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章 意想不到
突然出现在三元屋子里的女人究竟是何许人也? 这时虽然夜还不是很深,隔壁几家也有零星灯火闪烁,并没有全都入睡,但是突然窗户纸上出现一个女人的身影子,还是很奇怪的,由不得叫三元心下一惊。 难道是云姐来找他爹?三元停下脚步来,心中琢磨道。不应该啊,云姐上次来过之后,应该已经知道老中搬到通铺那边去睡了,别说她没事根本就不会特地出内宅,到仆从们居住的地方来找她爹,即便找,也不会再走错一次,又一次跑到三元这个单身小伙子的屋子里。 再左右仔细看看,没摸错门啊,的确这间就是自己住的屋子。三元心里打起鼓来。这突然出现在屋中的女子到底是谁。 三元伸出手去,正想推门,手在门前又停住了,心里寻思,该不该先敲一下门?呃,还是算了。自己才是这屋子的主人,yingying头皮,直接推门进去吧。 "嘎..."的一声,门被推开了,三元出现在门口,他有些小小的尴尬。不过,当他看清屋子里正呆坐在桌前的女子是谁的时候,三元简直惊愕到说不出话来。回手一推,把门关了。 他的双眼几乎要流下泪来了,冲到桌前,"清兰,真的是你吗?竟然是你?我...我正不知道要去哪里找你呢!" 那女子眼神木讷,痴缓缓地抬起头来,一双惊恐的眼睛望向三元,竟好像完全不认识他似的。 三元太激动了,他一点都没有意识到清兰的变化,伸手将清兰的手腕拉住,一把拖进自己的怀里,死死抱住。"清兰..." "啊!"清兰好像突然回过身来,扭身挣扎,"你要干什么?"她声音很响,挣扎得也很猛烈。 三元不得不让她从自己的怀中挣脱,不过一手依然拉住她,另一手赶忙伸过去,要捂她的嘴。三元急道,"清兰,是我啊,你不认得我吗?我是慕章!" 清兰正要呼救呢,被三元捂住了嘴,挣扎不得,惊恐地看着三元,使劲摇了摇头。 三元将手慢慢松开,边说,"不要喊叫,惊动了隔壁邻舍,大家会误会的!你...赶紧过来坐下,告诉我,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房间里?" 清兰已全然不是当rì的清兰的,活泼可爱又爱发脾气的丫鬟,现在麻木冷淡,眼神好像失魂一般,她倒是不叫也不挣扎了,任由三元拖着手,又坐回到桌边来。只是默默无语地看着桌面,一句话也不说。 两人西苏河分开,才是八天之前的事情啊,清兰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怎么好像变了个人似的?三元有太多的疑惑解不开,他很想这就把自两人分开之后,到现在发生的所有的事情,一股脑地全都说给清兰听。但是清兰此刻的态度,冷冷淡淡的,很不配合三元此刻的情绪啊,搞得三元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清兰突然站起身了,自言自语道,"我怎么会在这里?"她四下张望,环顾周围的环境,目光又停留到三元的身上,"你是谁?你怎么把我弄到这里的?" "我是谁?"三元拿一根指头指着自己,突然发现这个问题,好难,难到他一时都不知道怎么对清兰解释。眼前这女子,样貌、声音都与清兰不差分毫,可是穿着打扮却不同,神情态度更与三元熟悉的那个小丫鬟是大相径庭啊。三元尴尬地笑了一笑,"我是章三元,蔡府八等家奴,你呢?你又是谁?" 眼前女子显得很呆滞,冷冰冰地说道,"我是刚被老爷收容到府里的,没有名字,也没分配职务。" 三元想起来,他上次看到清兰,是在鼓楼,她就混迹在刚被鱼得水解救出来的那群翠仙楼的风尘女子之中。莫不是离开西苏河官船之后,清兰落入了翠仙楼八姑娘的魔掌,受尽折磨,jīng神出现了问题,所以忘记了以前的一切?三元眼神闪烁,胡思**想了一刹那,又赶紧将思绪收回来,问道,"那你来到蔡府之前,叫什么名字呢?" 清兰好像是在努力回忆,不过她什么都没有想起来,摇了摇头,眼神十分黯淡。 三元真想再次把她狠狠搂住,帮她回忆起自己的怀抱。不过他又怕清兰再次呼喊起来,不敢莽撞,"你,现在住在什么地方,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清兰又摇了摇头,这下可麻烦透了。那些被鱼得水解救出来的女子都是先安排在东厢居住,然后统一分配差事,三元见到清兰进府,是他来到蔡府的第四天,也就是他启程随老中去小邱庄之前的两天,当时他就想要去东厢寻找,可是一直不得脱身,没想到今晚清兰突然出现在自己的屋子里,而且没头没尾,什么都说不清道不明。三元一头雾水,连怎么处理目前的局面都不知道了。 "等等,你腰间系的这块是什么?"三元伸手摸向清兰腰带上的腰牌。 清兰不自觉地向后让了让,自己低头向腰间看去,果然有一块十分jīng巧的细木挂件似的小腰牌,别在腰带丝绦之上。她把牌子解下来,正面反面翻看了一回,羞怯怯地递给三元。 三元接了过来,眼睛已经盯在清兰的脸上,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清兰连字都不识了?她虽然算不上才女,但是从小伺候三元长大,在女子中也算是博学强记的,读书看文,全然没有问题。 三元垂下眼来,把注意力转移到这块细木雕成的小牌子上。正面写着"内宅准入",反面是一串编号,这牌子一定是用来等级奴仆们的身份的。看来清兰被分配到内宅伺候女眷了,只是内宅具体哪一房呢?牌子上却没有写明。 清兰伸过手来,好像对三元不放心似的,将木牌又拿了回去。捏在手心,摩梭着,也不别回腰去。 三元开口说道,"你是内宅的婢女,怎么跑出中门来了?" 清兰摇了摇头。 "别总是摇头啊。"三元眉头攥了起来,"这不是故意难为我吗?你是怎么出来的?说话啊..." 清兰不肯抬头,轻启朱唇,柔柔地说道,"我...记得有一阵香风,然后就迷糊了,等我醒来,已经坐在这里,看到你正走进来。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也不知道这是在哪里,你告诉我,我才知道这已经是中门以外了。" "哦..."三元点了点头,总算有些进展,愿意开口说话了,继续追问,"那你伺候的是哪一房夫人或小姐,你总知道吧,虽然我也很想留下你在我的身边,可是貌似就目前的情况而言,这又是不太现实的事情。我送你回去,只能送到中门而已,进了中门你能知道怎么回自己屋子里去吗?" "嗯,"清兰应道,"中门..."她的眼神十分迷离,完全看不明白她在想些什么。 三元突然问道,"你记得一个叫做丁甲的侍从吗?"这句话才说出口,三元耳根突然一抽,他听到房顶上的瓦片有十分细微的移动之声。三元没向清兰做任何的解释,一步冲出门去,朝排房的房顶上张望。他原地跳跃几下,那房顶上看不到有任何人影踪迹。 难道是听错了?不可能,虽然只是极细微的轻磨之声,但是在三元耳根灵器的灵量运转下,听上去就好像用铁匙刮擦碗壁那样刺耳。 算了,三元打算回到屋子里去,继续从清兰口中探些线索出来。低头看屋前,咦?屋子里的灯居然是黑的?啊?怎么会这样,三元一个箭步又蹿进屋子里。凝起重瞳,向桌边看去,心里咯噔一下。清兰不见了,不是不见,是这屋子这会儿死气沉沉的,好像刚才就根本没来过任何客人一般。 三元能闻到油灯熄灭之时留下一丝油烟的味道,划根火再次把灯点燃。屋子里一个人都不见,而且所有门窗都是紧闭的,这是什么状况?三元眼尖,看向屋后那排窗子,有一个窗格没上插销。他冲到窗台边,一伸手,果然,这扇窗子只是虚掩而已。一推就推开了,赶忙伸出半个身子向外张望,外面黑黢黢的,除了树影摇曳,不见半个人影。 什么人这样厉害的伸手?来去无踪不算,居然还能不出任何声息就这样把一个大活人给带走了?三元把窗子重新拉上,栓好。他心里突然浮现出一层希望来,丁甲,难道是丁甲?是不是他也来到了蔡府?可是,他为什么不肯出来相见呢?又为什么要这样偷偷摸摸地让清兰突然出现在三元的屋子里,却什么都不解释,再次把她给带走了? 三元怎么想也想不通,他跌下西苏河的一瞬,念虑恢复清醒,他亲眼看到清兰身前满是鲜血,被利器扎伤。有可能这才过了八天就复原吗?不可能吧,至少这在现世中是不可能发生的奇迹啊! 难道自己又是深思恍惚,离神入梦了?三元甩了甩脑袋,正好瞥见刚才清兰站立过的桌子脚下好像留了件东西,他走上前,蹲下身捡起来看,是刚才那块细木腰牌。三元再次验看那牌子上的编号,"一二一二一二",三元皱皱眉头。 这事情,明天找小羽打听是最合适的,他应该能够找到每个牌子所对应的丫鬟的身份。三元心中这样想,伸个懒腰打了个哈欠。不行了,今天是实在熬不住了,必须得睡上一睡。 他将屋子门栓上,从茶房提来的铜吊中热水倒出稍稍洗漱一番,扑倒床上,即刻就沉沉地睡去了。 三元实在是太累了,潜意识里极其不想做梦。可是刚才清兰的突然出现,又引动了他不少的思绪,因此这夜所做之梦,三元把之前与清兰之间所发生的点点滴滴,直到西苏河上官船遭袭,清兰被刺,自己跌入河中,全部于梦屏前流转了一遍。 三元突然醒来,睁开双眼,眼角尚挂着泪水呢。他稳一稳心神,想起梦中种种情节来,突然忍不住一股冲动劲涌上心头,这就想去找小羽,让小羽查清这腰牌所属何人。 推开房门,三元感到迎面一阵凉风,吹入心脾中去,好干净舒服的早晨。一连数rì,三元都是整rì忙碌在这件事那件事一大堆的麻烦之中,没有得到好好调整的机会。这也算是他多rì来第一次能怀着享受的心情迎接清晨。 三元今天特地起得很早,把梳洗等琐事做完,他要在第一次去账房向白老四报到之前,先到茶室找灵秀,他与小羽的那个暗号,只有灵秀能够传递。
这个暗号并不复杂,虽然小羽似乎总是无处不在,随时随地突然就会出现在三元的视线里,对什么事情都充满了好奇,但是三元若想要主动找他,却是没有地方可以找到的。他必须先去茶房,告诉灵秀,说云姐的爹,也就是老中,想女儿了。这就是小羽给他设计的暗号,至于这个暗号代表什么意思,灵秀又是怎么把暗号传递给小羽的,三元并不知道,虽然他也好奇,不过好像只要事涉小羽,他就跟少根筋似的,不再执拗地追寻下去了。 他也想过问灵秀,不过灵秀也不知道就里,三元跟他说这话之后,灵秀做的,不过是趁云姐从内宅中出来打水的时候,告诉她原话而已。问题是,云姐知道这话,却从不因此去专程看一眼她爹啊,而是径直又转回内宅中去了。然后不多久,小羽就会出现。 看来至少云姐是肯定知道这暗号的意思的,只是三元不明白的,是云姐与小羽的关系,他曾猜测过这两个也许是相好的,可是又觉得怎么看,云姐配小羽,都不够最合适。虽然自己的这个小师弟年纪小,发育不良,长得瘦瘦弱弱、单单薄薄的,但是清秀英俊,而且机灵聪颖。三元对他打心底里有一种亲近喜欢的感觉,可惜小羽哥却总是藏着掖着的,好像有很多不能告诉三元的秘密似的。 他正胡思**想呢,茶房已经到了。正看到灵秀从热水房拎着铜吊转过来,三元把昨夜借的铜吊还给她,说了几句客气话,就讲那暗号说给她听了。 灵秀皱皱眉头,抬眼看一眼三元,"前几天不是刚想过?怎么今天又想?老头子这是怎么了?以前谁都知道他们父女不睦,连话都说不上三句的。" 三元假意无所谓的样子,随口说道,"我怎么知道,人家父女之间的事情,我不过是正好过来还吊子,帮忙传个话,你看了云姐就说一声,若是没见着,也就罢了。" 灵秀拿手掩口,咯咯咯地**笑,把三元给笑急了,赶忙问道,"你笑什么?" 灵秀细眉毛一仰,"怎么会见不着呢,她每天一早必然要出来取水的嘛。不过呢..."灵秀鬼灵jīng怪的皱皱眉头,"不过就是搞不清楚,到底是她爹想见他,还是她爹的干儿子...生了非分之想啊...咯咯..."又是笑个不停。 三元脸上一阵红,原来灵秀误会了。也难怪她要误会,接二连三都是自己来传话,又不做任何解释,这有钱人家的下人啊,平时生活一定很乏味,没有什么可以供娱乐的节目,就以**琢磨别人的风流事为乐吧。 三元索xìng不解释了,只要话能传到云姐那里,给灵秀多个乐子琢磨琢磨,随便好了。向小丫鬟打个躬做个揖,三元转身离开,直接就去了观前街米行后铺的账房,一想到要面对白老四,三元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为了血蝙蝠的事情,白老四一定是把三元恨到骨头缝里去了。 所有关于血蝙蝠的线索,包括三元进入三魂界的第一个梦种《冥斗记》,最初都是由白老四提供给他的,白老四之所以提供给他那些线索,为的是让三元分他一杯羹,他不想让自己的师弟红云得到翻身的机会。 可是三元呢,最后还是选择了跟红云联手,甚至他们五个结伙去闯灵璧禁崖,去夺血蝙蝠,就根本没支会过白老四一声,再加上之前小羽又做困局戏耍了他,相信事情过去了那么多时rì,这老家伙已经知道了全部的事情。昨天白老四在蔡老爷面前看自己的眼神,还不是把自己已经恨到骨头缝里去了吗?那眼神简直能喷出火来。要怎么向新上级解释之前发生的这一桩桩一件件事情呢?三元心里盘算着,人已到了账房门口,抬手敲响了账房的门环。 里面没有一点声响,三元等了一会儿,又敲了一串门,还是没有回应。难道老家伙不在?可是不应该啊,白老四睡就是睡在账房里间的,这大清早的,三元又没迟到,他能到哪里去了? 正待转身呢,身后突然有个人发问,"你找四爷吗?"三元回头去看,认得,原来是之前见过的米行伙计。忙客气地点头,打过招呼,"正是找四爷呢,我是新来账房给四爷打下手的。" 伙计笑了,"呵呵,我认得你,我是小六,原本在对角看角门,你不记得我,我却记得你,你被老中捡回来那天,就是我从驴子上把你背下来,背进屋子里去的。" "原来是这样,"三元赶忙的道谢,千恩万谢说尽了好话。 那小六喜笑颜开的,"如今我不看角门了,老爷提拔我在米行当伙计呢,以后我们能经常见着。" "呵呵,那要请小六哥以后多多关照小弟呀!"三元算是入新行遇到了第一个熟人,还不赶紧培养感情么。 但见小六脸sè一沉,眉头一皱,"不过,你要找白四爷,今天可是跑错地方了呀!他每告诉你吗?每个月的今天,都是进仓盘点的rì子,白四爷在大仓呢。" "大仓?"三元摸摸脑袋,"大仓是个什么所在?" ...