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游西湖滚大床
辰玄并没有急着上船出海，无论是坐车还是坐船，都讲究个良辰吉日。说穿了就是看天气预报，尤其是无情的大海上，选错了下海的日子，几乎就意味着死亡。 天气预报说近日炎热，海上温度却低，可能有5级以上的海风，虽然对大轮船来说不算什么，可终究选一个风平浪静的日子最好。 再说了，辰玄既然来到余杭，不见一见数年不见的好兄弟，也太说不过去了。还有一点，就是跟敌人拼一拼耐性。临海却不出海，就不信他们不急躁，人们在急躁的时候，通常会做错事的。 辰玄三人从码头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饭的时间。萧潇提议去尝尝本地特产，辰玄对吃没什么挑剔，至于孙长弓，约莫是在荒野中吃过虫子，就更不挑剔了，所以萧潇就理所当然成了领头人。 辰玄没见过西湖，以北方人爱吃面的选择，吃了蟹黄小汤包之后，喝了一碗桂花栗子羹，就非要去游西湖。 萧潇没有什么意见，就是觉得孙长弓挺碍眼，她跟辰玄好歹算是情侣关系，游西湖这么有情调的事儿，跟着一个小胡子成何体统。 孙长弓却似乎没什么情商，对萧潇频频眨动的眼色视而不见，只是跟着两人上了画舫。 船上有许多特色小吃，但却贵的要死，辰玄也不是嘴馋的人，站在船头，眺望出去，风景如画。 萧潇走到他身边，轻声道：“虽然现在科技发达，但海难还是不住发生，你真决定好了？” 辰玄深深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从小到大，我活着都没有一个明确的目标，就想着赚点钱娶个媳妇，再生个乖巧的儿子，充其量有钱的话再要个女儿，然后就坐吃等死了。说起来不怕你笑话，我这次出来，本来就是为了魔术大赛的奖金，虽然也有一举成名和寻找父亲死因的心思，却很淡，不是主要目标。直到我的魔术引来了这许多恩恩怨怨，我才知道，其实不止是我父亲和我，整个辰家都一直在为魔术城堡努力着，不论这个努力是守护还是破解，我都得沿着这条路走下去。说是自己设了个桎梏也好，或者说我自寻死路也罢。嘿，我辰家除了我父亲，肯定还有很多人为这个扳指丧命，我必须结束这魔咒一样的一切。萧潇，我这个理想是不是很伟大？很崇高？” 萧潇没有说话，望着辰玄脸上轻易见不到的忧伤，伸出手指，轻轻抹开他皱起来的眉头，微曲着腿，把脸靠在他胸膛上。 他的心强而有力的跳着。 就像是他说的那句：我必须结束这魔咒一样的一切，一样坚定有力。 孙长弓远远站在穿侧，后面就是三层楼的船舱。远远望着船头那一对依偎在一起的男女，不知为何，忽然湿润了眼眶。 画舫行驶到湖心的时候，迎面过来一条更高更大的船，船头站着一个给人感觉比大船还要威武霸气如山岳般的人。 两船擦肩而过的时候，那人手按扶栏，一跃而起。 横空掠过三四米距离，抓住辰玄身边的栏杆，翻身跃入。 他双脚落地，船头都似乎沉了一沉。 萧潇被声音惊动，站直身子，第一感觉是好大一片影子遮住了自己和辰玄，第二感觉就是从辰玄身上传来的颤抖。看向辰玄的时候，见他面对大敌都冷静十分的脸上激动一览无余，那是惊喜的神色。 她回头望去。 上船的人正古里古怪的看着自己，眼睛在自己身上和辰玄身上一通乱转，忽而大笑道：“好你个小玄，眼光是越来越高了啊，这样的大美人都能被你驯服！” 无语而有些羞涩的萧潇呆怔住，她已经很久没有这种全身燥热的感觉了，本来以为少女的羞涩已经远离，现在才发现，就算是久经情场的高手高高手，真遇到了自己动心的人，还是会如初恋一般。 然后她就见到两个身材不成比例的家伙熊抱在一起，身高接近两米的大汉抱起辰玄，拎小鸡一样转了几圈。 辰玄却也不甘拜下风，双脚落地后，双手圈住大汉的腰，跟拔树一样，把大汉从地上霸气，也转了几圈。 两人把臂大笑，有一股子古代的草莽气息。 声音洪亮的大汉瞥了比辰玄高一点，但这时候明显低了一头多的萧潇，嘿嘿道：“美女你好，我是辰玄的兄弟，你叫我卡子就行。” 卡子本名关卡子，父母取名的时候，卡本来是念“qia”，可包裹辰玄在内的一些小时候的玩伴，对卡车是如雷贯耳，对关卡却不甚了然，自然而然就叫他“ka”子，久而久之，连关卡子自己介绍自己的时候都说“ka”子了。 其实有个趣事就是，一大帮小伙伴们都叫开了之后，连关卡子的父母都叫他卡车的卡而不是关卡的卡了。 辰玄呸了一声，道：“几年不见还是逢人就说自己叫卡子，萧潇，甭理他，叫他卡车就是，你看他这身板，像不像？” 卡子身材高大，面相却秀气，很有蛊惑人心的天然优势，谁要是真看他脸就以为他是个内向的乖宝宝，保准吃不了兜着走。 本来对卡子的身材有莫名恐惧感的萧潇，近距离看了他的面容，也就不怎么害怕，听辰玄这么一说，咯咯娇笑出声，却没有真顺着辰玄的口气叫下去。 混迹社会久了的老狐狸，都懂得打蛇随棍上绝对不适合交际，自己要是明媒正娶的辰玄妇人还好，这时候八字都没一撇呢，说不定“卡车”两个字叫出来，就在这位明显是辰玄极为重视的兄弟心中落下不良印象，那可就坏大事了。 女孩子家家，谁心里没有一个小算盘？尤其陷入情感之中的女孩子，在捍卫自己的感情的时候，堪比决胜千里之外的军师啊。 卡子虽然其实并不介意，但见萧潇没叫出来，心里也就自然而然对她高看了几分，女孩子对自己的男人可以适当的笨一点，对其他男人越聪明越好。这一点，卡子三年前就已深有体会。 大船小船同时靠岸。 辰玄注意到大船的动向，完全都在卡子的cao纵之下，一个个手势打出去，如臂使指。 下船之后，大船上静悄悄的，唯独一人从穿上二楼一跃而下，又几步助跑，从穿透跃下，恰好落在卡子身边。 辰玄眼睛一眯，暗赞一声好身手。 卡子介绍道：“这位是余杭市的大名人，孔庆吉，我们都叫他孔斯基。老子牛叉，他也不弱，自己有一个公司，能名列前三甲，你也看到了，他自己还会些三脚猫把式。” 孔庆吉跳脚道：“老大，有你这么介绍人的么？什么孔斯基，难听死了！” 辰玄别的不说，对功夫的眼力劲还是很猛的，很轻易看出孔庆吉的动作跟卡子有三分形似，神似却有八分，八成是卡子调教出来的，呵呵笑道：“你好，我叫辰玄，你比我大，不介意的话可以叫我小玄。” 孔庆吉伸手和辰玄握了一下，不轻不重，原因不外乎摸不清辰玄的底，笑眯眯道：“听说过，听说过。” 辰玄拉过一边沉默的孙长弓，给卡子和孔庆吉介绍了一下，笑道：“正琢磨着怎么找你呢，你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卡子笑道：“哪有的事儿，说到这一茬，我不得不说你这家伙太不厚道，来余杭不跟我打电话，是怕我混得不好连累你？要不是孬蛋在你走后给我打了电话，我哪能知道你来余杭了？” 辰玄理所当然接受卡子的笑骂，笑道：“看样子是混的不差，不然也不会屁颠屁颠来我面前得瑟，是不是替我解决了不少麻烦事？” 卡子搂着辰玄肩膀，一行人往前走去，笑道：“不麻烦不麻烦，孔斯基，你说是不是？” 孔庆吉犯了个白眼，跟孙长弓一起走在最后，眼睛盯着走在中间的萧潇那玲珑身材，心不在焉道：“是是是，老大说什么都是对的。” 路边有一辆悍马疾驰过来，停在辰玄和卡子身前，开车的是个眉清目秀的青年，看样子不超过二十岁，在里面打开车门，叫了卡子一声老大，奇怪而带着了然的看了辰玄一眼。约莫是恍然让卡子大动干戈的人原来就是这个其貌不扬的家伙。 悍马后面有一辆比较之下就明显中规中矩的宝马，卡子示意孔庆吉坐入宝马，孙长弓自己也跟了过去，坐在后座，开口问孔庆吉道：“你的功夫跟谁学的？” 孔庆吉心里暗想还以为你是个哑巴呢，笑道：“老大教的，怎样，厉害吧？” 孙长弓点点头道；“还行。” 孔庆吉怔了怔，自己从二楼跳下，又从船头跳到距离岸边甲板三四米远，这可不单单是跳远之类的东西了，这家伙居然只是说一句还行？ 孙长弓不理睬孔庆吉的心思，自顾自闭目养神，双手抚摸着袖子里的钢钉，脑中回想起卡子的一跃。 卡子体重本就在两百斤开外，又是在正在擦肩而过行驶的不稳船上，居然能一跃三四米，落脚后身子稳如泰山，丝毫不受两边船身的摇晃影响。这比起孔斯基一百多斤跃出三四米到岸上甲板可就难度高了两倍不止。 悍马带头而来，宝马领头而去。 卡子拉着辰玄，坐在后座。萧潇自然而然就只能坐在前面了，但她却丝毫没有失望。 来的时候，她坐后面，辰玄坐前面，那是对孙长弓的尊重。她能理解。 现在卡子和辰玄坐后面，让她坐前面，而不是去宝马车，这已经是另一种尊重。所以她更能理解。 尤其当他看到后车座还有一个人的时候，就愈发知道赢得了卡子的信任，至少印象不坏。 辰玄目瞪口呆看着俊美妖异不似人间凡物的艾力，这时候的艾力可一点儿也没有玉树临风的气质和颠倒众生的面庞了，整个人萎缩在座椅角落里，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显然这个大家族长大明显没有经过太多风浪波折的家伙，一开始放了很多狠话，软硬不吃，最终被一帮粗糙爷们弄得没了硬骨。 卡子一上车，艾力就见鬼一眼往后缩。却给卡子毫不“怜香惜玉”的一巴掌打得嘴角含血。 艾力的另一个身份可是韩国男男女女都舍不得骂上一声的偶像人物，在这个整容横行的天下，能够天生这么俊俏，无论男女都想收入自己的一片小天地。要不是艾力顶着天大一个身份，或许早就和泰国人妖没啥两样了。 卡子等辰玄关上车门，笑道：“这家伙算是骨子比较硬了，不过他依仗的不是自己，而是远在天边的家族。我草，到了我的地盘还不收敛着，真以为国家给你面子，就是怕了你？说不定我揍一顿，外交官还在偷着乐呢。” 辰玄微微一笑，这就是卡子的性格了，跟孬蛋不同。孬蛋是为兄弟两肋插刀的血性汉子，但有时候难免跟敌对势力虚与委蛇。而卡子却不同，是非对错非常分明，敌人就是敌人，万万不会妥协。 就拿不夜城的事儿来说。要是换了卡子在哪里，估摸着辰玄被陆随云崩了一枪之后，这时候早就被卡子不顾一切的抛尸荒外，指不定还把齐柏雄一方弄得鸡飞狗跳，连累好多旗下打手送命。 卡子之所以被称作卡车，跟名字固然有一定关系。可最重要还是他这个人就像是加足了马力的卡车，横冲直撞，这就是他的道理。 一辆宝马和一辆悍马，再也平凡不过了。开悍马的算是卡子的御用司机，这个被卡子叫做小刀的男孩，只有十九岁，相比之下，比辰玄小了些。却有个在现代很老派生僻的名字：赵希道。 卡子开车就跟野马脱缰一样，尤其堵车的时候，就想去撞出一条路，虽说从没这么干过，可总觉得浑身不自在。赵希道是外地来余杭上学的学子，后来因为打架斗殴次数过多，而且次次见血，很不意外被学校开除了。这不两年前被社会小混混逮着机会，追了七八条街，跟丧家之犬似的。 结果十几个一样跑得气喘吁吁的家伙，被偏僻角落里找野鸡吃的孔庆吉给撞见，不知道是不是所谓的英雄惜英雄，莫名其妙就出了手，一照面就放倒了两个身子最健壮还手持武器的混混，其余人就一哄而散。 小刀就莫名其妙成了卡子的御用司机。 后来小刀才知道，那时候的孔庆吉才跟卡子学了几手自诩的绝技。其实卡子称之为三板斧，过后就没啥战力了。 小刀身子不高，辰玄目测了一下，应该比外号麻雀的萧和高了一点点，战力如何不知道，不过估计跑得可不慢。 听到这些陈年糗事，小刀只是一笑置之，一边开车，一边和后面的辰玄握了握手。 车子在郊外一栋别墅停下。 辰玄第一感觉就是，卡子似乎比孬蛋混得好一点。 两辆车开入车库，两个许久没见的兄弟谈天说地，料到了天黑。期间卡子打了几个电话，说是叫自己的兄弟来见见辰玄。 晚上就是一场二十多人的盛宴，还有两个据说是政府御用厨师，菜式不管如何，噱头是有了。 实际上，他们做的菜很符合平民口味。当然，前提是卡子没想弄一大堆精致得不舍得下嘴的事物，不然他们照样能弄出来。 一大帮人，除了小刀和孔庆吉算是经常和卡子一起的货色，其他人都是各据一方的名人，要么是商业经营，要么是政府人员。 后来散会的时候，辰玄才从卡子口中得知，孔庆吉这厮居然是余杭市长的儿子，这也罢了，这家伙二十岁的时候开了一家销售公司，取个名字就叫兔斯基销售公司。这家公司三年发展下来，就几乎染指了各个行业，迄今稳居余杭第三，还有很大上升空间。 由此可见，不夜城跟一等大纨绔没啥交情的孬蛋，明显就没有这么风生水起了。 晚上萧潇很理所当然的被卡子安排到和辰玄一个屋子，两人坐在床上，视线透过落地窗，能看见夜幕中的余杭市，灯火阑珊。 辰玄叼起一根烟，是卡子来到余杭之后喜欢上的利群，事实上这一带的人都喜欢抽这个，不掉价，也平易近人。 萧潇依偎着他，真有小情侣饱暖之后，缓冲一下要那啥那啥的感觉。 辰玄吐出一口烟圈，忽然问道：“你师父还没来？” 萧潇苦恼道：“我打电话给他了，他说已经到了，可是就是不告诉我他在哪里，说是要给你一个大惊喜。” 辰玄皱眉道：“大惊喜？难道你师父是我认识的人？” 萧潇笑道：“谁知道呢。” 辰玄把烟头按入烟灰缸，轻轻道：“好神秘。” 萧潇呵呵一笑，道：“人年纪大了，就喜欢装模作样。” 辰玄忽然话题一转，道：“那么大一艘船，得多少人才能开动？” 萧潇愣了愣，有些不明白。 辰玄摇头道：“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 萧潇还要问些什么，辰玄一把抱住她，埋头在她发间嗅了一口，笑道：“滚大床喽！” 静夜无声，人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