯,的确是很奇怪……”小夏揉着下巴:“按说在克苏大闹了一通,没有道理不通缉我们几个……可现在看来确实没有这方面的布告,而且进城的这一路上我也没看到有类似的东西……莫非有关我们的事并没有公开?” “主人!那天晚上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你们都不告诉我?”艾米尔有点委屈地在一边说道。 “少儿不宜,毛还没长齐的小鬼没必要知道~”小夏抓了抓他柔软的卷发。 艾米尔很不高兴地将头扭向一边,气呼呼的嘟囔着:“……哼,主人老是把我当小孩子看……人家明明已经长大了……” 小夏却笑了笑没再说什么,苏菲儿这时若有所思的说道:“……我们应该先弄清这个问题,如果真的是没人追究这事的话那就不必躲躲藏藏了。”
“要怎么弄清这件事?” 苏菲儿嫣然一笑:“很简单,盗贼工会。” ※※※※※※※ 马车在一幢看起来十分普通的三层灰色楼房前停了下来,这幢墙上到处是裂痕和霉斑的房子混在周围略显破旧和衰败的建筑中一点也不显眼,任何一座城市中的平民区中都会有这样的房子,如果是细心辨认的话,很容易就会忽略过去了。 “……这里是盗贼工会?”再次黑袍覆面的小夏鬼鬼祟祟的从车子上跳下来,四处张望着:“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嘛~这里真的什么情报都能打听得到?” “当然——前提是你肯付钱。”苏菲儿也随后下车:“艾米尔,你和费戈留在车上,不要乱跑噢,我们很快就出来。” “嗯,好的。”小鬼很听话的关上车门,还从里面朝他们招了招手。 “好啦,我们快进去吧!”小夏不耐烦的朝房子的大门指了指。 “你急个什么劲啊?你又不会盗贼工会的接头手语。”苏菲儿一把拉过小夏把他的风帽严严实实的挡在脸上:“在没有弄清事情之前,你还是把嘴脸藏好吧!” 靠在火炉边只打瞌睡的门房大叔根本没怎么搭理两人,半睁开一只惺松的睡眼瞟了瞟苏菲儿比出的手势,朝里面歪了歪下巴后又窝回到座位上去梦周公了。 房间的走廊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霉味,墙壁上布满了斑驳的绿色霉迹,因为天气寒冷的缘故有些地方还结满了大片大片的冰霜,裸露在外的脸部和手部都能感觉到一阵冰凉而潮湿的气息。 小夏带点厌恶地望望肮脏的墙壁,又看看脚底踩上去吱吱呀呀呻吟着的陈旧地板,他又偷偷地小声嘀咕起来:“……这鬼地方……真的是全大陆最大的情报交易中心?就算是为了隐藏形迹也没有必要躲到这种鬼地方来吧?” 半精灵女孩狠狠瞪了他一眼:“少说两句没人当你是哑巴!你又不是干盗贼的怎么可能明白这一行的规矩?”她顺手还使劲揪了他的耳朵一把。 “啊……!”小夏痛得差点大叫起来,为了避免耳朵再一次遭到毒手,只好闭上嘴巴乖乖地跟在后面。 沿着狭长的走廊七转八绕的走了好一会,在感到厌烦之前两人终于走到了走廊的尽头。那里只有孤零零的一扇门,看上去黑沉沉的毫不起眼。 苏菲儿上前在门上忽长忽短地快速敲击了几下,门扇后沉默了一阵,接着无声无息地向一边滑开。原来这并不是一扇普通的门,而是结有魔法阵的特制房门,如果不懂得开门的方法而冒冒失失的试图打开它的话,必然会遭到强烈的魔法攻击。 房间里飘散着一种淡淡的说不出名目的幽香,巨大的铜制油灯中火苗旺盛地燃烧着,墙壁的四周全部都用手工十分精美的壁毯装饰了起来…… 屋中并没有桌椅之类的摆设,地上铺着厚厚的长毛绒地毯。大堆柔软的丝制靠垫围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半圆型,层层的纱幔从房顶柔柔地垂下来,将半依在靠垫上的人遮蔽起来,在帐幔后面摇曳着的灯火照亮了坐榻上的人影,看上去显得说不出的轻松写意。 这充满了异域风情的宫殿一般的房间就像是专门为帝王的小憩而设计的,所缺少的应该是披着朦胧面纱的舞姬了。从这间屋子的装饰上来看,并不是没有那份财力,而应该是主人没有这方面的爱好。 苏菲儿将手拢在胸前,做了个古怪的如同花朵盛开的手势,朝纱帐中的人微微一礼。 “哦~呵呵呵呵~”帐幔后面的人轻轻笑了起来:“原来是‘精灵的舞步’,你可是稀客呀!最近几年好像都没怎么听说有你的消息,不少人都传说你洗手不干了呢。” “当然不,那些都是谣传而已,不足为信。”苏菲儿不动声色地回答:“不过,这段时间里我的确是没有接过其他的活,有这样的说法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你真是个谦虚的人,说老实话我也没想到你能完成那个委托,而且还能从红榜排名第七的家伙手下全身而退,还真是让我吃了一惊呢。” 苏菲儿干笑了两声,看样子是想起了当初被伯爵像猫爪下的老鼠般戏弄的往事。 “……可能是我的运气比较好而已。”不好实说的她只好选择了这么个模棱两可的说法。 “哪里,你太谦虚了。”帐幔里的人却完全是用很诚恳的佩服语气回答道:“有的时候,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好了,现在来谈正事吧。”寒喧了几句后那人摆出了一副公事的口吻:“这次来是要接新的委托吗?你现在在工会的排名很靠前呢,虽然三年没有出手,目前仍然保持在第四位呢,真是个不错的成绩。” “不,我这次并不是来接委托的,只是打听消息而已。” “打听消息吗?那好,还是老规矩,没意见吧?” 在得到顾客的点头首肯之后,他(她?)稍稍坐直了身体:“那么,就开始吧?有什么我可以效劳的?” “前几天派往克苏的第四军第八十八骑兵团,据说一夜之间被杀了几百人,但似乎军方并没有追查这件事的意思。而且……而且圣京这里并没有有关于凶手的通缉,以松蓝帝国的一向作风根本不可能对这件事装聋作哑,这次却一反常态的没有追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苏菲儿小心的斟酌着措词,慢悠悠地发问。 “……只有这个吗?”帐幔里的人似乎略显失望:“我本以为你会问些比较有价值的消息的,要知道最近的生意不是很景气啊……算了,这早就不算新闻了。三等的,收费四千五百。” 在检查了苏菲儿递过来的金票①数额后,那人清了清嗓子,开始叙述了起来: “……为什么不追究?原因很简单,因为无从查起,那天凡是从凶杀现场离开的士兵全部都消失了,嗯,准确点说应该是畏罪潜逃……我想你也知道松蓝的军法有多么严酷,战场上抛弃主官逃命的下属无一例外要被绞死,那个倒霉的军官那天带去的又都是他直属的卫队,那些溜走的家伙们就是再白痴也知道找个地方老老实实的躲起来吧?” “只是因为这样?”苏菲儿追问了一句:“这似乎不可能吧?帝都的安全部门也不都是白痴,也许不可能把这些逃兵全部抓回来,但我想抓住几个还是不成问题的。” “这样吧,以下的消息来源未经证实,就免费奉送好了。”那人微微耸耸肩:“据传闻这次的事件是帝国高层早就策划好的,他们早就想将克苏纳入松蓝的版图,这事就连圣京的三岁小孩子都知道。为此他们还很大度的牺牲了一个满脑子都是浆糊的白痴军务次长,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新任克苏领主的人选以及后面的相关事务上,谁会无聊到去追查几个小小的逃兵呢?” “那就是说这件事可能就这样不了了之?” “从我个人的角度来看这是最好的选择了。”帐幔中的人说道:“如果以上的消息属实的话,幕后cao纵这件事的帝国高层肯定不会让这件事继续扩大,低调处理是肯定的,只要发表一份义愤填膺的公告就可以了,下文是不会有人关心的。再说那不过是一些逃兵而已,很快人们就会淡忘这件事,我担保到明年这个时候整个圣京没人会记得这件事。” 一直站在后面没出声的小夏忽然一把扯掉身上穿着的黑色长袍,动作快得苏菲儿来不及阻止:“哈!早说嘛~终于可以不必穿这身憋死人的玩意了!” “你疯了?”半精灵女孩心里暗骂一声,却不好再动。这小子刚才的那一句话已经足以让别人猜出他的来历了。她可是太了解盗贼工会贩卖情报的手段和速度了,只要他们想做,明天一早杀害松蓝第四军八十八骑兵团三百二十八名士兵的凶手就在圣京的这个消息肯定会传遍大陆上的每一个角落。 帐中人见到小夏乌黑的长发和眼睛,猛地从靠垫上弹起身来,全然不见了片刻之前的舒适闲逸:“你……你,你莫非是……”几句话之前还是滔滔不绝的他此时竟然因为心情激动而口吃起来。 小夏口中冒出的一句话几乎让苏菲儿瞬间晕了过去:“不错,死掉的那些败类都是被我杀掉的。” 天啊,他到底在想什么?苏菲儿觉得眼前一阵发黑,她似乎已经看到自己被投进暗无天日的牢房时的悲惨情景了……本能的她开始打量这间屋子,寻找逃跑的路线。 帐中的人明显怔了一下:“败类?死掉?不不不,我要说的不是这个……”他继续说道:“这位先生,有一位故人十分想见您一面。” “故人?”小夏不解地眨眨眼睛:“什么故人?我又不认识他,还是说我们的事吧!我还有些事情要和你谈呢!” 帐中人干脆撩起纱幔走到两人面前。这人是个五十岁左右年纪普普通通的大叔,全身上下没有一点出奇的打扮,就连他的相貌也是一张毫不起眼的大众脸,像他这样的人即使一天中见过几十个也很难给人留下什么印象,更别说在这种古怪到看不清面孔的环境里了。 他朝二人深深鞠了一躬:“请随我来,我家主人经常和我们这些下属提起您,知道您的到来主人他一定非常高兴。”跟着他恭恭敬敬地将那张金票送回到苏菲儿的手中:“请恕我失礼,如果知道您和这位先生是同伴的话,我们是绝不会向您收钱的。” 苏菲儿一脸迷糊的接过金票,她望望一脸恭敬的中年人,又望望同样是一脸迷茫神色的小夏:“……这是怎么回事?” 小夏飞快的眨着眼睛,半晌之后才冒出一句话来:“你问我,那我问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