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一章 颜色故去昔人老

    吃过午饭，大师兄留谢神策在山上修习了一段时间，等到套样西下了，不是那么热了，才允许两人下山。

    谢神策与王解就一路说说笑笑，讲讲以前欺负人的故事，回忆过去的点点滴滴，很是开心。

    在路过湖心亭的时候王解还邀功一般的说了当时八君子的事情，谢神策除了对陆卷在场表示了不满之外，还是对这件事情再次给予了高度的评价。当然，两人也顺带说到了上元节时候见到过的刘子君、刘牢之。

    山上的太阳比山下落的晚，等谢神策与王解两人悠闲的从山上逛到山下的时候，滁州城已经快要闭门了。

    王解不想回家，因为她知道一旦回家面对的将是一个怎样的状况。她不想自己的相公与家人发生冲突，所以当谢神策表现出对滁州城一砖一瓦的怀念时，王解很高兴的要谢神策带她逛夜市。

    两人身上都没带钱——包裹物品都落在了城外的庄园，于是谢神策用缇骑特有的暗号在一家酒楼见到了滁州城城西的缇骑负责人。

    那人见到谢神策的时候可吓了一跳，不是说提督大人明天进城么？怎么今晚就回来了？还把提督夫人带着？

    当谢神策说明来意之后，酒楼的管事受宠若惊。

    感情提督大人是来......借钱的。

    管事很大方的拿了三千两银子出来，说在滁州城最贵的酒楼也够吃上一个月了，谢神策却只拿了其中一锭。

    五十两，随后谢神策让他将五十两银子换成了散碎银子，然后出门。

    出门前，谢神策还说了句“明天让人来还”，把酒楼管事又吓了一跳。

    大老板问你借钱是看得起你——不然怎么东南西北那么多人怎么就找到了自己——说还多生疏！

    自己工作做得好，大老板给面子！

    当然要是真还回来了，那锭银子就搁书房，供起来。管事这样想到。

    有了银子，谢神策与王解也就能大吃大喝了。

    谢神策用三钱银子租了一辆马车，然后了二钱银子与王解在夜市小吃摊饱饱的吃了一顿，让车夫在坊外等着，两人就在夜市逛了起来。

    王解这是出嫁以来第一次回娘家，也是两年来第一次逛夜市。

    因为谢神策离开淮扬道的原因，王解就变得深居简出，低调了许多，是以在出嫁之前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出过门。尤其是王青盐的事情对她影响很大，以前活泼的性子收敛了许多。

    逛了一会儿夜市，了一两多银子买了两件成色还算不太差的首饰，谢神策与王解便出了夜市坊。

    接下来，两人准备去鹊桥仙，滁州城最大的青楼。

    当然，进去之前王解特地换了一身衣服。

    这年头并不禁止女人进青楼，男人能断袖，女人还不能百合？

    只是极为稀少罢了。

    且大多数敢来青楼的，都是易装而行，生怕叫人认了出来。

    关于女人上青楼，是有一个说法的，而且这个说法的来源就在淮扬道，只不过不是滁州，而是江南郡。

    据说江南郡——那时候还是宋国的领土，有个书生，风流倜傥，本身又文采斐然，乃是青楼之中的常客，就是成了亲也不改其好，时常呼朋唤友出入烟地，因此惹得他家娘子十分不满。

    有一次在家中与娘子**之后，书生娘子问书生，为什么常常上青楼而不是在家陪她，书生很为难，不愿意回答。

    书生娘子自然不依，死缠烂打之下，才说出缘由，原来是书生娘子于床第之间实在是太过无趣，所以他才屡屡在外面“吃”。

    书生娘子恍然大悟，于是让书生将他在青楼之中使用的招数统统用了一遍，事毕大喜，竟然鼓动书生多去青楼，好多学些本事回家用。

    书生自然欣喜若狂，悔不当初，尽心尽力满足娘子。然而过不了多久书生娘子还不满意，竟然自己主动上青楼请教女子房中术。最后夫妻两人竟然在青楼叫上了同一名姑娘。

    这件事被传出来之后，长江两岸一时间风气大开，于是也就有了女子上青楼这么一回事。

    谢神策对王解说完这么一段故事，顿时让王解心生不满。

    难道是在借故讽刺我么？

    于是两根青葱指在谢神策腰间来来回回好多次。

    谢神策也是后悔不跌，本来想增加一些情趣的，结果不想却惹得悍妇吃味。

    淮扬道多富商，文风尤胜，士子才人尚清谈，性风流，开放的女子也尤为大胆。

    王解不是第一次来鹊桥仙，谢神策当然也不是第一次，只是之前两人同时出现在鹊桥仙时，气氛都不怎么友好。

    王家年青一代的不少小姐们都是上过青楼满足好奇心的。像王青盐当年还是鹊桥仙最大的主顾，在鹊桥仙魁徐锦鱼身上下了不少的本。

    说到徐锦鱼，据王解说，她最近的日子可不好过。

    青楼女子......这一行从来就干不久，魁也不过是个三五年时间，女子一旦过了二十就会走下坡路，这是惯常。徐锦鱼已经二十四了，按说前几年就应该退出魁行首的序列，但是由于王家，尤其是王三小姐的缘故，一直声明不堕。

    但是，毕竟是靠着王青盐这棵大树，徐锦鱼才得以延续好几年的辉煌，王青盐一走，徐锦鱼的身价地位便迅速跌落了。

    王三小姐终究还是喜欢男人的。

    于是当年那些热捧、也愿意捧徐锦鱼的士子商人们，也就淡了心思。

    在王解出嫁之前，就有耳闻，徐锦鱼在鹊桥仙的日子开始走下坡路了。魁的位子也归了一名叫清文的姑娘所有。

    因为老尚书去世的原因，一些世家子都被家中长辈约束了起来，今晚鹊桥仙的气氛并不是很热烈。

    谢神策与王解倒是不在意，于是要了间包房，叫了些瓜果酒水，专门点了徐锦鱼的牌子。

    徐锦鱼今晚得空，这让谢神策与王解更加确信她生活的不如意了。

    这在以往，就是谢神策离开之后的一两年，徐锦鱼也一断不至于在黄金时段没有主顾。

    徐锦鱼见到谢神策与王解的时候大吃了一惊，放下手中的古琴就准备行大礼，谢神策赶忙使了个眼色，让她平常对待。

    于是徐锦鱼屏退了侍者，只留了一个新收的侍女在一旁服侍。

    “两位公子想要听什么曲子？”

    谢神策想了想，便说道：“就鹊桥仙吧。”

    这首词就是谢神策写的，只不过是被王青盐唱了出来，又捧红了徐锦鱼，徐锦鱼听到是这首曲子，一时间便有些感慨，眼眶泛红，情绪有些激动。

    调整好了情绪，徐锦鱼开始调琴校音，然后开始弹奏。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

    谢神策半卧身躯，一手拿着酒杯，一手打着拍子，眼睛打量着徐锦鱼。

    这个当年淮扬道的魁行首，如今倒真是落魄了。

    往日的活泼与明朗不见了，眼眸间尽是沧桑与悲凉，一眼望去，哪里还有当年的风采？

    谢神策心里有些不忍。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有一个秘密，除了谢神策与王逵王钟以外就没有人知道，那就是......谢神策当年喜欢过徐锦鱼。

    因为谢神策觉得徐锦鱼的**很好看。当然，他并没有真的看过，喜欢也只是很短暂的一段时间。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

    这件事王青盐不知道，王解更不知道。

    她们要是知道，徐锦鱼在淮扬道早就呆不下去了。

    谢神策有着一刹那的失神。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一曲完毕，谢神策还沉浸其中不能自拔。

    倒是王解率先出声惊醒了谢神策，于是三人装作不认识，说着些音律上的事情，倒也不算尴尬。

    不多时，徐锦鱼便找了个借口打发侍女出去，于是此间就剩下了三个人。

    侍女出去以后，三人反倒是没话说了。

    王解只是一旁看着谢神策的表现，暗暗的记下谢神策的表现，准备有不对的情况就回家算账，谢神策则是一身正气一般，甚是光明磊落。

    沉静了一段时间，倒是徐锦鱼率先开口了。

    “真是好久不见小侯......提督大人与夫人了呢。”

    谢神策笑道：“是啊，你我确实有数年未见了。”

    徐锦鱼举起一杯酒，说道：“锦鱼敬提督大人与夫人一杯。”

    谢神策一饮而尽，王解以茶代酒，抿了一小口，算是给了徐锦鱼一个大面子。

    徐锦鱼显然很高兴。

    因为年老色衰的缘故其实只二十四而已，往日的恩客们也都与她渐渐疏远了，只对新魁趋之若鹜，有些人对她的态度也与以前差了十万八千里。有些人或是出于怜悯或是出于玩弄想要将她纳回家做妾，也都被她不识时务的拒绝了，自此以后她的境况便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徐锦鱼自幼便被家人卖到青楼，这近二十年来什么世态没有见过？只是觉得有些悲凉而已。

    喝了些酒，徐锦鱼的话多了起来，说起这两年的遭遇，便有些情难自禁。

    谢神策看着这个样子的徐锦鱼，也有些为难，看了王解一眼，王解也是叹了口气。

    王解以前不喜欢徐锦鱼的世故，但看到她这个样子，心里也有恻隐。

    这个女人，虽然只是众多青楼女子中的一个缩影，但因为有过交集的缘故，所以有些格外可怜吧。

    徐锦鱼微醉的说着，谢神策与王解认真的听着。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一声粗鲁的怒吼。

    “让徐锦鱼滚出来！老子就点她了！”

    谢神策的眼中立时闪过一道精光。

    ps：这不是大官人与旧情人的故事......稍后还有，大概十一点多~。~苍蝇厚颜无耻求个推荐，求个订阅。我在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